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浣雲再醒來時,發覺自己身在郡主府中,不由心生懊悔。昨夜那樣好的氣氛,她怎麽就能睡著了呢?平日她可是千杯不醉的,韓將軍家的酒窖都別列為了她的禁地。


    習慣性地伸手摸向枕邊,為了圖個方便,她的衣裳睡前都是隨手擱在此處的。然而摸了半天,衣裳沒摸著,卻是感覺到有什麽硬物入手。


    低頭望去,是一支墜著寒梅流蘇的玉簫。趙浣雲的失落被打消了幾分,昨夜是魏王親自送她迴來的,還扶她進了臥房之中?


    “或許還是用抱的,如今府裏連個丫鬟都沒有,真是勞煩魏大哥了。”說話時趙浣雲嬌羞地捂了臉。雖然心知沒人會聽到,麵上還是不由自主的發熱,熱得燙手。


    “郡主您醒啦?您先將早飯吃了,奴婢待會兒再伺候您梳洗打扮。”


    聲音的主人似乎是在屋內,趙浣雲“騰”的起身,警惕地蹲伏在榻上環視屋內,看到的卻隻有一個滿臉茫然的女子。


    那女子作女侍的打扮,瞧著甚乖巧。她府裏的丫鬟,都是隨她披過戎裝,上過戰場的,絕不會有這樣一個。不過看來還有些眼熟,隻是一時想不起了。


    小晴兒害怕的解釋道:“郡主莫要這般,奴婢不是歹人,是魏王殿下叫奴婢來侍奉郡主的。說郡主府裏如今連個下人都沒有,太不方便。若是郡主不喜歡,奴婢便去迴了殿下,殿下會令派人來。”


    趙浣雲麵顯了然之色,心說魏大哥真是有心了,什麽都為她考慮了周全。


    “隻是奴婢想鬥膽請求郡主,別讓奴婢迴去,殿下會說奴婢怠慢了郡主,會責罰奴婢的。”被忽略的小晴兒複又出聲提醒,您老好歹給個反應啊。


    趙浣雲這才抽迴思緒,向小晴兒投以友善的笑容:“你做的甚好,我怎麽會送你迴去。你來之前,府裏是從沒有早飯這一說的。”


    看趙浣雲食欲不錯,小晴兒才放心下來:“殿下也料想到這一點,特意吩咐奴婢做些好消化的。還特意吩咐奴婢,早上這一頓很是養人,郡主若是不想吃,也叫奴婢逼著郡主吃呢。”


    趙浣雲動作一滯,雖然沒說話,但小晴兒搭眼一瞧,便知道她在想些什麽。心說少島主還真是有本事。昨夜見了一麵,便叫浣雲郡主死心塌地的了。


    “郡主怎麽不吃了,可是不合口味?奴婢是隨殿下從金陵來的,會的也都是些金陵菜式,若是郡主不喜歡,奴婢便去向豫菜廚子討教。”


    這怕也是魏大哥吩咐的,對她關心她很感激,但何苦為難小晴兒。


    “不必了,你做的很好,隻是突然心有所感。魏王如此細致的心思,王妃姐姐該是很幸福吧?”


    小晴兒沒忽略趙浣雲對雲韶稱唿的轉變,心中偷笑,麵上卻故作憂愁道:“郡主別提了,殿下對王妃也算得無微不至,但王妃卻不是總會領情的,時不時就給殿下臉色看。殿下這迴來中州散心,還是被王妃給趕了出來。”


    趙浣雲微微點頭,真不知道魏王妃是怎麽想的,得夫婿如此還不知足。若是現在有人喚她一聲魏王妃,她都要笑開了花。


    吃過飯後,趙浣雲又被小晴兒按在妝台前,任她鼓搗了一通。依稀記得,她房裏是沒有妝奩這種東西的,不知魏王送她迴來後,又忙了多久才迴去休息,總之她是驚喜了好幾次。


    看著鏡中自己施過粉黛的麵容,趙浣雲驚歎原來自己也可以是這樣的。帶著這一臉妝容出門,怕是中州百姓都認她不出了。


    小晴兒在旁讚了幾聲,又道:“奴婢還要迴去複命,就不陪著郡主了,待晌午奴婢再迴來。”


    “怎麽樣,現在可相信了?”魏謙遊歪著身子問道,見小晴兒一副五體投地的反應,顯得很是自得。


    不知這丫頭閑不住還是怎的,他已經說了情況盡在掌握之中,還是不放心的要去看看,就不能給你的少島主多些信任麽?


    小晴兒不住地點頭:“少島主明明連許多話都說不清楚,小晴兒先前如何能想到,少島主還有這樣的本事呢,是小晴兒淺薄了。”


    魏謙遊黑臉道:“再告訴你一次,我不傻!再敢說類似的話,我就把你丟到血池裏遊一圈,叫你自己體會智商會不會被洗掉。”


    小晴兒連連稱是,果然少島主還是發現了威脅的作用,往後在少島主麵前又要小心著了。


    時間匆匆過了半月,這日魏謙遊依舊約了趙浣雲出門,這半月來都是如此。


    趙浣雲歪頭嬌俏著問道:“怎麽不見小晴兒,又被你丟下了吧?她那樣好動,被一個人留在客棧怎麽會好受?”


    魏謙遊招手將趙浣雲喚至近前,嫌棄道:“替她做什麽,來了也就是破壞氣氛,倒不如隻有你我二人,反倒自在。”


    趙浣雲扁了扁嘴,人家小丫頭都知道不來打擾,比身後遠遠跟著那個強多了。


    魏謙遊見她偷偷向後看著什麽,也隨著她的目光看去,正見得韓將軍做賊心虛一般跟著二人。發覺自己被看到,還朝他不好意思地招了招手。


    魏謙遊無奈歎了一聲:“韓將軍既然跟來了,就不必客氣了,一道同行就是。”


    “哈哈,那怎麽好意思呢。既然魏王殿下開了口,末將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韓將軍快步跟來,自動無視了浣雲郡主幽怨的目光。


    還不等三人動身,遠遠就跑來一個身著甲胄的男子。不知道為找三人跑了多遠,額頭上滿是汗珠。


    “稟郡主,城北發現匪患行蹤,有商隊被劫。”男子拱手稟道。


    韓將軍憤然一吹胡子:“這幫土匪,平日裏沒做過什麽惡事,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還真當我們不知道他們的存在呢?”


    趙浣雲挽著魏謙遊的手臂,細聲細氣道:“那些人當真是壞極了,個個都一身的力氣,也不找些正事來做,整日盡想著怎麽欺負手無寸鐵的百姓。我覺著該去將他們勸勸,讓他們棄惡從善。”


    韓將軍眼角抽了抽,揮手示意來報之人先去整頓人手,自己盯著浣雲郡主遲遲無法將目光移開。這些年他可是為郡主操碎了心,若是郡主早能如此,還至於嫁不出去嗎?這下可倒好,如今才有所轉變,倒讓人不適應了。


    魏謙遊關切道:“土匪兇悍,可要我隨你同去?”


    韓將軍驚為天人,區區土匪能兇悍到哪兒去,魏王莫不是沒搞清楚,誰才是需要被擔心的那個?轉觀魏謙遊絲毫沒意識到不對,韓將軍不禁懷疑他才是想錯的那個。


    “害,魏王殿下多慮了,不過是一夥兒土匪,對郡主來說不過小事一樁,殿下還是……去也行……”被趙浣雲瞪了一眼,韓將軍自覺的閉了嘴。


    趙浣雲心中大為不滿,她這般柔弱的女子,豈是能單獨麵對土匪那種兇悍生物的?好容易有個男子能讓她依賴著,你老韓倒好,變著法的拆台。


    魏謙遊剛要說些什麽,又有人來報:“稟郡主,城西、城南也各自發現土匪行動的蹤跡,而且看不出那邊才是他們的主要人手。”


    魏謙遊蹙眉道:“如此有目的性的行動,誰會相信隻是為了劫幾個商隊,那些人是不是簡單的土匪還說不定。事不宜遲,咱們兵分三路,盡快將其鎮壓。”


    “啊?”趙浣雲尚在怔愣,怎麽還是要她恢複先前的樣子嗎?罷了,事後再吩咐下去,誰敢將她打土匪的樣子傳到魏王耳中,可別怪她不念同袍之情。


    趙浣雲心中憋悶,比起韓將軍,那些土匪才是不識趣的。這下倒是不破壞氣氛了,氣氛直接被他們弄沒了。


    想著借此機會,讓那些土匪刻骨銘心,然而真交鋒時趙浣雲才察覺到,魏謙遊說的不錯,這些人絕不可能隻是簡單的土匪。或者說,這些土匪背後的領頭之人絕不簡單。


    普通的土匪,不過是群烏合之眾,麵對朝廷的將士根本沒有還手之力。但眼前這些……


    趙浣雲以及隨行而來的將士還沒反應過來,便已經陷入那些土匪的包圍圈之中。眼睜睜看著麾下的將士一個個慘死在箭雨、滾石之下,趙浣雲心都在不住的顫抖。


    輕敵是兵者大忌,她怎麽連這些都忘了。隻因為她的疏忽,便讓這麽多將士喪命,叫她如何償還?


    正在絕望之際,趙浣雲忽見遠處有一人影不斷在她眼中放大,不多時便縱馬到了近前。


    拉著趙浣雲躲過一塊滾石,小晴兒奮力一提,將趙浣雲提上馬背:“郡主快隨我走,殿下察覺到那些人的不對,第一時間便吩咐我來接郡主,好在趕上了。”


    趙浣雲心頭一凜,緊張問道:“那魏王如何?韓將軍又如何?”


    先前還僥幸想著,不過是她誤打誤撞,對上了土匪的主力,魏謙遊和韓將軍該是會輕鬆解決的。小晴兒這一句話,頓時讓她的心情跌入了穀底。


    “殿下無礙,雖顯得有些吃力,但那些土匪決計不是殿下的對手,韓將軍便不清楚了。”小晴兒快速答道,猛力扯動韁繩,駿馬便帶著二人朝山穀外飛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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