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誌剛還真沒吹牛,十多年前北邊的曙光林場從京城來了一批改造再就業的伐木工。


    他偶然認識了其中一個老頭,那老頭滿口粗話,一口一個兔崽子。


    高誌剛那時也年輕,哪能慣著老頭,索性也稱其為老登。


    老登嘴巴很饞,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老子打了一輩子仗,還不能吃點肉了。”


    高誌剛偶爾給他投喂些野雞,兔子之類的小玩意,換那老登講些打仗的故事。


    後來老登迴了京城,二人每年也會通信幾封,像之前的民用持槍證就是找老登辦的。


    不過高誌剛也明白,二人的身份相差太遠,若是張口辦了一件大事,這關係也就到此為止了。


    所以到目前為止,除了持槍證之外,他隻找老登辦過一件小事。


    迴到家後,二人便將在老宅發現手表和手槍的事說了一遍。


    王慧倒是沒多想,有兩把黑漆漆的手槍在,她還真沒懷疑手表的來路,而是好奇的打聽道:


    “兒子,明天來打獵的朋友到底是誰啊?”


    想到明天方悅一來,這事肯定藏不住,高虎便直接實話實說:


    “娘,就是我之前說的那個朋友,正在接觸那個女孩。”


    見一家人都停下手上的動作,一臉驚訝地看向自己,高虎也擔心他們明天亂說話,趕緊解釋道:


    “你們明天都別亂說話,我們現在還是普通朋友,要是將人家女孩子嚇到了,反而壞事。”


    “另外這女孩就是個心理醫生,明天順便給洋洋看病。”


    二姐高蘭聽後,神色激動:


    “虎子,可告訴你女朋友,給洋洋好好看看,若是能治好,姐一輩子都記她的好。”


    高虎臉色一黑:“二姐,都說了還是普通朋友。”


    “你們明天要都是這個表情,我看這對象以後也沒戲了,嚇到人家姑娘,洋洋這病也不用治了。”


    高蘭聽後嚇的趕緊改口:“虎子,你放心,明天我保證不瞎說。”


    王慧這時也拍了拍手:“虎子說的對,人家女孩是縣城來的,你們明天都表現正常點,要是把虎子媳婦嚇跑了,看我怎麽收拾你們。”


    “今晚大掃除,不說擦的一塵不染,也得幹幹淨淨,還有明天都換身幹淨衣服,都給人家姑娘留下點好印象。”


    老娘王慧發話誰敢不聽,一家人齊齊行動,不僅屋子內外打掃的幹幹淨淨,連大黃和寅虎都被拉起衝了一迴澡。


    第二日一早,一輛八成新的212吉普車停在了高虎家門口。


    方悅拎著一兜水果,第一個下了車,隨後又有一男一女也跟著下了車。


    三人都穿著這個年代很少見的戶外獵裝,顯得幹淨利落。


    “高虎,這是我表妹馬春梅,旁邊的是她男朋友謝遠,今年剛轉業。”


    方悅將身後的兩人介紹給高虎。


    高虎聽後卻是有些恍惚:“馬什麽梅?”


    “你好,我叫馬春梅,有什麽問題嗎?”


    或是方悅提前打了招唿,馬春梅的態度很好,還十分熱情的伸手和高虎握了一下。


    倒是謝遠顯得有些冷淡,隻是淡淡的點了下頭,算是打過招唿。


    “沒問題,就是覺得你名字挺好聽的。”


    高虎瞎扯了一句,便將三人都接進了院中,才走到屋門口便聽身後傳來一個驚訝的聲音。


    “這是白肢野牛?”


    說話的是謝遠,此時他正一臉疑惑地站在牛棚前,心想老家這邊怎麽會有這玩意。


    “你認出來了?”


    高虎也沒想到,這個叫謝遠的還挺有眼力。


    謝遠點點頭:“我之前在滇南服役,在雨林裏見過這玩意。”


    “我之前在山裏撿迴來的,沒準是老毛子那邊遊過來的。”


    謝遠微微皺眉,顯然對這個說法不太相信,但也沒有多問。


    高虎打了個哈哈,將事情應付了過去,心中對謝遠的評價卻高了幾分。


    這個時期的滇南可不太平,對麵軍閥,毒販,賭博各種勢力錯綜複雜,邊境上真刀真槍的衝突都是常事。


    帶著三人走進屋裏,高虎的家人早已等候多時。


    王慧熱情地迎上前,招唿著客人坐下,端上茶水和點心,同時暗暗打量著方悅,那是越看越滿意。


    高蘭和高竹則是主動跟方悅和馬春梅聊天,氣氛十分融洽。


    不一會兒,話題轉到了洋洋的病情上,方悅詳細地詢問了洋洋的情況,高蘭都一一作答。


    隨後,方悅又出背包的幾樣心理測試工具,對洋洋的心理狀況做了一番評估。


    見除了高虎,高家人都麵色緊張的盯著她,頓時微笑道:“大家不用緊張,洋洋這個屬於緘默性兒童自閉症,可能是特定創傷經曆引起語言功能障礙.........\"


    方悅的這些專業術語,高蘭是聽不懂,但她能看懂方悅的表情,兒子好像沒那麽嚴重,她握著方悅的手,一臉激動道:


    “方悅妹子,這麽說洋洋不傻?”


    “肯定不傻,隻是介入治療的時間晚了,隨著年齡的增長,他遲早會開口說話的。”


    “當然,越早介入治療,孩子便能越早過正常人的生活。”


    方悅解釋完,沉吟了片刻,又鄭重道:


    “每周兩次心理疏導,最多半年就能開口說話,隻是可能得麻煩你們經常來縣城.......”


    高蘭聽後神色更激動了,一把抓住方悅地手激動道:“方悅妹子,看在你和虎子的關係上,請一定要救救洋洋啊。”


    方悅一愣,轉頭看向高虎,一臉的疑惑:咱倆什麽關係 ?


    高虎輕咳一聲:“咳,咳,二姐,別瞎說,方悅心底善良,肯定會幫洋洋的。”


    “對,對,瞧我這張嘴。”高蘭趕緊改口。


    方悅看了眼洋洋,歎息一聲,嚴格說起來這是她來餘慶縣後,接診的唯一病人。


    洋洋有心理疾病,她又何嚐不是呢。


    當年母親離開人世後,她拚了命的學醫想要找到攻克漸凍症的方法。


    可學的越多,越感到絕望,直到後來連她自己都放棄了........


    每當見到生離死別的病人和家屬,她的思緒就會迴到十二年前母親去世的那一刻,那種窒息的無力感,如影隨形。


    跳級考入軍醫大學的高材生,從未能拿起手術刀,才是她跟父親來餘慶縣的真實原因。


    洋洋是初升的太陽,給他疏導心理沒有悲傷。


    我一定行的,方悅在心中給自己打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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