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恆玨要是在以後的哪一天恢複記憶了,看著自己辛辛苦苦維護的這麽多年的公司被這群上不得台麵的謔謔,不知道要氣成什麽樣子。


    剛想伸手拍拍宋恆玨的肩膀表示安慰,卻聽見男人幽幽開口:“如果不是今天這一場大戲,我還不知道,莫董事惦記這個位置這麽久了,怎麽,公司的分紅已經喂不飽你了?”


    嘲諷的聲音不大,但還是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心上,重重一擊。


    一群人跟啞了一樣,嘴巴還來不及合攏,僵硬轉頭。


    ……這話真不像是一個十幾歲的能說出來的,怪嚇人的。


    “裝得再像,那也是假的,宋總不要自欺欺人,連自己都信了自己的謊話。”莫應強裝鎮定。


    “要是我沒記錯,當初莫董事入股的時候還跟我保證過,對於公司總裁的位置絕對不會有一點心思,嘖,我看不是我失憶了,而是莫董事你老年癡呆了,年紀這麽大了,也該退下去好好養老了。”宋恆玨慢條斯理把一張協議放在桌子上,輕飄飄的力道,卻是對莫應的當頭一棒。


    他不敢置信搖頭:“怎麽會……你怎麽會……”


    這事情明明隻有他和宋恆玨兩個人知道……


    他終於迴過神來了,這分明就是宋恆玨為了打壓他的一場布局!可恨他還傻傻鑽入籠中。


    而他的同夥……


    他猛然轉頭,看黎年的眼神像是淬了毒液:“是你!”


    其他股東也跟他想到了一處,紛紛變了臉色,涼氣從腳底升起,齊刷刷打了一個冷顫。


    高興的隻有之前擁護宋恆玨的那群股東,有了宋恆玨打前鋒,根本不用任何人提醒,他們已經怒氣衝衝站了起來,對著莫應就是譴責。


    “好啊,我說你怎麽一直盼著宋總失憶,原來是簽了協議卻不想履行,那撞宋總車子的司機指不定還是你雇去的,就是為了謀財害命,等宋總一死,你就好名正言順掌管公司。”


    幾個股東頭腦大爆炸,什麽罪名都按到了他額頭上,簡直就是福爾摩斯附體。


    楊青姮聽著也是目瞪口呆,還真的沒有這一迴事。


    那司機真的是酒駕,沒有一點雇傭殺人的成分,這事情還是她親自處理的。


    不過……既然他們覺得是這樣的,那也行吧。


    腦海裏的小人兩手一攤,翹著二郎腿看戲。


    最後,為了平息眾怒,莫應不得不暫時撤職,群龍無首,他那些狗腿子沒了底氣,低頭做人,再不敢在宋恆玨麵前多反駁一句。


    “說說,你什麽時候恢複的記憶。”剛進了辦公室,楊青姮一掌拍上辦公室的門把方南隔離在外麵,接著一巴掌唿宋恆玨頭上。


    “就……警察局迴來以後。”宋恆玨眼神飄忽。


    “長能耐了啊,宋恆玨,這些天使喚我是故意的吧。”楊青姮猜著是這一兩天的事情,愣是沒想到居然這麽早,她說這人怎麽突然就變這麽叛逆了,感情是這賤人故意在折騰她!


    想到她好幾天沒睡好覺,還怕他公司落入別人手裏,擔驚受怕。


    楊青姮覺得再扇他兩巴掌都不能解恨。


    這人咋就這麽壞呢!


    看著她高高揚起來的巴掌,宋恆玨後腦勺緊繃,硬著頭皮抓在唇邊討好蹭蹭:“姑奶奶,你聽我解釋……”


    “我看你才是我姑奶奶!有你這麽氣人的嗎?”緊繃了幾個月的心髒猛然鬆懈下來,楊青姮眼眶發酸,一時間不知道是高興他恢複記憶多一些還是生氣他不告訴她真相害她擔驚受怕多一些。


    一邊要照顧他那個破叛逆期,一邊憂慮他再也不能恢複記憶,他知不知道她都要被折騰出來精神病了。


    宋恆玨本還想著找個理由蒙混過關,看見她這眼眶通紅的模樣,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哪裏還有半分狡辯的心情,手足無措拿袖子給她按眼角:“你……你別哭,都是我的錯,你打我好了。”


    抓著楊青姮的手就要往臉上招唿。


    “算了,看來我是不值得你信任,你哪有什麽錯。”楊青姮睫毛微顫,用力抽迴自己的手。


    宋恆玨急了,心髒像是被一隻大手捏住,生疼,啪啪兩巴掌,結結實實,把楊青姮都嚇了一跳,用力拽住他的胳膊:“你神經病啊,你跪下做什麽。”


    幸好門關得嚴嚴實實,要不然他堂堂一老總,臉還要不要了。


    “我不起!”宋恆玨抱著她的腿,眼淚跟不要錢似的,胡亂抹在她的褲子上,“老婆我真的錯了,我鬼迷心竅,我看你對我溫柔就得寸進尺,我還使喚你,我……我罪不可赦,你打我吧。”


    他不該因為嫉妒楊青姮給顧奕織圍巾就折騰她,不該讓她跟著一起擔驚受怕,她為了他的公司這麽辛苦,他還給她添亂,把她欺負哭了。


    宋恆玨越想越覺得他可惡,拉著楊青姮的手就要給自己兩巴掌。


    楊青姮嚇得用力捂住他的嘴,餘光一直注意著門口的方向,也不知道這辦公室的隔音好不好。


    “你小聲點!生怕別人聽不到嗎!”


    扯住他的耳朵:“趕緊起來。”


    宋恆玨還在情緒裏,腦子轉動緩慢,自然是她說什麽他就做什麽,老老實實被她牽到了沙發上坐著,因為哭得太投入,身子還一抽一抽著。


    楊青姮真是服氣了,剛才憋出來的淚意愣是塞了迴去,唾棄他:“你還哭,你有什麽臉哭,我被欺負我都沒哭,你一個壞種你還委屈上了。”


    宋恆玨後知後覺地尷尬,臉埋在她頸窩裏死活不出來。


    楊青姮逼著他解釋完,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麽心情,啞然:“那都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了,你說你心眼那是多小,到現在還記得。”


    “我為什麽不能記得,”宋恆玨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貓,渾身炸毛,“上輩子二十幾年,你也沒有說對我這麽溫柔過,還織圍巾?買你都沒給我買過!憑啥那小白臉的待遇我都沒有,我差哪兒了?你說!我差哪兒了!”


    楊青姮摸了摸鼻子:“你這不是自己能買嗎。”


    “哦,你那小白臉就不用自己買。”宋恆玨皮笑肉不笑。


    說到底還是沒把他放心上。


    與其說楊青姮對他是愛情,不如說是感動,是習慣。


    即使這些年陪伴在她身邊的不是他,而是任何一個男人,她依然會選擇跟那個人在一起。


    他不是獨一無二的,楊青姮從來沒有像愛顧奕那樣真正地愛過他。


    這個認知讓宋恆玨沒來由地躁鬱,卻得不到發泄的出口。


    他甚至又開始像二十年前那樣嫉妒起顧奕那個賤男人,至少,那個男人得到過楊青姮最赤誠的感情。


    宋恆玨知道,他現在越來越貪婪了。


    他以前隻要求她永遠留在他身邊,現在卻開始計較起她感情的純粹。


    他希望她的愛意能像他一樣熱烈,可是又清楚地知道,這個願望,這輩子都不可能實現。


    “哎呀,你一個大男人怎麽這麽小氣。”楊青姮一拍桌子,看見哄不了,惱羞成怒,撂擔子不幹了。


    看吧,她對一個陌生人都能溫聲細語卻對他永遠不耐煩。


    宋恆玨眼瞼微顫,掩下眸裏的失落,扯出一個看著很正常的笑容:“開個玩笑,我也不愛那纏脖子的玩意兒。”


    本以為事情就這麽結束,沒想到宋恆玨接下來一整天的氣壓低得嚇人。


    幾個秘書大氣不敢喘,看見宋恆玨離開了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不是我說,宋總這臉色也太嚇人了,跟鬼似的。”一人拍拍胸口。


    旁邊同事指了指樓下會議室的方向:“聽說早上幾個股東在樓下向篡位,臉色能好才怪了。”


    “什麽事情,給我說說。”其他幾人好奇,湊過來聽八卦。


    “你們很閑?”


    幾人正聊得火熱,身後傳來一聲陰惻惻的男聲,給他們嚇出一身冷汗,尷尬朝著黎年打招唿:“小黎總。”


    慌張迴了自己的位置。


    黎年冷眼,氣勢洶洶推開宋恆玨辦公室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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