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院門,宋恆玨的視線被隔絕在拐角處,楊青姮順勢放開了唐柏年的手,手指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情緒有點激動,做事也不經大腦了,真是不好意思。”


    夫妻吵架在背後議論人家的性格家庭就算了,還讓人家聽到了,甚至把人家抓來當工具人,楊青姮覺得現在就算是唐柏年當場指著她的鼻子破口大罵也是她活該。


    為什麽情緒激動,自然是為了宋恆玨。


    唐柏年心裏稍稍升起的火苗被一把澆滅,涼颼颼地滴著水。


    但是麵上卻端得一副不在意的模樣,扯出一個溫和的笑,還反過來寬慰她:“沒事,我知道,我剛才也是故意氣恆玨的,這點小打小鬧,說什麽抱歉,見外了。”


    楊青姮信以為真,緊繃的肩膀放鬆下來:“對了,你今天來這裏是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你說阿姨病了,我正好今天下班早,過來看看她。”沒想到撞到他們夫妻倆吵架。


    想到剛才兩人說要離婚,唐柏年嘴角的笑容都真切了幾分。


    “你有心了,”楊青姮說,“可惜剛才我出門的時候老太太已經歇下了,你要不改天再來吧。”


    唐柏年來這趟本來就不是專程為了看老太太,自然沒有什麽失落的:“那好,我明天再來。”


    說著,指了指外麵停的車子:“你不是說迴招待所,上車吧,我順道送你迴去。”


    這年頭沒有攝像頭,管理不到位,治安不行,楊青姮也不逞強,拉開副駕駛的車門:“麻煩了。”


    到了招待所,唐柏年突然想起一件事,匆匆追上楊青姮:“對了,你說的證明我幫你辦好了,你看你什麽時候要,我給你送過來。”


    本來打算明天再跟她說的,可是來來往往三次太過於刻意,他不想讓楊青姮看穿他的心思,還不到時候。


    楊青姮抿唇,眼底情緒不明:“先放你那裏吧,我要用的時候再找你要。”


    “行,你什麽時候要用直接給我打電話就行。”唐柏年點頭,一直看著楊青姮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才開車往相反的方向走。


    唐柏年第二天果然來了,沒有像前一天一樣晚上才過來,這天是一大早。


    楊青姮剛走進醫院就迎麵看見他提著個果籃走過來。


    “喲,巧了麽這不是,一起進去。”楊青姮挑眉。


    唐柏年今天穿了一套挺括的襯衫,領口不羈地鬆了一顆扣子,靠近的時候音隱約可以望見半截鎖骨,渾身上下都寫滿了小心機,竟是比他穿警服的時候還要帥上三分。


    可惜楊青姮的心思根本沒有在這裏,隻大步朝著病房的方向走。


    宋恆玨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支著桌子陪姚英喝粥,聽到門咯吱一聲響,筷子一頓,望見唐柏年今天的裝束,他瞳孔皺縮,下意識望向楊青姮。


    楊青姮察覺男人的目光,白了他一眼,伸手拉開椅子在床的另一邊坐下:“媽,唐柏年來看你來了。”


    姚英淡笑,指著旁邊的椅子熱情招唿:“柏年今天怎麽有空來看我這個老太婆,快隨便坐,不要拘束。”笑意卻不達眼底。


    要說唐柏年這溫和的性格,在姚英這個年齡的女人眼裏都是極其受歡迎的,如果是以前,姚英也確實覺得這個年輕後生不錯,但是現在,她莫名看他不爽。


    尤其是唐柏年看向楊青姮的時候,那眼神雖然沒有其他的情緒,但是她就是沒來由地覺得那眼神不清白。


    唐柏年伸手把手裏提的大包小包放到桌麵上:“姑媽說您病了,讓我一定要過來看看,昨天青姮說你已經睡了,所以一直到今天才上門。”


    餘光觸及病房裏麵僅剩的兩張椅子,特意繞到了宋恆玨那邊坐下,正好是楊青姮的對麵,女人一抬頭就可以跟他的視線對上。


    宋恆玨眼皮一跳,第一次發現唐柏年這人竟然還有當花孔雀的潛質,今天他要不在這裏,這不要臉的是不是連褲子都要脫了!


    他昨天的話還是說早了,花枝招展的,看著就不端正,現在會在楊青姮麵前發情,沒準以後也會用這副樣子去勾引其他女人,完全就是出軌預備役,不適合楊青姮那個蠢女人。


    一點都不適合!他昨天真是被鬼附身了才說出那樣沒有腦子的話來。


    楊青姮看幾人都幹坐著不說話,病房裏麵的氣氛朝著詭異的方向發展,她眼神一閃,對著唐柏年笑了笑:“我前天在供銷社買的蘋果,很甜,唐警官你要嚐一個嗎?”


    另一隻手拿起桌麵上的水果刀,顯然是要親手給他削一個。


    此話一出,不隻宋恆玨,連姚英也跟著望過來。


    唐柏年心跳不爭氣地漏了一拍,微微側首掃過那個蘋果:“那就……”麻煩你了。


    “蘋果含有多類活性物質,對肝髒好,柏年你這樣經常熬夜值班的吃就更好了,不用削皮,洗洗直接吃吧。”宋恆玨眼疾手快奪過,扔進唐柏年的懷裏。


    姚英聽不懂啥活性物質的,但是一個勁地附和:“對對,這蘋果皮對身體好,柏年你直接吃吧,我早上吃的時候也沒有削呢。”


    唐柏年接過蘋果,唇線緊繃一秒,很快恢複了正常。


    這話說得,好像在指著唐柏年直說,“我一個病人吃得,難道你一個健壯小夥就吃不得?”一樣。


    楊青姮差點被這母子倆搞無語了,人家大老遠過來,是客人,他們倒好,也不知道這會兒是要演哪一死出,非要逼著人家吃蘋果皮,也不嫌丟臉。


    剛要開口幫唐柏年解圍,他親自開口了:“恆玨說得對,蘋果皮有營養,削掉太可惜了,我年輕牙口好,洗洗直接吃也是可以的。”


    起身朝著洗手池走。


    楊青姮沒忍住扶額,撈出另外一個蘋果要跟上去,姚英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青姮啊,我這背總感覺刺撓,你幫我看看這床上是不是有刺。”


    楊青姮一驚,連忙扶著她起來,拿了手電筒趴在床上照。


    這年頭大家都下地,醫院裏麵的床誰知道上一個躺的是什麽人,洗被單的時候沒有把竹刺木刺洗出來也說不定。


    摸了幾分鍾,還真讓她在床上摸出來一根幾毫米長的竹刺。


    楊青姮終於鬆了一口氣,幹脆一把把床單掀了起來:“先不用這個床單了,我去找護士要個新的來。”


    宋恆玨聞言,接過被單:“我去吧。”


    楊青姮隨手扔他身上,扶著姚英在床上坐下。


    本以為剛才蘋果皮的事情已經夠尷尬了,沒想到那才僅僅是開始,一個上午,姚英恨不得把“為難”兩個大字寫在臉上,隔幾分鍾就要折騰唐柏年一次,關鍵每次的理由看起來合理又不正常。


    一會兒說聽別人講警局的軍體拳很帥氣,說自己年紀這麽大了,也不知道這輩子能不能見識一下,唐柏年剛給她打了一套軍體拳,她又說唐柏年坐的椅子看起來不夠穩固,讓宋恆玨搬去換一個新的,要不然就是說想吃葡萄,楊青姮在削蘋果,他隻能自告奮勇去洗。


    盡然他選了個好座位,可惜整整四個小時,唐柏年就沒有在楊青姮對麵坐下來過。


    宋恆玨一個上午看足了好戲,隻有楊青姮尷尬得汗流浹背。


    姚英一吃完午飯,她連忙找了個理由。


    “媽,你都聊一早上了,快點休息一下,對身體恢複好,我送唐柏年出去。”


    推著唐柏年的肩膀催他往外麵去,自己緊隨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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