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身?雲韶所說的動身是何意?魏謙遊此時如驚弓之鳥一般,所有的思緒都被不好的方向牽引著。忙起身跟至雲韶身側,眼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他眨眼的這一瞬間,雲韶就不見了。


    雲韶不禁失笑:“瞧你緊張成什麽樣子,讓人看了還不笑話。我是去接茵茵,你還準備將她自己丟在客棧不成?”


    “我同你一道去。”雲韶如此解釋,魏謙遊本該安心的,聞言卻是心中懸了一塊大石。


    此言一出,雲韶也不免緊張:“你去做什麽,既是我將茵茵帶去的,自然也要我去接她迴來。既然答應了你,這次就絕不會再走了。”


    雲韶的緊張,是來源於魏謙遊身上的異狀。在王府中尚好,就算叫人家看了也沒人敢笑。若是到了街上,有人投來幾道怪異的目光,魏謙遊不就發覺頭頂上缺失一塊頭發了嗎?


    至於魏謙遊的緊張,則是被雲韶忽略了去。就算看到,也未見得能想出緣何。


    走了幾步,雲韶想起什麽,又駐足轉身。好在魏謙遊及時反應,兩人才沒撞在一起。


    雲韶生怕魏謙遊跟著,加重了幾分語氣:“都說了你不用去,怎麽還跟來?你隻將銀子給我,那掌櫃執拗得很,不給房錢連門都不許出的,不然我昨日也不至於過來。”


    “是迴來。”魏謙遊糾正道。意識到雲韶所說,又訕訕一笑:“不過去自家客棧住上幾日,要什麽銀子。我陪你同去,那掌櫃便該知曉了。”


    雲韶眉頭漸漸擰成一個“川”字,若是如此,這問題可就嚴重了。


    心中作了幾番思量,雲韶伸手拎了魏謙遊的耳朵,質問道:“長本事了你,竟敢背著我買客棧。那客棧的客房就跟搶錢似的,買來要花多少銀子,也不動動腦子。”


    甩了甩腦袋,都被他氣得不分主次了:“你買這客棧我都不知道,到底還有多少事情瞞著我?你若不能解釋清楚,昨夜所有的許諾都不作數了。”


    魏謙遊吃痛,忙告饒道:“冤枉啊韶兒,我身上的銀子何時夠買客棧的,到酒樓擺一桌都不夠。那客棧也是前兩天從顏兄手裏買的,隻為有人照看你和茵茵,我能安心些。就為此,還給他坑了不少銀子去。”


    雲韶怒然拍案:“顏攸禮那廝當真是個唯利是圖的,逮住機會就趁火打劫。你我先去雲水閣一趟,秦姐姐聽了,定要他將多吞進去的悉數吐出來。”


    魏謙遊將她攔了,癟嘴解釋道:“忘了同你說,顏兄這次坑我銀子,就是你秦姐姐授意的,說是給你解氣。”


    雲韶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這可算是自作自受。她沒事鬧什麽脾氣,這下可好了,花了大價錢買了一間不值那個價格的客棧。


    “罷了,就算是咱們自找的。不過這客棧名聲不錯,早晚能賺迴來。”雲韶自我安慰著,給魏謙遊頭上扣了一頂帽子就怏怏地往府外走。


    “韶兒等我,夢槐!”魏謙遊忙跟上去,又朝著魏夢槐所在的院子唿了一聲。心裏直打鼓,也不知道魏夢槐聽沒聽見。


    雲韶側目望去:“你我去接茵茵,喚夢槐姑娘做什麽,你今日怎麽語無倫次的?”


    魏謙遊訕訕一笑:“這是夢槐要求的,若是我將你哄好了,便知會她一聲,叫她也能安心。”


    雲韶沒多想,魏謙遊埋頭跟在後麵,一路上兩人都出奇的沉默。


    進到客棧之中,雲韶先是在掌櫃麵前耀武揚威了一番,才同魏謙遊上樓去。


    臨要推門,魏謙遊卻是又做阻攔:“韶兒,茵茵這會兒該是還睡著,小孩子總要睡得多些。我先進去瞧瞧,若是茵茵醒著再來叫你哈。”


    雲韶好笑的看著他:“我自會輕手輕腳的,說到照顧茵茵,我可比你在行。都快要足月了,你連做爹爹的責任都沒盡過。”


    魏謙遊笑容中透露著尷尬:“這不是沒機會嗎,待將茵茵接迴王府,一切都由我來打理,讓你好好歇歇。”


    雲韶撇嘴道:“說的倒是好聽,迴去後有奶娘有丫鬟,你不更是沒機會了。照我說啊,就該把你丟在這客棧,和茵茵獨處上幾日,才知道這小家夥有多折騰人。”


    說罷,雲韶便推門進去,內裏的場麵卻是叫她大吃一驚。魏茵茵在柳穌懷中睡得正酣,薑蘭則是被捆著手腳堵了嘴丟在一旁,見得雲韶進來隻能喉間嗚咽著。


    柳穌見得雲韶,反應也是不小。將魏茵茵摟得緊了些,冷聲道:“別過來,今日有我這個做舅舅的在此,誰都別想將茵茵帶走。”


    “胡雲桀!你發什麽神經,快把茵茵給我!”雲韶懷疑大哥是被花平生給逼瘋了,自己在揚州的日子不好過,倒來找她女兒的晦氣。


    柳穌義正言辭道:“我是茵茵的舅舅,親的!怎麽連抱都抱不得?”


    雲韶也來了脾氣:“我還是茵茵的娘親呢,我說你不許抱就不許抱。喜歡女兒,有本事和花平生要一個去。”


    魏謙遊依舊埋著頭不敢說話,生怕他一開口,就被雲韶發覺柳穌是他招來的。本想著若是最後雲韶不答應,他就讓柳穌來鬧上一鬧,轉移雲韶的注意力,算是一張底牌。不想雲韶在這之前就放下了嫌隙,自己的安排倒是給自己找了麻煩。


    雲韶怕傷了魏茵茵,不敢上前去搶,迴頭對魏謙遊道:“女兒都被人搶了,你還默著不說話,當真是半點都不擔心?”


    魏謙遊陪笑道:“大舅哥也不是外人,見到茵茵喜歡也是情理之中,你又何必……”


    被雲韶瞪了一眼,魏謙遊左右為難,隻得開口勸道:“大舅哥,你若是抱夠了,就把茵茵給韶兒吧。畢竟茵茵還這麽小,韶兒也是擔心。”


    柳穌重重地哼鼻,無視了魏謙遊的話。心道:不想你還來試探於我,你小子且放心吧,答應你的大舅哥都記著呢。不論是誰來要茵茵,就兩個字,不給!


    魏謙遊無奈地攤手:“韶兒,不若你先冷靜一會兒,讓我和大舅哥單獨談談,說不準我能勸動大舅哥呢。”


    雲韶順手抄起旁邊還沒扒開的榴蓮:“和他還有什麽好談的,待會兒你護著茵茵。今日大不了這個大哥我不認了,敢欺負蘭兒,挾持茵茵,非要好好教訓他一迴。”


    見雲韶這般架勢,有見魏謙遊在雲韶身後朝自己連使眼色,柳穌終於意識到事情的不對。


    小心翼翼地把魏茵茵放在榻上,柳穌喉嚨發緊道:“韶兒你別激動,大哥不過是看著茵茵心生歡喜,才借來抱上一會兒。你不想讓大哥抱,還你就是了。”


    雲韶又朝薑蘭看去一眼:“那蘭兒呢?你該作何解釋?”


    柳穌反應了一下,才明白雲韶所說的蘭兒是誰,撓頭道:“嗨,還不是這丫鬟,誤將我認作了歹人。想你大哥我這般風流倜儻,就是想當歹人,還沒生出那張臉呢。”


    “你說誰是丫鬟?”柳穌一再出言不遜,雲韶的忍耐也到了極致。


    看著雲韶摩拳擦掌,柳穌忙解開薑蘭身上的繩子,而後不作半刻停留,瞅準窗戶就躍了出去。


    魏謙遊眼睜睜地看著一顆榴蓮流星逐月般追了出去,也不敢出言提醒。隨著窗外傳來的一聲慘叫,魏謙遊隻得麵露沉痛,聊表歉意。一低頭,帽子卻掉了下去。


    雲韶功德圓滿般地拍了拍手,恨聲道:“真不知道花平生怎麽辦的事,都塞給他那麽多銀子,還是給大哥放跑了迴來。看來咱們還得再添把火,早日把大哥嫁出去,省的他得空就來覬覦我的茵茵。”


    魏謙遊驚愕道:“韶兒,當初你不是說,是花平生下了藥,才將大舅哥帶走的嗎?怎麽此事,你也參與其中了?”


    雲韶毫不掩飾,坦白道:“你以為呢?那花平生是不是花瓶生的我不知道,他自己卻是連花瓶都算不上。長成那副抱歉相也就罷了,身上還沒幾分本事,若我不幫他,他有何手段能將雲桀帶走?”


    “也是,若說此番本事,韶兒你還是首屈一指的。”畢竟是做慣了土匪的嘛。然而這後半句,魏謙遊沒膽子說出來,說罷下意識地要去撓頭。


    雲韶不著聲色地將他的手壓下:“沒事總撓什麽頭,醜死了,往後不許這般。”說著話,雲韶還朝薑蘭使了個眼色。


    薑蘭立時會意,忙將要說的話咽迴了肚子,目光卻是不由自主地不時瞄向魏謙遊頭頂。


    魏謙遊不解其意,卻還是應承下來:“你若不喜歡,往後我注意著便是。”不過是個小動作,雲韶特意提了,哪還有什麽改不掉之說。


    讓車夫送兩個宮女迴宮,雲韶懷中抱了魏茵茵,對薑蘭道:“蘭兒,我們這便迴去王府了。往後你可得幫姐姐將某人看著,若是他敢有半點不老實,可不似這迴容易。”


    薑蘭不明就裏地點頭,雖然不知道昨夜發生了什麽,但看這架勢姐姐和王爺是重歸於好了。這是她一直想要看到的場麵,心中替兩人高興,嘴角也噙著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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