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寅麵露自責之色:“看來師兄還是說錯話了,韶兒你別放在心上。”


    雲韶雖是點頭,但洪寅心中的自責還是沒有減去半分。雲韶的反應大夥兒都看在眼裏,豈是他說不放在心上,就真能放下介懷的。


    “韶兒,茵茵也隨那人走了不短的時日,也該迴來瞧瞧了吧?你若是想女兒,不若你告訴師兄茵茵在何處,師兄去接她迴來?”洪寅似是不經意地提出建議。


    雲韶自然聽得出洪寅是在故意岔開話題,便領了這個情:“多謝師兄好意,但茵茵是去學本事的,豈是短短時日就能有所成。”


    “你倒也放心的下,不怕你笑話,師兄可是早就坐不住了。帶走茵茵那人,至今不知是何身份。若真是看上了茵茵什麽尚好,若是……”洪寅話聲一滯,狠狠在自己嘴上拍了一下。


    才剛在韶兒麵前說自己最笨,這下可倒好,還標榜上自己了。


    雲韶微然一笑:“師兄放心,此人我還算熟悉,絕不會對茵茵心生歹意。”


    洪寅撓頭,訕訕道:“本是該師兄勸你的,倒成你寬慰師兄了。”


    雲韶心思一動:“若師兄真覺對我有所虧欠的話,不妨師兄允我一事。不論我日後提什麽要求,師兄都要無條件答應。”


    洪寅麵泛難色,忖了許久才道:“謙遊畢竟也是我師弟,師兄也不忍,但他進犯中土已是事實,有違玄清教義。這樣吧,除了饒過他,師兄什麽都能答應你。”


    雲韶怏怏扁嘴:“既是如此,我便沒什麽求師兄的了。”


    洪寅心情很是複雜,可是他太不近情理了?但此事豈能一句情理就能道盡。


    趁著夜色朦朧,魏謙遊正策馬疾馳,迴憶著小晴兒所教之法依靠星辰分辨方位,努力辨認著金陵的位置。


    如今的對策,便是他和小晴兒兵分兩路,小晴兒留在中州,他則是要去製造些動靜,讓中土自亂陣腳。


    在此之前,北胡果然如他所料那般,派出重兵來分一杯羹。中州之外的幾城孤立無援,都毫無懸念的被北胡所侵占。


    如此便迴到了他們一直擔心的那個問題,北胡可會止步於此?須知北胡的野心也是不小,若是不滿足於那幾城,他們麵臨的將是中土和北胡不盟而合,兩麵夾擊的境地。


    對於這一點,魏謙遊早在出發之前就拜訪了北胡的各位將領,許以重利不求他們幫忙,隻讓他們隔岸觀火。若北胡皇帝下令,盡可能找理由推脫了就是。


    聽說這些將領在北胡,一直被一名女將壓在下頭,猶有幾分不見天日的意思,早就心生諸多不滿。麵對可能封王的誘惑,相信那些將領不會對北胡皇帝有足夠的忠誠。


    當然,光許以空話是不夠的。魏謙遊花了不少的時間,借中州餘下的將士讓北胡眾將嚐到了苦頭,甚至不惜搬出了落燕島的名頭。


    麵對未知事物的恐懼,乃是人的本能,北胡眾將領也不例外。是以雖花了不少心思,總算暫時解決了後顧之憂。隻希望北胡皇帝愚笨些,別過早的識破他的部署,將顏芊芊放出來壞事。


    獨身一人趕路,魏謙遊卻不覺獨單,千篇一律的景致也不覺單調。整整一路沒做什麽停留,伴隨著又一匹駿馬哀鳴著累倒墜地,金陵城門總算是遙遙可見。


    累了是該休息的,這是常識,也是魏謙遊認知中僅存不多的東西。但不知是什麽力量支撐著,或者說催促著,讓他任性的違背了這一認知。


    然而體力再好,人不過是血肉所鑄造。此事魏謙遊再提不起穩住身形的力氣,隨著高頭大馬一同摔在地上,目光卻始終落在金陵城門之上。


    “看來還是不能跟常識作對,既然是大家都認定的事情,自然是有其道理的。”不知過了多久,緩過勁頭的魏謙遊瞧著水中自己灰頭土臉的倒影,不由無奈地搖了搖頭。


    “少島主!”激動的聲音傳來,緊接著就是一連串的腳步聲愈近。


    魏謙遊循聲望去,頓時心道了一聲麻煩。他不帶小晴兒同來,自然是有原因的,怎麽又遇上了小玲兒。


    “你怎麽找到我的?”魏謙遊大為不解。而且小玲兒能找到他,旁人定是也有可能,比如說柳穌那廝。


    小玲兒神秘一笑:“不光是小玲兒,隻要是落燕島之人,百裏之內都能找到少島主。”


    “為啥?”魏謙遊更是不解,歪頭問道。


    “落燕島之人,天生就對血池的藥味敏感,少島主又經曆過血池淬體,找到少島主自然不難了。”小玲兒解釋道,並不覺得這是什麽秘密,反而少島主不清楚這迴事才顯得奇怪。


    魏謙遊了然點頭:“這樣,小晴兒在中州勢單力薄的,那幾個北胡將領會不會安分還是未知數。你即刻趕往中州助她,至於我還有旁的事情要辦。”


    “哦……”小玲兒失落地應了一聲,心裏很是不平衡,早知道她就該在少夫人麵前爭取了。憑什麽小晴兒能和少島主獨處那許久,她才一見了麵,又要被支到中州。


    小玲兒又想起什麽,提醒道:“對了少島主,前些日子我的行蹤被察覺了,魏王府這會兒該是還戒備著。少島主若要去金陵,自己小心些。”


    被發覺?小玲兒若是不夠謹慎,魏曦嬋根本不會讓她前來中土。魏王府值得注意的幾人,二叔也詳細介紹過,若非有意招惹,小玲兒怎麽會被人發覺。


    “你去魏王府做什麽?”魏謙遊冷聲質問道。小玲兒去魏王府本不是大事,但瞞著他去,其中便有說道了。


    小玲兒心頭一緊,支吾道:“少島主莫不是聽錯了,我何時說過去了魏王府……”


    魏謙遊目光更加冷凝,小玲兒隻覺周遭空氣都變得粘稠,叫她唿吸困難。


    “少島主莫要怪罪小玲兒,更不要遷怒少夫人。這都是島主的意思,少夫人不過代為轉述,小玲兒更是不敢違背啊。”小玲兒低著頭怯怯道。


    魏謙遊聞言便明白了個大概:“島主讓你來將雲韶除去,為了不讓我知曉,還特意安排你和小晴兒分開兩地,由她來牽製我?”


    小玲兒見隱瞞不過,隻得點了點頭。魏謙遊心下了然,難怪他生了要來金陵的念頭後,小晴兒有些不對勁呢。但島主為何要對付雲韶?又為何知道他聽說後定會阻攔小玲兒?


    或許對旁人來說難以理解,魏謙遊卻是想不明白的,隻想到島主要故意與他對著幹。


    心裏抱怨了一番,又對小玲兒道:“你先去吧,到中州後小晴兒會與你道明現在的情況。魏王府的事情你不需再理會,島主若怪罪我會替你擋下。”


    小玲兒走後,魏謙遊也沒再多想。他此來金陵,除了因此此處是中土腹地,要讓他們自亂陣腳是最好的選擇之外,其實還有另外一個目的。


    當然不隻求能見雲韶一麵,還希望能夠勸她離開金陵,就算不隨他去落燕島,也要遠離中土地界。


    不僅是小玲兒,連同魏謙遊都沒發覺,在他二人說話是有一高一矮兩道身影一直在旁偷聽。


    魏茵茵偷偷瞧了身旁男子一眼,卻是還未有所動作就被男子戳穿了念頭。


    男子淡然道:“帶你來看他一眼,還是因為你這幾日肯下苦功,進度超出為師的預期,可別得寸進尺。”


    魏茵茵抱著男子的手臂,期期艾艾道:“師父,就讓我去見爹爹一麵嘛,或者迴府瞧瞧娘親也成。”


    男子冷哼一聲:“你這算盤打的倒是響,與你爹爹前後腳進了魏王府,便兩全其美了。”


    魏茵茵笑得有些傻乎乎,男子可不覺得這丫頭會天真,不為所動道:“為師說過,在你學全了所有劍招之前,不許你見任何人,也不許分心。若你再不隨為師迴去,下迴遠遠瞧一眼的機會也沒了。”


    魏茵茵扁了扁嘴,嘟囔道:“師父定是害怕我爹爹和娘親,不敢與他們見麵,才不讓茵茵去見的。師父也就平時嘴硬,其實做夢時夢囈了許多次呢。”


    “不錯,為師就是害怕他們,所以沒有見麵的可能。”男子沉聲說道,聲音顯得很是認真,心中倒在偷笑。小丫頭還出言激他,也不看看自己才吃了幾年幹飯。


    魏茵茵難以置信地望著他,竟然就這麽承認了,正常的流程不是該出言反駁幾句。然後與她反駁幾句,再到爹爹娘親麵前證明給她看的嗎?


    “如何?”男子眉梢上揚,調笑著問道,似乎等著魏茵茵的“誇獎”。


    魏茵茵咬牙切齒許久,終究把心中不滿壓下。豎起大拇指道:“師父不愧是師父,連認慫都這般理所應當,弟子心服口服。”


    “嗯哼。”男子應了一聲,他才不理會魏茵茵心裏服不服,這對他來說都不重要。


    男子在魏茵茵頭上揉了揉,揉亂了她為了見爹爹特意梳理的發束:“心服口服便好,趕快隨為師迴去練劍,留給咱們師徒兩個的時間,都是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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