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曦嬋明顯愣了半晌,而後捧腹笑道:“並非我輕視她,你也太高看你的韶兒了。別說同樣的手段,就是多在血池邊上站一會兒,她都未必受得住藥力。”


    見魏謙遊依舊將信將疑,魏曦嬋撅嘴道:“你這是懷疑我了,就你這副倔驢性子,就是讓你忘了一切,對我來說又有什麽好處?我辛辛苦苦忙前忙後,還不都是為了你好?”


    魏謙遊心裏像是被什麽東西觸動了,目光逐漸轉為柔和。


    魏曦嬋順勢循循道:“你現在還是優柔寡斷了些,玄清派又教不了你什麽高深本事。若不能脫胎換骨,如何能率領落燕島的子民,給他們一份安定?就是你不想繼續擴展版圖,總要為子孫保留住落燕島現有的。”


    魏謙遊微微頷首,歉意一笑:“看來是我多心了,不知怎的,最近總有悵然若失之感。”


    匆匆半月,魏謙遊已經基本適應了血池的藥力,至少每日從血池中出來都能保持清醒。


    迴到房中後,魏曦嬋就會在旁陪他說話。據魏曦嬋自己所說,就是之前他睡著,這個環節也是必不可少的。而說的,大多是閑談,偶爾會冒出幾句魏謙遊聽不懂的,魏曦嬋也隻是微笑帶過。


    魏曦嬋替他擦幹披了衣裳,微笑解釋道:“你可別嫌煩,現在還感覺不出什麽,帶泡足了時日便能體現出效果了。屆時玄清派布下乾元陣,也未必奈何得了你。哎!留神台階……”


    魏謙遊一腳踩空,本能地就想要穩住身形,但力不從心,還是被魏曦嬋扶了一把。


    “每次從血池中出來,都要被抽空全身的力氣似的,說是以藥養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拿人喂藥呢。”魏謙遊玩笑著說道。


    魏曦嬋並未表現出異常,隻因她知道魏謙遊此言是個純粹的玩笑。在此之前她已經解釋過多次:血池之中蘊含的藥力本就是常人難以承受,縱使魏謙遊身為島主的傳人,也需要時間來適應。


    “曦嬋你瞧,那兩個小娃多可愛,茵茵和瑾兒也是這般心和麵不和的。明明互相關心著,嘴上卻都不肯饒人。”


    魏曦嬋循著魏謙遊所指望去,應道:“何止嘴上不饒人,看這架勢都要切磋一下了。”


    “這般熱鬧可不多見,今兒個也不急著迴去,不若坐下瞧瞧?”魏謙遊沒什麽底氣地提議道,並非擔心魏曦嬋不肯點頭,而是這兩天魏曦嬋實在為他操勞了不少。


    “你若是喜歡,瞧瞧也無妨。”說著,魏曦嬋尋了一處幹淨平坦的地方,扶著魏謙遊坐下。讓他虛弱的身子倚在自己身上,不至於太過辛苦。


    魏謙遊指向其中一個孩童:“這身段翩然若仙,一眼就能看出是夫人指點過的。隻是招式還顯生硬,不能融會貫通,若是玄清弟子應對,隻需……”


    魏謙遊努力思索著應手,腦海中卻是一片空白,原本條件反射就能做出的動作,如今卻絞盡腦汁也想不出。


    魏曦嬋忙撫著魏謙遊的背安撫,緊張道:“想不出就別想了,你這會兒正需要靜養,萬不可大動肝火。”


    “連師父的傳授都忘了,我愧對師門,如何能夠介懷。”魏謙遊緊緊地握著拳頭,無力感自手臂傳遍全身,連這樣簡單的動作都讓他感到一陣疲憊席卷而來。


    換了任何一人,這般感受都該是會讓他感到驚恐,魏謙遊也不例外,顫聲問道:“曦嬋,我會不會一直這樣下去?”如此和一個廢人也是無異了。


    “怎麽會呢,都與你解釋了那麽多次,脫胎換骨豈是那般容易的?蛻變總要有個過程,還有半月,屆時所得,就算不是驚喜,也不會讓你失望。”魏曦嬋偷偷看著魏謙遊,見他沒心思注意自己的心虛才安定了些。


    又想到自己也不算說謊,魏曦嬋底氣漸漸的足了。指責道:“你是要繼任島主的,落燕島曆任島主從沒有過怯懦之輩,怎的這一點挫折你就怕了?若真是如此,也是我看錯了你,你便也配不上血池的洗禮。”


    明顯地感受到魏謙遊全身顫了一顫,魏曦嬋沒再說下去,隻默默陪著,讓他自己慢慢想明白。


    兩人之間沉默了許久,魏謙遊才開口道:“還剩下半月,希望這半月快些過去,也希望血池真如你所說,是能讓人脫胎換骨的靈藥。”


    魏曦嬋欲言又止,心中喜憂參半。喜的是魏謙遊終於放下了介懷,對血池毫無抗拒了,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期待。至於這擔憂,便是在猶豫要不要告知魏謙遊實情。相處了這些日子,看著自己的相公被蒙在鼓裏,魏曦嬋越發的於心不忍。


    罷了,就算知道了,如今的結果也不可挽迴,且對魏謙遊並沒有好處。這樣的情況下,魏曦嬋還是寧願他此生都不知實情的好。


    “不過雖然虛弱了些,但感官比從前提升了不少。血池的妙處,我還是能體會到的,隻是因為手腳無力有些煩躁罷了,曦嬋你不必在意。曦嬋……”魏謙遊側目望去,就瞧見她在愣神,便連喚了幾聲。


    “啊?”魏曦嬋慌張地迴望,沒什麽說服力地解釋道:“有件事情沒和你說,當世四件神兵,你如今見識的就是第三件。”


    魏謙遊微忖片刻,撚著下巴道:“你是說那血池?這四件神兵,除了瀟湘吟還正常些,怕其他三件都是些奇形怪狀的。”


    魏曦嬋聞言抿了嘴,麵色漲紅,忍笑忍得很是辛苦。魏謙遊投去不解的目光,剛要發問,魏曦嬋卻是憋不住了。


    笑聲好一會兒都沒止住,就聽魏曦嬋斷斷續續道:“嚴謹說來,這第三件神兵該是被血池淬煉過體質的島主。還有人說自己生的奇形怪狀,你說好不好笑?”


    魏謙遊撓了撓頭,複又發問:“你就當沒聽見,對了,方才我見你一直愣神,可是想起什麽難事?”


    明知道他是在撇開話題,魏曦嬋還是配合著答道:“夫人傳我瀟湘吟時,還說若日後你欺負我,讓我還能有個依仗。如今你經過血池淬體,往後我便再難奈何得了你了,這便夠我愁上好久。”


    “你這擔心純屬多餘,我欺負你做什麽,你不欺負我便是謝天謝地了。”魏謙遊無奈地搖著頭,他又沒生得一副兇相,哪值得誰見了都怕呢。


    魏曦嬋嬌嗔一眼:“咱們彼此彼此,不對,我可不是雲韶,你的擔心比我的還要多餘。”


    這次魏謙遊反常地沒反駁什麽,魏曦嬋又正色道:“不過你今日說的話可要記得,你說過君子一諾千金不換的,無論如何都不許反悔。”


    魏謙遊鄭重地點頭,自認為本性使然,這對他來說根本沒有許諾的必要,自然也沒有反悔的可能。


    “爹爹,走快些嘛,說好了申時就過去,晉王這會兒定是已經等急了。”魏茵茵拚了命地拖著顏芊芊,盡可能地縮短路上的時間。


    顏芊芊有氣無力道:“從咱們府裏出去,沒兩步就是晉王府,你倒是著急。晉王有午睡的習慣,說不準還昏沉著呢。”


    魏茵茵有意要將顏芊芊氣一氣,故作天真道:“怎麽會呢,晉王哥哥幾時會醒,茵茵可是熟悉的很呢。再說了,這幾步路爹爹看著近,對茵茵來說可不是如此。若非顧及爹爹的麵子,我就直接翻牆過去了。”


    顏芊芊果然上當:“晉王幾時睡醒,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你沒事就去看他睡覺?”


    魏茵茵眨巴著眼睛,用力一躥掛在顏芊芊身上,納悶地將她望著,還伸手在她額上探了探。


    “爹爹今日是怎麽了?關心晉王更勝過關心茵茵呢,從前爹爹定是會指責兩句。咳咳。”


    清了清嗓子,魏茵茵學著魏謙遊在她麵前老氣橫秋的樣子道:“茵茵啊,女兒家怎麽能沒個正形,翻牆這種事也是你能做得的?別看你漪桐姨母那般,她身上也有好的,你怎麽都沒學會?”


    顏芊芊將她扯下來,一本正經地說道:“比起這些,還是你的終身大事更為重要。你向來比同齡人成熟些,爹爹也不跟你兜圈子了。你對晉王,是否真存了那般心思?”


    “什麽心思?”魏茵茵歪著頭,撅起小嘴裝傻,看著要多可愛有多可愛。


    顏芊芊可是沒有欣賞的心情:“少裝傻,你騙得了別人,還能騙得了爹爹不成?知女莫若父的道理懂不懂?別說爹爹,娘親都擔心著呢,你和晉王差了多大年紀,不用爹爹同你說了吧。”


    魏茵茵恍然道:“原來爹爹是說這事,實話對爹爹說吧,茵茵也不是非晉王不嫁,隻是……”


    顏芊芊聽得眼中一亮,期待問道:“隻是什麽?”


    她就說吧,一個小丫頭能懂得什麽忠貞不渝。這便要知曉問題的所在了,明白了魏茵茵因何而執著,她還搞不定一個小奶娃?


    魏茵茵咬牙切齒,話聲都似是從牙縫裏擠出:“隻是那顏芊芊瞧上了晉王,茵茵就算不顧自己的終身大事,也不能叫她遂了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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