二人從過去的場景中脫身,馬加錫亞額角流下了一滴汗珠,洛克蘭德感覺得出來,他在努力地調整唿吸。


    “已經是極限了,再進行下去馬加錫亞就會因為魔力徹底耗盡而陷入沉睡。”吉蒙裏如此說道。


    “還不算太糟糕。”馬加錫亞看了看手中的火焰,依舊十分明亮且旺盛,“我的火焰一旦噴出,是不會輕易熄滅的,熄滅的條件有兩點,一是是我主動收迴了魔力,二是我的魔力已經耗盡,看樣子你還給我留了些預算,吉蒙裏。”


    原來是吉蒙裏主動收迴了能力。


    “不必太過感謝,因為好不容易來到了這個世界,我不想輕易丟掉我的生命。”即便認了洛克蘭德做主人,即便馬加錫亞算是她的上司,吉蒙裏依舊高傲無比。


    既然魔力之後看到那裏,那他們也沒辦法勉強下去,馬加錫亞該休息了。


    那個架應該算是剛吵過的吧,洛克蘭德麵對馬加錫亞還是有些不高興的。她沒有說什麽慰藉的話,隻是伸直了雙腿,然後指了指,示意他可以躺在自己的腿上休息。


    馬加錫亞看起來似乎已經忘記了他們剛剛吵過架——不過想來吵架的時候他也沒生氣,仿佛那隻是洛克蘭德單方麵認為是吵架而已——毫不客氣地就躺了上去。


    “巴欽,剩下的就交給你了。”交代完最後一句話後,馬加錫亞就閉上了雙眼。


    均勻的唿吸聲傳來,那是入睡了的證明。


    馬加錫亞將手中的火焰放在了地麵上,沒有任何燃燒物,火焰就那麽毫無熄滅跡象地燃燒著。洛克蘭德盯著躍動著的火光出了神。


    她又想起了剛剛的場景,人們舉著象征著希望的火把,將希望燃燒成絕望蔓延到阿暮的身上。阿暮不會死的,因為蘭救了她,但是火已經燒到了她身上吧,那麽留下疤痕就是在所難免的了。


    她也曾聽人說過,火焰會洗清人們身上的罪孽。真的能洗清嗎?人們或許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身上的罪孽有多沉重。


    亦如上一世她所看到的那些場景:有一個中年人一邊口口聲聲喊著“我的女兒才三歲,她不能沒有爸爸啊”,然後一邊將拽著他腿的十幾歲的小女孩踹了下去,彼時他們正懸在懸崖上,懸崖下麵就是一大群食人魚;還有一個年輕人,在乘坐諾亞方舟的時候,為了爭搶最後一個名額,將一個一個孕婦推了下去……


    這些例子,還不足以讓她對人類失望嗎?


    她是人類嗎?她有資格對人類失望嗎?


    在她的印象中,人類不僅僅擁有醜陋的一麵的,她知道的,可要是現在迴想,她卻什麽都想不到。


    她也想不通,阿暮隻不過是一個失去了母親的孩子,一個可憐的人,這樣也是錯嗎?


    洛克蘭德猛地搖了搖頭,試圖甩掉這些負麵的情緒,再這樣下去的話,她會因為鑽牛角尖而被困死的。


    “怎麽了?你好像很心煩。”布鬆主動關心起來。


    “是剛才那些畫麵吧?”巴欽一語道破了洛克蘭德的心緒,“那些人真讓人覺得惡心。”末了,他還“呸”了一下。


    洛克蘭德疲憊地擺擺手,“那已經是過去了,是沒辦法改變的事,不提了不提了。”


    巴欽想說些什麽來著,可他張了張嘴,還是沒有說出來。有些事,她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洛克蘭德看不見巴欽,自然不知道他的這些個舉動。她掏出那個香囊,仔細地觀察起來。


    純白色的粗糙布麵上麵繡著一朵美豔無比的花。花朵有六片花瓣,每一片花瓣的顏色都不同,紅色、黃色、橘色、白色、藍色、紫色。


    “巴欽,你認識這種花嗎?”洛克蘭德的手指輕輕撫摸著那朵花。盡管布料比較粗糙,繡這朵花的絲線卻是無比的滑順。


    “是六色霍利浦,比較常見的是七色,六色倒是很罕見。”巴欽給出了答案。


    “它有什麽特別的含義嗎?比如代表著富貴之類的?一般能繡到香囊上的都有祈福的意義吧。”


    “七色代表的是人的一生,它是格勒底的喪葬用花。比六色多出來的顏色是黑色,白色代表著出生,黑色代表著死亡,兩側的顏色對應的是快樂與悲傷。這就意味著無論是快樂還是悲傷,人總要走完這一生。六色少了黑色,隻有出生沒有死亡,那就代表著永生,所以很多人傾盡一生都在尋找六色霍利浦,但其實六色霍利浦的生長概率比四葉草還要低。”


    永生之花,永生。現在這個村子裏的人不就算是永生了嗎?


    難以搜尋的秘寶,藏寶圖;生長概率極低的六色霍利浦,永生的象征。這兩者會不會有什麽關聯?


    洛克蘭德的目光一直黏在這朵六色花上麵。香囊上的魔法與香囊內各種植物混合的氣息正不知不覺地影響著她,這讓她眼中的景象開始有些模糊。


    洛克蘭德眨了眨眼,畫麵依舊是重影的。香囊已經在起作用了嗎?她又看向那團火焰,本就界限不明的邊緣更加模糊了。


    按照克羅賽爾說的,她會產生幻覺吧,然後被幻覺支配著迴到村莊,再主動成為他們的祭品。


    一定要保持清醒,她咬了一下舌頭,想通過痛覺來拉迴自己的意識,這時她才想起來自己沒有痛覺。原來失去痛覺也不是什麽好事。


    單卡拉比最先發現了洛克蘭德的異常,“洛克蘭德你為什麽總是晃腦袋,晃得我好暈。”


    “我……不知道。”


    原來她在晃腦袋啊,怪不得她也覺得有點暈,可是她停不下來。


    她一個仰頭,就將頭靠在了背後的石壁上,在隻有唿吸聲的洞穴中,這一聲響顯得特別的明亮,而且還迴蕩了幾秒鍾的時間,她想,這一下應該挺疼的吧。


    這樣子,她的頭就不會下意識地搖晃了。洛克蘭德盯著漆黑的上方,目光所及的下半部分是攀了些火光的石壁。


    明與暗之間,有時候並沒有特別分明的界限。她看著過渡的顏色如此想道。


    現實與虛幻是否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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