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夢槐抬頭望了天機軒的牌子許久,也沒鼓起勇氣邁步進去。細數往前的日子,就算她是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也不似這般擔憂過。


    還是小二哥先發現了她,笑道:“傻姑娘,來了怎麽不進來,魏小哥可是給你準備好了飯菜,隻等著你來吃了。”


    魏夢槐聞言一喜,遠來他也是舍不得她的。


    隨小二哥進到屋裏,沒見到魏謙遊人,才得了小二哥一句:“隻是魏小哥說他還有要事,往後就不能陪著你了……”


    魏夢槐厲聲問道:“他走了多久?”


    小二哥隻是愣了片刻,卻沒多問:“走了約莫一刻鍾了,依魏小哥的腳程,若是有意想避著你,這會兒追怕是來不及了。”


    “他敢!”魏夢槐狠狠地跺了兩下地板,在一眾客人驚愕的目光中閃身追了出去。


    問起千通客棧的掌櫃,掌櫃見魏夢槐來勢洶洶哪敢怠慢,如實道:“那位客官已經退了客房,也沒說要去哪裏。但看那樣子,似乎是往西去的。”


    魏夢槐一拍腦門,早知道就等在天機軒守株待兔了,這會兒再折返迴去又是耽擱了時辰。


    “魏謙遊!你給我站住!”快步趕了一陣,才看到街道正中,魏謙遊挎著一個包袱,一步三晃悠地走著。


    魏謙遊聽得這聲音,心道麻煩。不是都說了他有事要離開,怎麽還追了過來。


    迴頭拱手一笑:“傻姑娘,我是當真不能陪你了,咱們江湖再見。”


    說罷,魏謙遊撒腿就跑。魏夢槐自然也是窮追不舍,兩人就這麽卯足力氣跑出幾條街去。每次眼看著就要將魏謙遊抓住,卻都被他靈活地躲了開去。


    時間一長,魏夢槐有些體力不支,索性就不追了。扯著嗓子喊了一聲:“都別讓他跑了,龍脈就在他身上!”


    魏謙遊尚還不明就裏,卻見街上行人,起碼有一半都將目光投在他身上,恨不能將他千刀萬剮。


    “星星星。”魏謙遊瞧這架勢,也是不禁爆了句粗口。這些人一擁而上,他這“瘦弱”的身板還不是隻有逃命的份。


    魏夢槐掩麵一笑:“且看你能跑到哪兒去,這武源縣的路,你哪有我熟。”


    魏謙遊邁著大步狂奔,心中暗暗叫苦。若隻是追趕他的人多了些,還是有法子甩掉的。怎知這群人如此同仇敵愾,一但有人失去了目標,其他人立刻就會提醒他的所在。


    是以跑了小半個時辰,先前追他的人有多少,到現在還是有多少。


    “各位大哥,各位前輩,你們別追了,我身上根本沒有你們想要的東西。”魏謙遊高喊道,卻不敢迴頭看上半眼。


    “少廢話,識相的就將你身上的包袱留下,不然今日我們跟你不死不休。”


    魏謙遊憋悶道:“我這包袱裏不過都是些衣裳銀兩,再有便是個對我意義非凡的物件,對你們來說卻是不值錢的。你們怎麽就不信呢,別說那龍脈在不在我身上,我對天發誓就是見都沒見過。”


    “小子別想哄騙我們,若是龍脈不在你身上,你跑什麽?”


    廢話!你們不追,我有病才跑呢。還有魏……還有那傻姑娘,竟然恩將仇報,看我日後如何跟你算賬。就是將魏謙遊打死,此刻他也不願承認,傻姑娘是姓魏的。


    追趕他的人換了一撥又一撥,魏謙遊卻是沒人換班的。一直跑到日頭低斜,魏謙遊已經似是在水裏泡過,雙腿每次邁動都甚是費力。


    正在千鈞一發之際,魏謙遊忽覺被一隻輕柔的小手拉住,鑽進了一條巷子。其實說是巷子,魏謙遊進到內裏後,倒覺得這更像是一個迷宮。被魏夢槐帶著七彎八繞,就將追趕的一眾人甩了開去。


    聽著身後僅剩的幾個緊湊步伐,魏謙遊再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氣。甩開了魏夢槐的手,就上去演示了一遍玄清派的獨門功夫。


    “你究竟想如何?”料理了那幾人,魏謙遊蹙眉質問道。


    魏夢槐眼巴巴地哀求道:“我肚子餓,一個人坐在店裏又會被趕出來。這是最後一次了,然後你要去哪裏,我絕不再過問。”


    魏謙遊冷睨了她一眼:“我就信你這一次,此後若是再纏著我,可別怪我不客氣。”


    換了身衣裳,魏謙遊做賊心虛般地跟在魏夢槐後麵,到了天機軒才敢鬆一口氣。


    魏夢槐失笑道:“你何必這般小心,適才你跑的比兔子還快,他們哪裏能看清你的樣子。”


    “你還好意思說?”魏謙遊是沒半點好氣,菜上來也沒胃口動筷子,直在一旁抱肩看著魏夢槐吃得一臉享受。


    “吃完了?”魏謙遊看著滿桌的狼藉,冷聲問道。


    魏夢槐拍著肚子,滿意道:“吃完了,你去算賬吧。如我們約定好的,之後我便不再纏著你了。”


    “但願如此。”魏謙遊一把抓過包袱,走至櫃台邊摸錢袋時,卻是傻了眼。


    “怎麽了魏小哥?”小二哥察覺到魏謙遊的處境,出言來問。


    魏謙遊訕訕道:“許是方才跑得急了些,將錢袋顛了出去,你待我迴去找找。”


    “慢著。”一向和善的小二哥,似是換了一個人,聞言臉色立時陰沉下來:“錢袋顛了出去?莫不是沒帶銀子,想要吃白食吧?我們天機軒,向來是最恨你這種人的。”


    魏謙遊怔愣道:“小二哥……你還好吧?這些日子你也該知道了,我斷然不是那樣的人。”


    小二哥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少廢話,別來跟我套近乎,我跟你很熟嗎?有銀子就付銀子,不然你可走不了。”


    看著一頭霧水的魏謙遊,小二哥心裏偷偷道了個歉。不是他不想幫忙,問題他也是被迫的啊。


    魏謙遊蹙眉道:“算了,我不與你說。你們東家呢?我要與你們東家談。”


    魏謙遊與那東家雖然素未謀麵,但卻是已經互通過幾次書信。從字裏行間不難看出,那東家是個說得通的。


    小二哥依舊冷著一張臉:“吃了飯付銀子,本就是天經地義的,見我們東家做什麽?我們東家並不想見你。”


    魏夢槐緩緩走來,幽幽道:“不必瞞著他了,如實告訴你,我就是這天機軒的東家。今日你若是拿不出銀子來,可別指望我會放你。”


    魏謙遊聽罷不禁氣結,不用說,他的錢袋也定是叫魏夢槐偷去了。


    “你的花樣還真是不少,不過我可沒空子陪你嬉鬧。這白食小爺今天就吃了,倒要看看你有幾分手段,敢說出這般大話。”魏謙遊嗤笑一聲,抬腳便要奪門出去。


    魏夢槐緊追兩步,抬手便搭上了魏謙遊的肩膀:“我便讓你見識見識,我是不是在說大話。”


    魏謙遊抬手去格,卻是初一交手就覺出了不對。也是魏夢槐隱藏的太好,讓魏謙遊生了輕視之心。


    魏謙遊心中暗暗叫苦,不想這丫頭這麽厲害,就是他拿出真本事,也不一定是對手。更何況眼下酸軟無力之感不斷攀附上他的四肢,這次怕是要認栽了。


    不出幾個迴合,魏謙遊便敗下陣來。雙手被魏夢槐反剪,而後就是一通五花大綁。


    “如何?你可服氣?”魏夢槐居高臨下,得意地望著魏謙遊。


    魏謙遊悻悻道:“我承認,我打不過你。但捫心自問,你對你也算是仁至義盡,你又何苦跟我過不去?”


    “誰說我跟你過不去了,隻要你肯留下,我馬上就給你鬆綁。”魏夢槐眨巴著大眼睛,那語氣聽來還有些委屈。


    魏謙遊沒說話,但想要表達的意思很是明確:他不可能留下。


    切,你早晚會後悔的。魏夢槐吩咐道:“將他帶到柴房去關著,等他什麽時候想通了再放出來。”


    小二哥歉意道:“魏小哥你也看見了,作主的人可不是我,你就配合著點,別叫我為難了。”


    說罷,小二哥單臂使力,就將魏謙遊扛上了肩頭,顯然也是有幾分手段的。


    咕嚕嚕……


    太陽落得瀟灑,連背影都不曾留下。一天沒怎麽吃東西,魏謙遊的肚子不爭氣地叫起來。


    這一聲還有餘音,柴房的門就被人推開,魏夢槐提著一個食盒走進來。似乎是早就等在門外,刻意等著聽這一聲呢。


    “餓了吧,隻要你點頭答應一聲,我就給你吃東西。”魏夢槐晃了晃手裏的食盒。


    “不餓。”魏謙遊將頭扭到一邊。


    魏夢槐惋惜道:“說不定,你苦尋的那人,這會兒也正找你呢。若是她恰好路過了武源縣,而你又出不去,唉……”


    魏謙遊皺了皺鼻子,嫌棄道:“你離我遠點,臭死了,不知道你有多久沒洗過澡了。”


    魏夢槐一瞪眼,憤然道:“你敢這麽說我?不錯,我自打記事以來,就是怕水的,但先前你怎麽不覺得?”


    魏謙遊淡漠道:“先前你不過是身上髒了些,心卻是幹淨的。隻怪我沒看清楚,你的心根本就和你身上一般黑。”


    魏夢槐怒極反笑:“隨你怎麽說,我看這東西有趣得很。一堂締約,兩心灼灼,好生令人羨慕啊。”


    魏謙遊緊張地望去,見魏夢槐手中托著那一雙玉人,炫耀版地展示在他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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