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趙清綰所想,用過早飯不久便有宮女來報:“公主殿下,敬王府的接親隊伍來了。”


    “叫他們先候著,另外再傳幾個人來替本公主更衣。”趙清綰懶洋洋地說道。


    見那宮女隻是俯首站在一旁,趙清綰疑惑之下,又道:“怎麽還不去,本公主將他們晾著也就罷了,你倒真不怕他們等急了。”


    那宮女輕笑一聲:“公主殿下離宮那許久才收斂的性子,怎麽剛迴宮就有了就態複萌的意思?”


    趙清綰麵色一凝:“抬起頭來。”這宮女何以將她的底細知道的這般清楚?又是誰給了她這麽大的膽子,敢在她麵前大放厥詞。


    宮女怯聲道:“奴婢剛入宮不久,在公主殿下麵前怎敢放肆,這樣是不是有失禮數……”


    趙清綰挑眉道:“將本公主的話當耳旁風就是體麵了?”


    說著話,趙清綰緩緩走近,嘴角掛著一抹難以言會的弧度。雖這“宮女”盡力掩飾著自己本來的聲音,奈何這聲音太過熟悉,哪裏騙得了她?


    溫婉察覺到趙清綰的動作,想要轉身卻還是反應得慢了些,被趙清綰捏著下巴抬起頭來。


    “師姐,奴婢伺候你更衣啊。”溫婉邪魅一笑,作勢便要去解趙清綰的衣帶,趙清綰手腳忙亂地阻撓。


    嬉鬧了一陣,總算是幫趙清綰將喜服穿上。趙清綰喘著粗氣問道:“你怎麽也進宮來了,是擔心我有危險,還是擔心我會與那穆晟如何?”


    那還不都是一樣嗎?溫婉扁了扁嘴:“是師父叫我來與師姐交代一聲,待師姐將穆晟的話套了出來,便想法子到廚房去。要讓那穆晟跟著,卻別跟得太緊,到時夢姑娘會幫你脫身。”


    “婉兒你這便走了嗎?”趙清綰還道是溫婉會陪她去敬王府,但見溫婉並沒有留下的意思。


    溫婉無奈地攤了攤手:“婉兒也想陪著師姐同去,隻是還要帶蘭兒去醫館。師父當真夠不靠譜的,幫夢姑娘洗澡這等大事也不說找個體格強健些的去,師娘都快心疼哭了。”


    趙清綰嘴角抽搐幾下:“體格強健些也未必就可靠,沾了水的夢姑娘,怕是師父去了也招架不住。”


    溫婉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那便不與師姐多說了,就算是沒套出什麽話,發覺不對也要將顧全自己列在首位。”


    趙清綰裝做不耐道:“走吧走吧,有夢姑娘相助,敬王府那幫草包奈何我不得。”


    送走溫婉,趙清綰頂上大紅蓋頭,接下來的流程倒也順利。直到婚宴快要結束,也沒叫人察覺出不對。


    趙清綰自得地想道:本公主的演技,足夠以假亂……不對,是以真亂假,她才是真的清綰公主。


    獨自一人閑著實在無聊,趙清綰將屋內的擺設把玩了一遍,才聽到門口有人說話,忙抓過蓋頭跑迴一邊上坐好。


    與人吩咐了幾句,穆晟才推門進來。兩人相隔數米,濃重的酒氣都叫趙清綰皺了皺眉頭。


    “公主殿下,不,如今該叫娘子了。春宵苦短,你我,嘔……”


    趙清綰聽著那邊的動靜,滿心都是嫌棄。這敬王世子在人前從來都是光鮮亮麗的,這會兒卻隻叫她覺得惡心。


    蓋頭被掀開,趙清綰就見一張臉不斷在麵前放大,伴隨兩側的是一雙賊手。


    趙清綰起身躲開,遞了酒杯上去:“那趙王真是過分,從前見我從前都是一張臭臉,這次你我又差點為他鬧至不快。”


    怎知穆晟聞言,忽然就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道:“娘子,你總算是肯幫著我說話了,先前顧及那趙王是你的兄長,有話都不能痛快說。”


    見穆晟說罷迎來,趙清綰卻是站定,將酒杯收了迴去:“你都醉成了這般樣子,還是別再喝了。”


    穆晟傻笑著擺了擺手:“無礙,娘子的酒哪能和他們的一樣,就是醉死在這溫柔鄉我也要喝。”


    趙清綰翻了個白眼,將你喝死了又與我有什麽幹係,可別醉的不省人事,待會兒耽誤本公主問話。


    穆晟仰頭喝了,歪歪扭扭地走到床榻邊上坐下。大手一揮:“娘子且放心,待把太子拉下來,再將此事栽贓給趙王,到時娘子你就是太子妃。趙王今日對咱們如何,明日都要加倍還迴去。”


    趙清綰冷笑一聲,見穆晟朝她看來,又故作擔憂道:“太子和趙王,哪個都不是好對付的,哪有你說的那麽容易?可別被他們察覺,反倒自己遭罪。”


    穆晟神秘莫測地一笑:“娘子放心,相公我自有妙計。”


    趙清綰嗔怨道:“你什麽都不與我說,每每問起都說自有妙計,叫我如何不擔心?要麽就給我透個實底,要麽就盡早收了這般心思,我可不想整日跟著你擔驚受怕。”


    穆晟陪笑道:“娘子既想知道,我又哪有不說的道理。嗝……”


    穆晟打了個酒嗝,稍一緩神卻是清醒了些。想起方才自己的話,不由驚出一身的冷汗,酒氣又去了三分。


    清綰公主可是太子和趙王的親妹子,如今雖嫁到了他敬王府,但誰也不敢保證心就被他拴住了。


    “娘子,此事非同小可,稍有紕漏便是誅九族的大罪,恕相公暫時不能告知。娘子隻需知道,待得事成之後,我絕不會虧待你就是了。”穆晟說著,勾起一抹自認最是迷人的笑容,朝趙清綰招了招手。


    趙清綰緩緩走去坐下,將穆晟一腳踹開:“你不說也成,我要歇息了,你別來擾我。”


    穆晟折返迴來:“今日是你我的洞房花燭夜,哪這麽早就歇了呢。我再陪娘子說說話,夜還長得很呢。”


    趙清綰雙手抱肩,側了個身:“有什麽可說的,我倒是想同你說話來著,問你你卻肯答複麽?”


    穆晟為難地忖了良久,才開口道:“我與娘子說了,娘子萬不可說與旁人知曉。”


    趙清綰卻是捂了耳朵:“現在才來後悔,我卻不聽了,當誰稀罕知道你那秘密呢。”


    穆晟諂媚地將趙清綰雙手勸下來:“說來還是娘子做的巧妙,前些日子與朝中權貴走得親近,又常去太子府上叨擾。皇上這會兒怕是已經認為太子有了奪位之心,如今娘子又嫁到了我敬王府。”


    “敬王府的名聲,娘子該是知曉,我也不用避諱。往後我再與太子親近幾迴,他這罪名還不坐實了?”


    趙清綰思索片刻,沉吟道:“改立之事不小,但這等罪名卻是足夠了。但就算改立太子,第一人選也是趙王,再不濟也是哪個皇子,怎麽也不輪到你這個外姓頭上。真以為害了太子就是皇上了?做什麽白日美夢呢。”


    穆晟環顧左右,又湊近道:“娘子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我同昭元出遊,發現了一件驚天的事情。”


    濃重的酒氣拍在臉上,趙清綰忙退避著揮手扇了扇:“有話直接說就是了,屋裏就你我,還怕被誰聽了去?”


    “隔牆有耳,還是謹慎著些好。”穆晟訕訕一笑,繼續道:“就在城外不遠處,竟有一人長得和趙王九成相似。若我們叫他來代替趙王,還愁這天下不落在敬王府嗎?”


    趙清綰驚奇道:“這世上當真有這麽巧的事?”這次倒不是裝出來的,若隻有一個喜兒同她相像便罷了,怎麽還有一個趙王。說巧合也太巧了,像是有人精心布置的一般。


    “我初見時也不信,迴來後還叫人畫了趙王的像,反複比對了一番,才有了今日的籌謀。”


    穆晟說罷提醒道:“那人我已經派人看管起來了,此事可萬不能與人言說。娘子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裏,等著做你的太子妃吧。”


    趙清綰展顏一笑:“之前還覺得嫁了個世子委屈,如今……唉,喝了那麽多酒,怕是他們也沒叫你吃什麽東西。這會兒餓了吧?等著,我去給你做些飯食來。”


    穆晟心裏樂開了花,不可一世的清綰公主,就這麽巴結起他來了。放眼金陵哪家的公子,誰曾有過這般待遇?


    走到門口處,趙清綰嬌笑著迴眸道:“不若你隨我同去?旁人打下手可配不上本公主親自下廚,我也不想那般樣子叫別人看去了。”


    見穆晟欣然點頭,趙清綰提醒道:“披件衣裳,這會兒夜風正涼呢。也不用心急,我先去等你就是。”


    “別吃了,清綰那邊該是成了。”魏謙遊將魏夢槐手中的魚打掉,指向迎麵而來的趙清綰。


    魏夢槐抹了下嘴巴:“別隻顧著說我,快些將喜兒搬到那邊的角落裏。我精心布置過的,隻有那邊燒不著。”


    魏謙遊悶哼了一聲,早些說不好嗎,就等著這會兒才告訴他,故意的吧?


    穆晟滿心歡喜地朝廚房過去,心裏期待著娘子下廚會是怎樣一番景象。忽見火光閃動,火舌不多時邊攀上了屋脊,趙清綰可還在裏麵呢!


    穆晟心中驚駭,哪裏還記得趁著火勢未燒起來進去救人,隻顧著驚唿道:“快來人呐,廚房失火了,快來救人……”


    “看吧,這就是皇上為你指的夫婿,好在有師父幫你吧。”魏謙遊搖了搖頭。


    趙清綰也是不屑地撇了撇嘴,敬王府眾人都忙著救火,沒人注意到,有三道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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