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病初愈的老太太今個兒跟吃了大力丸一樣,手掌緊緊纏住他,就是不鬆開。


    心裏已經把他罵得狗血淋頭。


    唐柏年這不要臉的,之前兒子兒媳沒有離婚的時候他好歹還知道在她麵前裝一下,現在是徹底的不管不顧了!


    “你不找醫生怎麽知道掉的是哪種藥,等會兒就更找不到了。”


    唐柏年不安,但是老太太大病初愈,他也不敢刺激她。


    老太太在楊青姮那裏是什麽地位他心知肚明,要是老太太今天被氣出個好歹來,他跟楊青姮隻怕這輩子都沒有可能了。


    無奈:“行,您先放開我,我自信給你找找。”


    拿了桌麵的手電筒,真的趴床底下去了。


    這誠懇的態度反倒讓老太太莫名心虛,眼神飄忽著蹲下來假裝跟他一起找。


    “剛才我手滑了一下,突然就不見了,估計掉不遠,我跟你一起找找。”


    門外。


    楊青姮大步走在前麵,宋恆玨不緊不慢跟在她身後,終於到了樓梯間。


    “你想說什麽?”宋恆玨站定,大概是因為離婚了,兩人以後絕不會有什麽接觸,他語氣難得的耐心。


    楊青姮迴頭,黑白分明的水眸盯著他,漆黑深幽,冰冷得像在看一個死人。


    宋恆玨終於受不了沉默,擰眉:“你到底……”


    “啪!”一個巴掌打破了樓梯間的安靜。


    宋恆玨腦袋懵了一瞬,摸著發麻的側臉,氣笑了:“楊青姮,你今天就是來發瘋來了?”


    “不,我今天來是想還給你一句話。”


    “什麽?”宋恆玨愣。


    “我這輩子做過最大的錯事就是跟你在一起,如果重來,我寧願下地獄。”


    楊青姮臉色平靜得可怕,一字一句。


    姚英等了許久沒有看見楊青姮迴來,反而望見兒子頂著個巴掌印進來了,急得直跺腳,用力抓過他的手:“你這破嘴,又說什麽了,給你機會你都不知道把握!”


    “我能說什麽?”宋恆玨莫名其妙又挨了一巴掌,心情本就不美妙,現在聽見親媽衝過來又指責一通,情緒更是低到了穀底,“你要真喜歡她,認她當幹女兒好了,正好她也不嫌棄你,你倆搭夥過日子,沒準跟周姨還能成親家。”


    姚英眼皮子耷拉下來,沉默了片刻,歎氣:“恆玨,媽今天要給你坦白。”


    “什麽?”宋恆玨從來沒有見過親媽這麽嚴肅的表情,頓時凝重坐直身子,屏息凝神,側耳傾聽。


    “以前怕你自卑,所以一直沒有告訴你。”姚英抹了一把眼淚。


    宋恆玨渾身一震:“……什麽殘疾?”


    姚英跳起來一巴掌唿他腦袋上:“死小子,光顧著給你長臉,忘記給你長嘴了!不爭氣的玩意兒,滾出去!今天都不要讓我看見你!”


    老太太長年累月下地,手勁比成年男人還要大上一些,宋恆玨這次是真的被打疼了,捂著腦袋,良久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這邊姚英火冒三丈,周家的氣氛確實好到了極點。


    楊青姮剛跳下車,客廳裏麵的周淑文扔下水果盤子就衝出來了:“我就說這車骷髏的聲音是柏年和青姮迴來了,你姑父非不信,說你倆不可能迴來這麽早。”


    楊青姮對著姑父揚起個禮貌的笑容。


    姑媽摟著她的肩膀,強勢抱著她望裏麵去:“迴來得剛剛好,飯菜剛端上桌,先吃飯,湯一會兒就可以喝了。”


    “我這麽個大活人真是一點存在感都沒有。”唐柏年跟上。


    姑父上下打量他兩眼,嗤笑:“存在感?這個家裏,你排老六。”


    至於前五是誰,那自然是楊青姮,周淑文,兒子,他,小軒。


    楊青姮聽見姑父嘲笑唐柏年的話,沒忍住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小軒就是之前他們第二次見麵路上遇到的那隻野生奶牛貓,唐柏年不知道怎麽迴事,把那小東西抱迴家裏來了,周淑文也說,要不是這貓,他不能活著迴來,這是恩公,幹脆養在家裏。


    她剛一進門,小東西就啪嗒啪嗒過來了,靠近的時候一個飛撲,對著她腳麵就是一拳頭。


    楊青姮倒吸一口涼氣:“好你個小煤球!”作勢狠狠吸了一口它的肚子,把煤球吸得直齜牙。


    “青姮,這是你姑父專門給你燉得銀耳羹,好不容易解決完這麽多事情,看你臉都瘦了,多吃點。”周淑文熱情,生怕她覺得受到了冷落。


    “哪壺不開提哪壺!”姑父發覺楊青姮沉默,瞪了妻子一眼,才對著楊青姮笑,“青姮這也算是重獲新生了,以後選擇多得是,這麽好的日子,該慶祝才對。”


    姑媽連忙反應過來:“對對對,該慶祝。”


    “這段時間謝謝周阿姨你們照顧我了,要不然,我現在一時半會兒都不知道要到哪裏去。”楊青姮感激,用力抱住身旁的周淑文。


    周淑文好笑拍了拍她的背:“你這孩子,說什麽見外的話。”


    姑父察覺侄子給他使了一個眼色,連忙放下筷子附和:“對,咱們以後也算一家人了,青姮你當自己家就好。”


    “包包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柏年爸爸會給你解決,你安心去上學。”周淑文摸著她的脊背。


    楊青姮心裏苦笑。


    這件事情鬧這麽大,上麵的領導盯得嚴,哪裏就能輕易解決的,況且現在李子昌一直盯著他們,怎麽會輕易讓她逃過這個懲罰。


    唐柏年家裏權勢就算再大,也會因為這件事沾上不小的麻煩。


    她沒有什麽可以給人家的,欠不起這麽大的人情。


    唐柏年皺眉,但是楊青姮一直堅持自己的想法,惹得他更加擔憂。


    姑父剛剛收起碗筷,他就叫住了楊青姮,指著院子:“去談談?”


    兩人一起出了院子,楊青姮不待他開口:“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做這個決定我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你相信我一次。”


    他爸媽的身份她都知道了,兩個老人家一生淡泊名利,不該因為她這個外人蒙上汙點。


    唐柏年沉默片刻,還是不安。


    “怎麽,你不信我?”楊青姮輕笑。


    唐柏年歎氣:“行,那先照著你的辦法來,最後實在不行,一定要來找我幫忙。”


    楊青姮自然答應。


    第一次覺得自己擁有後世的記憶是多麽有用。


    還有一個多月就是改革開放了,緊接著就是新法頒布,按照新法,她這個行為算不上投機倒把,隻要她堅持上訴,可以成功無罪釋放。


    最多交一些罰款。


    錢這種東西,她多的是。


    …………


    青石巷。


    “恆哥,不是我不幫你,許二爺說了,這裏誰都能進去,就你不能,那個兄弟要是把你放進去了,那以後就滾蛋。”看門的一隻腳跨在門上,雙手張開,把門擋得嚴嚴實實。


    宋恆玨深吸一口氣:“我有急事,跟楊老板有關的,讓他給我幾分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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