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夢槐被船家帶去醫館,按著解釋了許久才叫大夫安心放人。隻當是個小插曲,沒擾亂她接下來一天的愜意。


    魏謙遊則是再也坐不住了,仙女下凡的故事他也聽過不少。雖說大多數都是下來報恩的,但其中也不乏報仇的,而且往往執念更深些。


    雖不知他與魏夢槐之間的是恩是仇,但上迴他可是徹底將魏夢槐得罪了。


    下榻蹬上鞋子,魏謙遊直奔祠堂,口中還念念有詞:“隻怪我太高看了那群神仙的心眼,不過是欠下了幾柱清香罷了。從前小爺在天靈山上是什麽條件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哪來的那麽多香火供奉。今日小爺便把欠下的香火全都還上,趕緊叫夢槐從哪來迴哪兒去吧。”


    魏夢槐被剛喝進嘴裏的魚湯嗆了一下,腹誹道:你丫燒不起香,就別求人家好不好?雖說我不是個神仙,都忍不住要替人家鳴不平了,哪有光請人家幹活不給錢的。


    “怎麽?做了虧心事,求神仙原諒呐?”身後傳來的聲音帶了幾分戲謔。


    魏謙遊迴頭望見來人,麵上多了幾分尷尬:“月華姐?你怎麽會在清風寨的?”


    白月華上前在魏謙遊腦袋上重重敲了一下:“一路跟你迴來的,聽見溫婉姑娘說什麽師娘,又有趙王先前的例子,便跟來看看。誰知你一直心不在焉,話都不跟我說上一句。若不是溫婉姑娘還知道陪著我,我還不被那些土匪抓了去?”


    魏謙遊歉意地笑了笑,白月華走近又道:“怪不得當日我說離開,連個挽留都沒有呢。不想金陵還有這麽一個標致的女子,可惜我自小便在平江,沒能早些見到。”


    “韶兒的確生得貌美,但就算她生成了一個醜八怪,依舊是最吸引我的。”聽得有人稱讚雲韶,魏謙遊很是得意,比自己受了稱讚還要開心。


    白月華聽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可不是姐姐想聽到的,怎麽連個話都不會說?若是雲韶姑娘這般稱讚我,你還是這般答話麽?”


    不用魏謙遊答複,白月華心中便明鏡似的。既然明知那答複不會叫自己順心,那還不如不聽呢。


    “走了,不用送我。”白月華來得莫名,走得灑脫。


    魏謙遊到底沒長了教訓,出言挽留上一句,迴頭繼續跟各路神仙告罪。


    “揚州的景致倒是不錯,可惜一人遊賞也太無聊了些。”魏夢槐喃喃自語,卻是惹得腳邊的幺虎一陣不滿。


    魏夢槐輕笑一聲,俯身將它抱起:“知道有你在呢,可惜我所說的寂寞,你怕是理解不了。”


    幺虎眼睛眨了眨,巴望著魏夢槐嗚咽了一聲。


    魏夢槐又道:“照你說來,他這會兒會不會也在想我?”


    幺虎歪頭看她,憋了許久才費力地“喵”了一聲,算是作了答複。


    “一聲,便是會咯?當真是個可愛的小家夥,真會安慰人。”魏夢槐刮了刮幺虎的腦袋,與它一唱一和地自我安慰著。


    婉綰二人雙雙被劫持的事情過去了一段日子,清風寨上下也都放鬆了警惕。眾人也都願意相信魏謙遊的說辭,是某個高人路過此地,與婉綰二人開了個玩笑。


    這日雲韶召集大夥開了個緊急會議,說是寨子裏快要揭不開鍋了,準備想法子撈上一筆。


    魏謙遊聽得心不在焉,五湖山莊拿著朝廷的俸祿,又有兩家酒樓賺銀子,哪裏會養不起清風寨這幾人。多半是雲韶手癢了,準備重操舊業。


    蘇漪桐附議道:“做人呢,最重要的便是不能忘本。咱們清風寨本就打著土匪的名聲,這些事情自然不能擱下。”


    鄧銘釗幹笑了幾聲,打家劫舍還要說的這般義正言辭,不知寨主平日裏都給漪桐傳輸了什麽思想。


    雲韶讚許蘇漪桐後頓了頓,為難道:“隻是咱們出現之後,城中的大門大戶都消停的很,許久不曾做過什麽錯事了。召集大夥兒來,就是希望有人能出一個,既搶了他們,良心上又過得去的法子。”


    說著,雲韶目光幽幽地落在魏謙遊身上:“作為本寨主的壓寨相公,你自然要做眾人的表率,就由你先開始吧。”臨了又嬌聲補充了一句:“我可是很期待,你能給出個什麽主意呢。”


    魏謙遊吞了下口水,頓覺身上有些燥熱:“不若就再委屈鄧兄一次?待得寨主過足了癮,再將搶來的東西還迴去就是了。”


    鄧銘釗對這見色忘義的行為深表不齒,蘇漪桐道:“都知道是假的了,還有什麽意思?一點誠意都沒有,虧得姐姐這麽相信你。”


    魏謙遊訕訕地閉了嘴,溫婉緊接著道:“不若就選在敬王府,喜兒的嫁妝本都是姐姐的東西,咱們搶迴來也不必譴責自己什麽。”


    雲韶搖頭道:“不妥,趙王殿下吩咐過,近日不要到敬王府和永安侯府打草驚蛇,我們還是少招惹他們。”


    溫婉無奈地攤了攤手,師父又沒和她說起過,她哪裏會知道。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幹脆咱們趁夜到趙王府去,趙王哥哥也算是家大業大的。”趙清綰有些鬱悶,一大早被拉起來還道是什麽大事呢。


    魏謙遊已經預料到了雲韶的答複。估摸著是之前仗著趙王府的令牌做多了壞事,自她失憶之後就莫名地懼怕趙王,哪裏會答應趙清綰的請求。


    誰知雲韶二話不說,便頷首道:“我也正有此意,趙王求了我們幾次,到現在銀子還沒結清呢,今夜就給他漲漲教訓。”


    說完還白了魏謙遊一眼,自己瞧瞧,平日說得如何好聽,關鍵時候還沒清綰懂得她的心意。


    為表懲罰……“此事就交給你了,需要人手你自己去點。”雲韶拍著魏謙遊的肩膀,與其說是寄予厚望還不如說是最後通牒。


    魏謙遊不敢推脫,目光一一掃過廳中眾人。溫婉帶了個頭,眾人便很有默契地將頭移開,目光不與其對視。


    都不肯幫忙,他自己抓就是。魏謙遊咬了咬牙,下一秒便消失在了原處。蘇漪桐精於此道,趙清綰熟悉趙王府的地形,這兩人必不可少。至於其他人,就看誰倒黴,跑得慢了。


    雲韶莞爾看著廳中的熱鬧景象,雖不記得與他們的過往,但此時此刻,眾人的形象在她眼中都是鮮活的。


    “鄧兄,幫我照顧好蓁蓁……”很不幸,顏攸禮跑得慢了,做了那個倒黴蛋。


    鄧銘釗一口答應下來,就算是他贖罪了。魏謙遊本是衝著他來的,可惜在千鈞一發之際,鄧銘釗將身側的顏攸禮丟出去逃過一劫。


    蘇漪桐看了鄧銘釗的舉動暗唿後悔,依照方才的座次來看,她左右都是坐了人的。


    “行了,你們也別一副百般不願的臭臉,我還不是跟你們一樣。這迴畢竟是要去趙王府,咱們得打起精神,做好萬全的準備。”魏謙遊給三人打氣,卻是沒起到什麽成效。


    趙清綰怏怏地耷拉著腦袋,她不過是被人擾起來心裏煩躁,說了句氣話罷了。沒想到師娘當了真,更沒想到她今生還會主動去找趙王的麻煩。這起床氣,發的真是得不償失。


    蘇漪桐也是一臉菜色:“當年我隻不過是偷了趙王殿下的令牌,就被打了個半死。咱們這迴可是去明搶,誰知道趙王會不會顧及這段日子的交情。魏大哥,魏大俠,魏姐夫……你就跟姐姐勸上一勸,此事便就此作罷了不好嗎?”


    顏攸禮倒是沒有太多的反應,在他的認知裏,趙王不過是個可憐人。別人不知趙王為何終身不娶,他卻是知道的,隻是沒想到會親眼看到這一幕罷了。堂堂的趙王殿下,心慕與誰不好,偏偏……


    先前表現出的不願,也隻是見眾人都這般反應,不想叫自己表現得像個異類罷了。


    忽而想起什麽,顏攸禮提議道:“此番咱們還是不宜強搶,隻去偷些貴重的小物件,在寨主麵前好交差就是了。如此關頭,最缺的就是人手,切不可興師動眾。”


    此言一出,趙清綰和蘇漪桐都是鬆了口氣:“就照此般,顏攸禮果然是言有理。”


    魏謙遊滿心不解,如今是什麽緊要關頭?至少穆晟和林昭元近日都算安分,北胡雖是蠢蠢欲動,朝廷養的兵馬也不是吃幹飯的,怎麽也用不著他們這些土匪來操心。


    顏攸禮也不多做解釋,隻道:“魏兄隻聽我一句,至於其中緣由,眼下我也不敢斷言。若是此事不生尚好,若是當真生了,別說是你我,怕是所有人都要被牽扯其中。”


    魏謙遊聽他說得玄之又玄,語調中還帶了幾分祈求,還真沒多問什麽。自當年在揚州時,雲韶便說過顏兄不簡單,說不定是真的發覺了什麽呢。魏謙遊自認沒有那般敏銳的目光,當下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顏攸禮投去的笑容似是在感謝什麽,清了清嗓子,又道:“此事暫且擱在一邊,魏兄說得不錯,這迴要去的畢竟是趙王府,還是早做籌謀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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