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謙遊被這話嗆得直咳嗽,沒這麽打擊人的。若是這話從趙清綰嘴裏說出來,定是少不了一通教訓。但此時魏曦嬋眼中,盡是因他不得名師的失落,倒讓魏謙遊有火發不出。


    憋悶了良久,魏謙遊全然不顧好男不跟女鬥,怪聲怪氣道:“有沒有你說的那麽神,就是不知道你得了島主多少指點。”


    魏曦嬋沒忽略話中的慍怒,語調依舊是那般古井無波:“其實島主從未指點過我,倒是夫人對我很上心。可惜我沒什麽天分,隻學到了夫人的幾成本事,足夠自保罷了。雖在島上沒機會與人交手,但想來還是比你那師叔強些的。”


    魏謙遊聞言更是氣憤:“從未與人交過手,怎的就知道足以自保了。不若你我切磋一迴,若要有所精進,這未嚐不是一個探明缺陷的法子。”


    管他島主還是夫人教的,總之都是落燕島的本事。待我先贏了你,看你還敢對我玄清不敬。


    “這……不好吧?若是我失手傷了夫君,心中可是要難安的。”魏曦嬋麵露難色,怯怯地低下了頭。


    才說自己沒什麽天賦,這會兒就擔心傷著他了,這是自謙還是罵人呢?魏謙遊氣得想打人,事實上他已經推開魏曦嬋起身,擺開了架勢。


    “我玄清派的功夫,說是名揚四海也不為過。就連西耆皇帝,不也慕名將一對寶貝兒女送來拜師。我看你是在這孤島上待得久了,養成了坐井觀天的習慣,今日我就叫你瞧瞧玄清弟子的厲害。”魏謙遊冷冷地瞪視著魏曦嬋,今日非要為師門正名不可,不然他早晚要憋出毛病來。


    魏曦嬋遲疑著起身:“夫君若執意如此,妾身也隻好奉陪了。但話要提前說清楚,咱們點到為止,若夫君不敵要及時出聲提醒,我也好收手。”


    “哪兒來那麽多廢話。”話音未落,魏謙遊已經欺身近前。


    雖知道魏曦嬋是好心,但一再對他師門出言不遜,已經叫魏謙遊動了真火。手臂揮動帶起鼓鼓勁風,竟是毫不留手。


    魏曦嬋從容避過,一起一落已經身在歸燕灘之上,與魏謙遊至少拉開了十幾米的距離。


    “夫君若執意如此,妾身也隻好得罪了,時候夫君如何責罰,妾身絕無半句怨言。”魏曦嬋屈膝說道,語氣中還有著幾分委屈。她明明說的都是實話,怎麽說完了,魏謙遊就跟她有深仇大恨似的。


    魏謙遊騰身躍起,以腿為鞭帶著千鈞之力下劈,又見魏曦嬋眼中隱隱噙了淚花於心不忍,十成力道立時弱了三分。


    魏曦嬋一手遮麵,顯是不忍再看。另一隻手雲淡風輕地上揚,而後就聽歸燕灘上傳來一聲慘唿……


    魏謙遊掙紮著幾次想要起身,卻都是無果。看似隻被魏曦嬋輕輕一托,卻是還夾雜了他下劈的力道,腿上傳來的疼痛叫魏謙遊不禁額頭冒汗,多半是斷了。


    魏曦嬋驚慌無措地蹲在魏謙遊麵前,瞧著魏謙遊不留後手時,她就知道會是這般結果。魏謙遊方才使的分明就是玉石俱焚的招式,可她又哪會被傷到,受罪的就隻能是魏謙遊自己了。


    “別過來,我不需要你關心,你離遠些我就心領了。”魏謙遊抬手將魏曦嬋的動作止住,咬牙忍痛。就是疼死在這歸燕灘上,他也不要一個辱及他師門之人關心。


    雖魏謙遊這麽說,但魏曦嬋哪裏放心的下,急聲道:“謙遊你覺得怎麽樣,我同島上的先生學過正骨,雖不算精進,卻也能解燃眉之急。待你這腿好了,要怎麽罰我都受著。”


    魏謙遊眼珠一轉:“你說的可都是真的?”


    見得魏曦嬋點頭,魏謙遊頓時腿都不疼了,拖著這條短腿上房揭瓦不喘氣。


    “那好,你先給我瞧瞧,迴去再說罰與不罰。”魏謙遊任憑魏曦嬋在他腿上摸索著,饒是疼得倒抽涼氣,也硬是沒再唿痛出聲。


    “好啦,你起來試試,走慢些該是沒問題的。”魏曦嬋開心得像個孩子,似乎等待著魏謙遊誇獎一般。


    可惜魏謙遊無暇在意,不然一定要感歎一聲:雲韶如今雖是兩個寶兒的娘親了,在他麵前時,又何償不是像個孩子。


    這會兒魏謙遊將信將疑地看著自己的腿,遲遲未敢起身嚐試,這便能走了?隨意鼓搗了一陣就敢打包票,這話隻能從極端的兩種人口中說出。一是對自己有自信,一是騙人錢財毫無醫德的庸醫。


    而他身上隻有這件衣裳,魏曦嬋自然不會圖他什麽。一念至此,魏謙遊被魏曦嬋攙扶著,還是小心翼翼地起身。這下可好,當真是上房揭瓦都不帶喘氣的了。


    魏曦嬋喜道:“謝天謝地,好在夫君沒事,不然我腸子都要悔青了。”


    魏謙遊卻是冷臉道:“走吧,別以為將我這條腿接上了,就能省了一頓罰。”


    “那是自然,這些都是應該的。方才妾身已經說過,絕無半點怨言。”魏曦嬋連聲應著,小尾巴似的跟在魏謙遊後頭,與小晴兒如出一轍。


    小晴兒沒想到他們這麽快迴來,還想著繼續裝睡,多給兩人留些獨處時間。卻聽魏謙遊喚她,便一骨碌爬起身來。


    魏謙遊沒給魏曦嬋好臉,對小晴兒反而有了笑意:“小晴兒,你會誇人嗎?”


    聽著魏謙遊問的話,讓小晴兒有些莫名,但還是點了點頭。這有何難,說些人家愛的就是了。


    魏謙遊滿意點頭,吩咐道:“這樣,你取紙筆來,想象著你最敬佩之人,將所有讚美的話羅列下來。”


    小晴兒滿頭霧水地“哦”了一聲,雖然這吩咐沒來由,但少島主吩咐的,就是天大的事情。


    待小晴兒寫完,魏謙遊抓過厚厚的一摞紙,塞進魏曦嬋懷中,而後取了小晴兒剛插的一束花枝為劍,舞了一套劍招。


    “這是玄清一脈,最為高深的劍法,你就照著紙上的話給我誇,算是對你的懲罰了。”魏謙遊頤指氣使道,說完抱肩坐在一旁。


    小晴兒撓了撓頭:“這劍法在中土算得上乘,在落燕島上卻並非是如何精妙,哪至於叫少夫人這樣誇的。”


    魏謙遊煩躁地揮了揮手:“你也過去一起,曦嬋說一句你跟著說一句,錯一個字就從頭開始。”


    小晴兒詢問般望向魏曦嬋,少島主和少夫人才出去一會兒,怎麽一迴來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少夫人這是帶少島主去哪兒了?


    魏曦嬋聳了聳肩,小晴兒跟著扁了扁嘴。得,既然少島主吩咐了,她們就照做唄。


    魏王府這邊,雲韶一臉不悅地將顏芊芊望著:“謙遊,你昨夜怎麽迴來那麽晚。剛迴來就隻顧著和顏攸禮他們敘舊,也不管我想不想你。”


    顏芊芊陪笑道:“這不是被他們纏著,脫不開身嘛,改天一定好好補償你。”


    其實她昨兒個早就迴來了,硬是在門外吹了半天的冷風,等到雲韶睡著了才敢進屋。


    雲韶往顏芊芊懷裏靠了靠,似無意提起:“對了,得空你去瞧瞧茵茵,昨日你迴來倒是陪瑾兒說了半天話,茵茵卻連麵都沒見著,可是纏著蘭兒訴了好一通苦。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哪能厚此薄彼。”


    顏芊芊陽奉陰違地答應下來,避著魏茵茵不見,還不是怕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那小奶娃聽說她迴了北胡,更是肆無忌憚了。昨日晉王前來探望,隻顧上說了幾句話,一口茶沒喝上就被魏茵茵拉了去。


    顏芊芊忖了忖,湊在雲韶耳邊道:“韶兒,茵茵可是給晉王添了不少麻煩。我也知道她如今還小,不到談婚論嫁的年紀,但情況畢竟特殊些,是不是考慮給她尋摸個夫家了?”


    雲韶聞言也是低頭思索,半晌迴道:“晉王和茵茵,年紀差的確實大了些。可誰讓茵茵喜歡,偏偏認準了那一個呢。再過兩年瞧瞧吧,等茵茵長大些,懂事了。那時茵茵還一門心思地盼著晉王,晉王又不反對,我是不介意折上兩年壽,應承晉王那一聲嶽母。”


    顏芊芊心中頗有微詞,這一家子還真是看得開,一般人哪有此等魄力。


    “可晉王眼中的茵茵,從來都是個小奶娃,何曾有過點頭的意思。若非如此,我也不會說是茵茵給晉王添麻煩了。”顏芊芊急聲道,險些暴露了自己的本聲。


    雲韶正在興頭上,並未察覺,一臉幸福道:“我不知怎麽,將你忘了那會兒,對突然冒出來自稱我相公的你隻有恐懼,到頭來還不是被你打動了。茵茵既然是你的女兒,自然也繼承了你這幾分軟磨硬泡的本事。晉王又不是什麽鐵石心腸,會被茵茵打動也說不定。”


    那還得了!她才不要眼睜睜地看著朝思暮想多少年之人,硬生生的小了自己一個輩分。就是她一切的努力終究得了善終,她與中土這些人的關係不似這般緊張了,晉王見她卻不是滿眼柔情,反而恭恭敬敬地喚了聲“姨母”。


    想到此處,顏芊芊再也坐不住了,正色對雲韶道:“韶兒你說得對,手心手背都是肉,我這就補償茵茵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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