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徐敏和他四目相望,對於熟悉馬匹的人來說,這個謊言編得太爛了,一下子就被拆穿。


    「你到底去後寢宮做什麽?」他不認為這丫頭行事會如此莽撞,更不會主動挑釁,也別說在沒有通報之下就騎著馬闖進去,一定另有原因,隻是不肯說罷了。


    這個男人是在懷疑她嗎?


    「奴婢隻是去騎馬。」她淡淡地迴道。


    審理正介入兩人的對話當中。「那麽又為何跑進花園中?」


    「剛才不是說了,隻是想看一眼它有多美,不過又擔心會被人看到,很快地就離開了。」徐敏小心應對。


    直到這時,劉墉才又開口。「你跑進花園不久,娘娘正好就出事,原以為是失足落水,不過經過再三推敲,有可能是被人推下池子,其中以你的嫌疑最大。」


    徐敏冷冷地看向對方。「有誰親眼看到奴婢把娘娘推進池子裏?奴婢可不想莫名其妙的替人背黑鍋。」


    「你曾經挨過娘娘的耳光,還記得當時對娘娘說了什麽嗎?」劉墉冷笑一聲,他可是調查得一清二楚,就等著哪一天能派上用場。


    「你說『娘娘這一巴掌,奴婢記住了』,當時有不少人聽見,也因此讓你懷恨在心,正好看到娘娘一個人站在橋上,索性就把她推下去。」


    「還不快從實招來!」審理正高聲喝道。


    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奴婢什麽也沒做。」


    看來太過幸福恩愛的日子讓自己喪失警覺性,降低了該有的危機意識,也忘了生存的本能,才會讓「怪物」找到下手的機會,看著劉墉張開獠牙,就等著將她撕裂,徐敏必須盡快得到武器,才能展開反擊。


    「那麽你在花園裏可有聽到什麽或看到什麽?」元禮相信她是清白的,之所以不肯說實話,恐怕是另有陳情。


    聞言,徐敏目光動搖了下,也讓他確信自己猜測的沒錯。「沒有,奴婢什麽也沒聰到,什麽也沒看到。」


    因為在場有劉墉在,對於這位長史,徐敏可沒有半點好感,加上審理正和他根本就是一丘之貉,更不能輕易把實情說出口,萬一真是奶娘所為,為了世子著想,最好不要把事情鬧大,盡可能瞞著,能私下解決最好。


    元禮走向她,一把扣住徐敏的手腕。「不許騙我!」


    「奴婢不敢欺騙千歲。」她現在還不能說。


    他握住徐敏另一隻手腕。「你以為瞞得過我嗎?你明明知道什麽,卻不肯說,到底是為什麽?」


    「奴婢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她堅決不肯透露。


    「你……」元禮為之氣結。


    就在這當口,有奴才前來稟報,靈堂已經布置完成,也請來寺裏的師父誦經,請千歲立刻前往主持儀式。


    「我這就過去。」他深吸了口氣說。


    劉墉不甘心就這麽放徐敏迴去,凡是擾亂王府禮製規矩者都必須嚴懲以儆效尤,於是向審理正使了一個眼色,對方會意過來,拱手說道——


    「啟稟千歲,尚未查明真相之前,不能讓徐夫人迴西三所,不如今晚就讓她暫時住在廂房中,明天再繼續。」


    元禮自然不肯答應。「待明天再傳她來問話便是。」


    「千歲若是有心偏袓,娘娘在地下有知,隻怕也會無法瞑目,更是難杜悠悠眾口,還請千歲三思。」劉墉自認說得合情合理,令人無法反駁。


    他嗤笑一聲。「聽你的口氣,好像斷定她就是兇手。」


    「下官不敢,隻不過徐夫人似乎有所隱瞞,卻是不爭的事實。」隻要抓到小小的把柄,就不信她不招。


    「為了世子,應當早日厘清娘娘的死因。」


    聞言,元禮不由得朝徐敏瞥了一眼,心想或許她真有難言之隱,不方便當著其他人的麵說,明天兩人有機會獨處,說不定就會鬆口。


    「好吧,就安排住在廂房內,記著,她可不是犯人,茶水點心,樣樣不能少,都給我小心伺候著。」他囑咐過後才離開。


    徐敏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難免也有些心慌。


    其實她根本不必為了保護別人而害了自己,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根本不像是她會做的,但最後還是做了。


    如今隻希望王妃真是意外落水,不是被人害死。


    就這樣,徐敏一整個晚上時睡時醒,早上起來,覺得頭有些脹。


    簡單地吃過東西,她一個人坐在廂房內,由於昨天太混亂,經過一夜的沈澱,她相信元禮生氣不是懷疑自己就是害死王妃的兇手,而是發現自己撒謊,而且不管如何逼問,又不肯說實話的緣故。


    徐敏不禁趴在桌上,歎了口氣。


    「等元禮來了,還是趕快告訴他實話好了。」她不希望有任何誤會橫梗在兩人之間。


    接下來,她迷迷糊糊不小心睡著了,不知睡了多久,才被一個陌生的婢女叫醒。


    「請徐夫人到前廳。」


    她揉了揉太陽穴。「什麽時辰了?」


    「就快午時了。」婢女迴道。


    於是,徐敏跟著對方來到前廳,隻見廳內的主位上坐著審理正、副,連劉墉也在座,卻不見元禮的人影。


    「千歲呢?」


    審理正端起架子。「打從一早到現在,高闇府內大大小小官員皆來跟娘娘上香祭拜吊唁,隻怕千歲今天都不克前來,自然由本官來審問。」


    徐敏太了解他們此刻的眼神,見元禮不在場,一個個都擺起官威,似乎已經未審先判,非把她定罪不可……


    「還不跪下!」審理副喝道。


    徐敏目光不馴地瞪著坐在審理正旁邊的官員,當官的還真是同一張嘴臉,讓人惡心想吐,看來這些「怪物」已經等不及要虐她了。


    審理正朝站在一旁聽候吩咐,兩名身材有些分量的嬤嬤說:「讓她跪下!」


    「大人叫你跪下,就快點跪下!」兩名嬤嬤硬是將徐敏壓在地上,她的力氣比不過人家,不想皮肉受苦,隻好照做。


    審理正低哼一聲。「徐氏,本官再問你一次,昨天下午,為何會到後寢宮?」


    「騎馬路過。」已經不再稱唿徐夫人,改叫徐氏了,徐敏在心中冷笑。


    劉墉就是不喜歡她的眼神,太過直接尖銳,也不夠謙卑,更沒有身為妾媵該有的溫順姿態,王府的禮製規矩早晚會毀在她的手上,得徹底管教,讓她明白自己的身分才行。


    「是不是你把娘娘推進池子裏的?」


    「當然不是。」徐敏嬌斥一聲,別想把罪名賴在自己身上。


    「本官倒認為你是專程到後寢宮,知道娘娘人在花園,身邊又沒有婢女在,所以乘機將她推進池子……」審理正拍了下座椅扶手。


    「快點從實招來!」


    「奴婢說的都是實話。」徐敏無畏地直視他們。


    審理副哼笑地說:「看來她是不肯招了。」


    「或許給她一點苦頭吃,就會老老實實的招了。」劉墉意有所指地說。


    聞言,徐敏一臉警戒地瞪著他們。「你們想做什麽?」


    難道是打算動用私刑,來個屈打成招嗎?


    「將徐氏重杖十大板!」審理正下令。


    兩個嬤嬤將徐敏按趴在地上,讓她不禁大驚失色。「放開我!放開我!」


    一名在審理所負責用刑的仆役拿了支長條狀的板子,朝徐敏的屁股打下去,痛得她叫出聲來,不過她馬上咬緊牙關,不許自己示弱,更不許自己掉半滴眼淚,比起從小到大經曆過的暴力行為,這真的算不了什麽,也絕不會低頭。


    元禮,希望他快點來救她。


    突然之間,她被冷水給潑醒,才知道自己暈過去了。


    審理正斥喝一聲。「還不快招!」


    「不是我……沒什麽好招的……」徐敏趴在地上,氣若遊絲地說。


    「這可怎麽辦?」他偏頭問劉墉。


    劉墉鄙夷地看著趴在地上,狀極狼狽的徐敏。


    「那就再打十大板,就看她嘴硬到什麽時候?」


    「再打!」審理正又下令了。


    就算真的不幸gameover了,她也不會開口求饒或屈服,說什麽都要保住最後一絲尊嚴,光榮的退場。


    待徐敏再度暈厥過去,就被兩名嬤嬤抬迴廂房,丟在床上,元禮因為忙著葬禮以及應付前來祭拜的官員,始終抽不出空,對於審理所發生的事自然也一無所知。


    後寢宮——


    直到前來祭拜吊唁的官員離去,已經是酉時了,靈堂內隻剩下奕鹹和奶娘,以及王氏和江氏,還有生前服侍王妃的一幹婢女、丫鬟,全都穿著白色喪服,個個神情哀傷地跪在牌位前,不時傳來低泣聲。


    「奶娘……」奕鹹又看了王氏和江氏一眼,趁沒有外人在,這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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