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的婉綰二人探頭出去,趙清綰嘖嘖道:“不想師娘這麽淡定,看來還是嘴硬心軟,又何苦這般折磨自己。”


    溫婉卻是搖頭:“師姐你仔細看,師父的脾性師姐不是不了解。若是師娘掙紮不開,早該被帶迴王府了才對,哪會停留在此叫人看熱鬧。”


    趙清綰凝神細望,半邊身子都探出了窗外,這才發覺魏謙遊笑得有些勉強,額上都暴起了青筋。


    雲韶並不給正眼:“紮在心脈上麵,可叫你嚐到心痛的滋味了?”


    “韶兒,欒鳳姐給的針,你還沒用完呢。”魏謙遊苦笑道,話聲都顯哽咽,顯是忍得很是費力。然而比起這些,相信雲韶爾時孤身離開餘杭,怕是要更痛上百倍。


    “還夠你享受幾迴,再不放手就叫你一次舒坦夠。”說著,雲韶又撚了一根銀針在手中。


    魏謙遊無視了那根銀針,柔聲道:“叫我放手也容易,隻要你告訴我現今宿在何處。其實你不說我也有法子知道,但我更想聽你親口告訴我。”


    “知道又如何,我另尋他處就是了。今次是你我二人最後一次見麵,往後你少出現在我麵前,也休想再見茵茵。”


    魏謙遊聽得此言就欲做出反應,然而還是意識到得晚了些。被雲韶一根銀針紮在頭頂,直叫魏謙遊疼得全身痙攣,眼睜睜看著雲韶從自己懷裏跳出去,也做不出任何阻攔的動作。


    “果然如你所說,一支紮在心脈,一支紮在百會,師娘這迴當真是下了狠心。”趙清綰看著就能感受到那疼痛一般,不自覺地和溫婉貼近了些。


    “清綰公主還是多擔心自己的好,未經皇上同意擅自出宮,還鬧出這麽大的陣仗,已經震怒了天顏。其實皇上如今對清綰公主已經很是寬容了,隻是公主殿下此舉實在過分了些。”範斌領了一眾侍衛進來,讓屋內顯得擁擠,數十道目光齊齊落在趙清綰身上,隻等範斌一聲令下。


    趙清綰難以置信地望著範斌,不敢相信他會插手此事,更不信他會來的這麽快。轉念一想,怕是有人特意請他來的,隻為了叫她和婉兒日後幫不上師娘的忙。至於那人是誰,婉綰二人皆是心知肚明。


    溫婉心中立時便有了決斷,將杜燮往前一推:“將他們攔著,迴去後我們向師娘求情,給你漲工錢。”


    誰知杜燮退至一旁:“在下既被雲姑娘聘作護院,自然隻聽雲姑娘一人的命令。更何況帶二位姑娘迴去,乃是皇上的旨意,在下不敢阻攔。”


    不僅是拒絕了溫婉的吩咐,杜燮退的方位也很是巧妙,正好攔住了窗口,叫婉綰二人想要跳窗都是不能。


    範斌和杜燮不易察覺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眼中都是含著笑意。而這一切,並沒有叫心下慌亂的婉綰二人察覺。


    杜燮坦然承受著婉綰二人的罵聲,攤手看著她們被範斌帶走,心道:王爺這兩個弟子倒是有趣,其中一個看著還有些麵熟,貌似是……


    腦海中似是抓住了什麽,杜燮從懷中取了一卷畫軸,展開對比了一番,這才如夢初醒。


    “當真是曦月公主,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隻緣身在此山中。既然找到了公主,也不必再著急,下次有機會再交給公主就是。”


    魏謙遊身上的痛感逐漸消散後並未直接迴府,而是“順路”饒了兩條街,去了趙王府上。原本他是不想出這招的,但雲韶方才所說的話著實叫他害怕。


    上迴一走叫他找了一年之久,所幸找迴來了。這次再走,又是要分別多久?一年?兩年?


    這些都不是魏謙遊最怕的,隻怕雲韶避著他,讓他再找不到。畢竟這次的情況有所不同,雲韶再不會偏安一隅,不明就裏的等他了。


    “老趙!你還得再幫我一迴,韶兒這次是真要走。”魏謙遊不等侍衛通報,風風火火的就闖了進去。


    趙王忙將一幅丹青藏到身後,見得來人才鬆口氣,無奈道:“這是清綰對聖上的稱唿,我可擔不起這般大名。若非要與趙王二字掛鉤,你還是叫我小王吧。”


    想了想又覺不對,趙王又改口道:“你還是如平日喚我趙王就是。”


    稱唿什麽的都不重要,魏謙遊也不是來糾結這些的。複又開口道:“韶兒是鐵了心不想叫我找到了,若讓她知曉我已經知道了她宿在那處,怕是會一氣之下離開金陵。”


    趙王敷衍地點了點頭:“你們年輕人真是有活力,本王就比不得了。我說你能不能去煩一煩其他人,總不能專盯著本王托付吧?”


    魏謙遊拿鼻孔瞧他:“當初我也是這麽同你說的,你手下還有那麽多得力的,還不是沒叫我清閑過?”


    趙王幹咳了一聲,罷了,終究是他自己欠下的,就當是還債了。


    鬱悶地想過,趙王開口問道:“說吧,這次要叫本王幫你什麽。”


    魏謙遊也不客氣,直言道:“來時這一路我仔細想了想,於其叫韶兒帶著茵茵滿世界跑,還不如我給她安置一處。她不想見我,我不去礙眼就是了。”


    趙王心下腹誹:但願你真耐得住。又道:“既然你已經有了想法,還來找本王做什麽。這般勾當,怎麽想也是你府裏那幫土匪更做的來。”


    魏謙遊一本正經地擺了擺手:“那可不一樣,我派人去那叫脅迫,韶兒定會生我的氣。趙王出馬則是不同了,還能給我雪中送炭的機會。”


    瞧趙王一臉疑惑地看著自己,魏謙遊一臉神秘地與趙王說了自己的想法。聽那自信滿滿的語氣,顯然魏謙遊對此法很有自信。


    趙王聽罷哼道:“也虧你想得出,連自己的夫人都要這般算計。換了本王,絕不可能做出這般勾當。”


    “非也,這不是算計,是愛。趙王此間閱曆還是太少,往後便會明白了。”魏謙遊說罷揚長而去,不給趙王半點找迴場子的機會。


    趙王被氣得幹瞪眼,本王閱曆太少?你在本王眼中不過是個毛頭小子罷了,何時輪到你來教訓本王?


    雲韶一進院門,趙清綰安排來的其中一位宮女便急著迎上來:“夫人快去看看吧,小姐從方才就一直哭,怎麽哄都哄不好。”


    雲韶聞言忙加快了步伐,急聲問道:“蘭兒不是在嗎,怎麽還會叫小姐哭。”


    那宮女迴道:“蘭姑娘什麽法子都使盡了,可小姐全無休止的意思。”


    餘下的雲韶已經聽不清了,心裏隻想著快些過去,看看茵茵是出了什麽問題。


    “蘭兒,快給我看看。”雲韶快步過去,眼中滿是擔憂。


    薑蘭聽得這聲唿喚,為免雲韶擔心想要故作淡定些,卻是受不住麵上的憂心之色。


    “姐姐出門不久,茵茵就叫嚷著要娘親,蘭兒怎麽哄也哄不住。而且……”


    “茵茵會叫娘親了?不是說還要再過幾月的嗎?”雲韶也沒多想,不等薑蘭說完就把魏茵茵抱在懷中。


    隨之而來的一聲娘親,將雲韶的心都要融化了。然而這欣喜沒能維持多久,雲韶就察覺到了不對:“茵茵身上怎麽會這麽冰,可有請過大夫?”


    魏茵茵則是一點沒有被人擔心的覺悟,還咧著嘴朝雲韶笑。


    “請過了,可大夫說茵茵一切都正常的很。而且比旁的孩子還要康健得多,我們大可放心。”薑蘭答道,可身上如此冰寒,怎麽也不是正常該有的樣子,叫人如何放心的下?


    “周身冰寒……”雲韶口中念叨著,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喚來一個宮女吩咐道:“你快去魏王府,將夢槐姑娘請來。”


    猶記得魏夢槐說過,她的內丹本就是陰寒之物。魏茵茵生此異狀,許是和魏夢槐的內丹有關。雲韶對這些實在了解不多,也無從了解,隻能叫魏夢槐親自來看。


    薑蘭補充道:“記得隻請夢槐姑娘一人,千萬別叫旁人跟來。”


    雲韶心歎一聲,憂心著魏茵茵的狀況,倒是把這些給忘了,薑蘭這一聲提醒倒算得及時。


    薑蘭說罷,見雲韶沒有過多的反應,更沒有反駁的意思。又勸道:“茵茵畢竟也是王爺的女兒,姐姐當真不準備同王爺說上一聲,說不準王爺會有法子呢。”


    雲韶翻了個白眼:“他能有什麽法子,還有,我和茵茵往後都與他沒有半點幹係。我可不想茵茵才學會叫娘親,緊接著就連叫姨娘都學會了。”


    “好好好,姐姐別氣,蘭兒往後不提就是了。”薑蘭哄孩子似的哄道,並把這些話牢牢記在心裏。他日若是姐姐跟王爺有和好的機會,這些還能用作調侃呢。


    不經意又看到雲韶懷裏的魏茵茵,薑蘭收了這些心思。上前扶了雲韶坐下,想要再勸上兩句卻也不知如何開口,隻能這般將雲韶望著,企圖通過目光給以安慰。


    那宮女才剛出門,雲韶便已經有些坐不住。眼淚不受控製的掉在魏茵茵臉上,很快便化為一顆通透的冰晶。可惜這足以令人稱奇的情形,此時的二人都未有所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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