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過魏謙遊的敘述,小晴兒眨巴著眼睛表示不解。浣雲郡主至今不知她府中之事是何人所為,加上少島主先前的勸解,浣雲郡主怕是隻顧著感激了,根本不會懷疑到他們頭上,她有何接受不了?


    魏謙遊見她這般形容,便放心道:“見了浣雲郡主一麵才發覺,事情沒我們想的那樣簡單。在中州將士的心中,浣雲郡主的名號,遠比軍令更重。”


    小晴兒這才明白其中利害,蹙眉道:“如此說來,便是我們軍令在手也沒用了。不若就讓她永遠消失,中州群龍無首,韓將軍是不能主持大局的,屆時少島主便可名正言順代掌兵權。”


    魏謙遊搖頭:“若真有這麽簡單,我該是有很多次下手的機會,為何要饒她?”


    “對呀,為什麽?”歪著腦袋,小晴兒緊接著反問。


    見少島主瞪來一眼,小晴兒委屈地扁了扁嘴。分明是少島主得了機會卻不下手,她又不是神仙,怎麽知道少島主心中所想。


    魏謙遊也不指望了,等小晴兒自己想明白之前,他的耐心就會被消磨殆盡,魏謙遊對自己的耐心還算有自知之明。


    “眼下最好的辦法,便是讓我出現在中州守城將士的眼中,並叫他們相信,若是浣雲郡主不在我是可以挑起大梁的。”


    “需要小晴兒做什麽?”小晴兒雖是如此詢問,心裏卻沒有半點期待,隻有撥不開的茫然。少島主該是自認說的很清楚了,奈何她依舊沒能明白少島主準備怎麽做。


    魏謙遊道是在這件事情上,小晴兒總算能正常交流了,欣慰一笑道:“浣雲郡主那邊,什麽也不用你做,隻需摸清了守將輪守的規律,擬出一條脫身的線路即可。”


    小晴兒依舊皺著眉頭,難不成連少島主都對此事沒有自信麽?還是當真聽信了那柳穌的鬼話,未慮勝先慮敗了?她不懂其中的道理,但身在落燕島終日耳濡目染,她卻是知道心忖退卻之意,便是決計不能一往無前。


    魏謙遊放心不下,反複提醒著:“這事宜早不宜遲,最好今日起便上心著。就算我得了浣雲郡主和中州守將的信任,你也是其中重要的一環,決不能出半點岔子。”


    小晴兒聞言正色,原來少島主是另有打算。就說嘛,少島主絕不會是事還沒做,就為自己找退路的那種人。雖然依舊不明白,但小晴兒沒再多想,反而將心中少島主的形象又神話了幾分。


    見她連連點頭,魏謙遊才沒再多說什麽。倚在躺椅上,將目光隨意丟置在一處,魏謙遊凝眸思索著些什麽。


    這期間小晴兒似乎對他扮了幾個鬼臉、替他叫來了飯食、又嘟囔抱怨著出去。魏謙遊恍若一夢,再次抽迴思緒時,小晴兒卻依舊坐在他對麵,托腮將他望著。


    “有了!”魏謙遊突然坐直身子,一嗓子聲音不小,將小晴兒下了一個激靈。


    心裏不滿,小晴兒還得裝做饒有興致問道:“少島主可是想到了什麽?小晴兒定會不遺餘力,幫助少島主。”


    魏謙遊投去一個讚許的目光:“此事確是需要你來幫忙,先前見你出去了一陣,可是去摸守軍的輪值規律了?”


    小晴兒自得地挑眉:“少島主交代的事情,小晴兒自然是放在首位的。雖則嚴密了些,但如今的中州也未能算得固若金湯,想要離開不過費些心思罷了,對少島主來說更是輕鬆。”


    “這便好,浣雲郡主近日定會在城中搜查,到底是何人在她府中下的毒手。我要你做的,便是給她一個明確的目標。”魏謙遊拍著小晴兒的肩頭,一副委以重任的樣子。


    小晴兒毫不做猶豫:“明白,少島主是要我自投羅網,將浣雲郡主的目光吸引到我身上,隨後按著之前探明的路線離開中州。屆時浣雲郡主自會追來,小晴兒隻需將她拖延著,少島主便可趁虛而入,手握中州兵權。”


    魏謙遊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算你說對一半,但我可沒有讓你自投羅網的意思,行事次序也得改改。”


    環顧左右,魏謙遊伏在小晴兒耳邊,悄聲道:“你先到城外去,糾結些死士來,隨意尋個立足的地界,對外宣稱土匪便是。人數不必太多,但個個都要是好手。你做這些的同時,我則會打著關心的名號,多與浣雲郡主往來,為的便是與中州守將混個臉熟。”


    這下小晴兒卻是犯了難,打斷道:“可是少島主,中州剛出了這樣的事情,便是亡命之徒也不願湊上一腳,如何能召集來少島主所需之人?”


    魏謙遊將一個沉甸甸,上麵繡著彩錦的錢袋擱在小晴兒手中:“重金之下必有勇夫,這銀子是用來買他們命的,不必吝嗇。”


    小晴兒點頭,魏謙遊迴憶了一番方才說到何處,繼而道:“待中州城中傳開魏王二字之時,便叫他們製造些動靜吸引城衛軍的注意,屆時浣雲郡主定會聯想起府中之事。對你們的憤恨,加之我在旁慫恿,她便會按捺不住出兵剿匪。”


    “而你要做的,則是事先躲在暗處,在中州兵士麵前帶走浣雲郡主,並營造出我想救卻無能為力的假象。”


    話止此處,小晴兒總算是一拍腦門,接道:“到了那時,少島主在中州守將的心中,定是有了足夠的可信度。”


    魏謙遊豎了一個大拇指,又提醒道:“不過你可別真傷了她,隻將她帶走看管幾日便是。”


    小晴兒心生一股子異樣,少島主與那郡主是沒半點幹係的,如何就這般關切於她了?待他們迴去落燕島那日,少島主是不是還要將那郡主帶著?


    魏謙遊幹咳了一聲,沒讓小晴兒繼續想下去。


    “隻要在中州守軍之中樹立威信,暗中使些手段,相信借中土兵將對付中土不是難事。你用心準備著,萬不可出半點差錯。”


    小晴兒扶額:“屆時北胡再來插上一腳,還不知是個怎樣混亂的局麵,小晴兒這會兒便覺著頭昏腦脹了。”


    魏謙遊好笑道:“到那時你我隻需隔岸觀火,看熱鬧就是了,再怎麽亂也不關看客的事。我去郡主府了,你也盡早準備吧。”


    “如此布防,郡主瞧著可還滿意?”韓將軍好生說了一通,長鬆了一口氣。


    轉觀浣雲郡主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臉色微微泛紅,竟還吃吃笑出了聲。韓將軍驚出一身冷汗,忙又出言提醒一聲。


    “啊?你看著辦就好,我是信得過你的。”浣雲郡主不慎打翻了一隻茶盞,驚慌之下去拾撿碎片時又將手割破了一個小傷口。


    韓將軍看得眼角抽了抽,歎息著勸道:“郡主您太累了,還是早些迴去歇息吧。布防巡查之事,交給末將處理,還請郡主放心。”


    浣雲郡主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迴去也是她一人,無趣極了。雖說韓將軍也是個悶葫蘆,但留在這裏好歹能向他傾訴兩句。不求什麽迴應,聽她傾訴就是了。


    “稟郡主、將軍,魏王殿下到。”一人進來通報道。


    “快請進來!”浣雲郡主和韓將軍同時開口,兩人麵上皆是麵露喜色。但因何而喜,兩人卻是各不相同。


    畢竟出了那樣的事情,誰都有明哲保身的想法,這無可厚非。韓將軍還道是魏王早就離開了,如今既在中州,又此事前來,定是有出手相助的心思了。浣雲郡主再加上魏王,還有什麽坎是過不去的?


    至於浣雲郡主,則是臉蛋紅撲撲的翹首以盼,任是誰見了怕是都能瞧出她心中所想。


    “魏王殿下請坐,如今中州的局麵,魏王不顧自身安危與百姓共進退,末將,末將……當真不知說什麽好,末將幹了!”說罷,韓將軍便抓過一旁的茶壺一飲而盡。


    魏謙遊看得眼角直抽,韓將軍還真是個豪爽之人啊,尚還滾燙的茶水,舌頭都得燙起泡了吧?


    浣雲郡主不易察覺地瞪了韓將軍一眼,張開的嘴不滿地閉上。她還醞釀著嬌羞態準備開口呢,這廝就將她的話給搶了。


    魏謙遊看在眼裏,同樣將要出口的話憋了迴去。假意關心兩句,對他來說不過信口拈來。但沒來由的,看到浣雲郡主這般反應,忽而想起雲韶將一紙休書拍在他麵前的一刻。


    當時他尚不理解,或者說在此刻之前他也還不理解,柳穌失望地歎的那句“唯有真情不可辜負”是何意。


    此刻見了浣雲郡主這般形容,魏謙遊才算是真切體會到了。將那熱切的期待打擊得體無完膚,對期盼之人是怎樣的一種殘忍。他與浣雲郡主萍水相逢尚能有這般感觸,何以麵對雲韶時卻沒想到呢?


    浣雲郡主吩咐通報那人道:“快帶韓將軍去看大夫,這樣燙的水,就這麽喝了下去。若是不盡早用藥,怕過上一日連說話都是個困難了。”


    說話時,浣雲郡主悄悄望了魏謙遊一眼。猶記得娘親說過,往往能考慮到細致處的女子,最是能得男子傾心,她也不能再似從前那樣粗枝大葉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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