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隻聽說過恢複不了記憶急切要求恢複的,還沒見過主動要抹除記憶的,有些錯愣:“您確定您說的不是恢複記憶?”


    “我確定。”宋恆玨直視他,眼裏沒有一絲猶豫。


    “你家裏人知道這件事嗎?”醫生剛剛問出來,也知道自己是問了一句廢話,沉吟片刻,“物理手段是無法做到的,你如果實在介意恢複記憶,可以找心理方麵的醫生,進行心理幹預,當然,我有這方麵的朋友,需要的話我可以給你介紹。”


    “我考慮一下。”宋恆玨打開手機看了一眼,快到公司下班的時間了,拿起病曆單朝著外麵去。


    “你來了醫院做什麽?不舒服?”楊青姮坐在車前蓋上,看見他從醫院裏麵出來,站直身子,關切上前。


    宋恆玨渾身僵住,漆黑的眸子微不可察閃爍了一下,點頭:“是有點頭痛,剛才已經跟醫生聊過了,是睡眠有點問題,看你忙就沒有跟你說,抱歉。”


    “身體這麽大問題怎麽不跟我說,我看看病曆單。”楊青姮伸出一隻手攤開。


    宋恆玨捏住病曆單邊緣的指腹發白,手背青紫色的血管微微凸起,渾身散發著緊繃的氣息:“既然不相信我話,問我做什麽,你都監視我到這裏了,直接問醫生不就好了。”


    “瞞著我來這裏,還約了瞞著我約了心理醫生,你覺得你憑什麽能得到我的信任,”楊青姮黑白分明的眸子望著他,語氣溫和,“我是你未婚妻,你的身體狀況我不能有一點知情權嗎?聽話,給我看看,有事情我們可以一起解決的,不是嗎?”


    這哄小孩一樣的語氣,宋恆玨早就受夠了:“什麽狗屁未婚妻,楊青姮你捫心自問,你是真心想要跟我結婚的嗎,如果現在站在你麵前的是十七歲的我,十七歲的身體,十七歲的靈魂,你還會答應我的求婚嗎?”


    “你到底在說屁話,你們倆不就是一個人。”楊青姮不敢置信,他隻是失憶了,又不是精神分裂,出現了其他人格,怎麽就分“我”和“他”了。


    “你什麽都不明白!”宋恆玨反駁,他都沒有跟她的記憶,沒有經曆過那個宋恆玨跟她的一切,怎麽會是同一個人,他眼睛幹澀,卻堅持盯著她的眼睛,很認真,“如果我這輩子都不會恢複記憶呢,你會說你愛我嗎?像你愛他一樣愛我?”


    楊青姮想說愛,可是看著眼前男人稚嫩又倔強的表情,反而說不出口了。


    也許他說的是對的,她跟宋恆玨的感情,從來就不是純粹的,她喜歡他,一半是感情,一半是感動他上輩子對她的不離不棄,眼前的人分明沒有跟她經曆過所有的歲月,她怎麽會愛他呢?


    更確切地說,愛屋及烏吧。


    楊青姮第一次意識到,失憶後的宋恆玨跟活了兩輩子的宋恆玨是不一樣的,至少,眼前這個男人對於情緒的感知力敏銳得讓她心虛,竟然一時間啞口無言。


    “你看,你根本就不喜歡我。”宋恆玨望著她沉默的模樣,心髒像是被紮到,疼得皺縮。


    明明結果改變不了,他剛才為什麽還要犯賤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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