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如何做,當是不用我多說了吧?”魏謙遊步步緊逼。


    雲韶裝傻道:“不用不用,待會兒你教訓清綰和婉兒的時候,我絕對不會包庇她們。若是你未說到之處,我還幫你填補兩句。”


    魏謙遊眉頭一蹙:“現在說的是你的問題,別扯在旁人身上,避重就輕可沒用。我不過是暫時替你保管,隻要你當真意識到了錯處,還是要還給你的。”


    雲韶的笑容頓時凝固在臉上,隨即梗著脖子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隻是我不許你去婉兒那裏要東西。”


    魏謙遊心下哂然,雲韶這是吃準了他不忍心對她如何了。但今時不同往日,為了避免日後再受這一迴,還是狠下心來的好。


    雲韶自以為隱蔽地緩步走近,待得覺得距離差不多了,便縱身向魏謙遊撲去。看我不叫你瞧瞧厲害,老虎太久不發威,你還真當我是個兔子了?就算是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


    魏謙遊早就注意到了雲韶的動作,微側過身就躲了開去,誇張道:“下手這麽狠,你想要了我的命不成?”


    雲韶瞧著突然襲擊都沒能起到成效,也不再動手,反而示弱道:“謙遊,我是當真知道錯處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從前是做什麽的,從我這裏搶銀子,與逼慧覺大師殺生又有何區別?都是破了戒啦!”


    雲韶知曉,眼下管她拿出玄清派哪個都無法將魏謙遊震懾住,好在魏謙遊對慧覺大師還是敬重的,才沒辜負她想破腦袋想出這麽個理由。


    魏謙遊有些意外雲韶會突然跟他講道理,還真將這說辭細細琢磨了一番。而後蹙眉道:“這豈可相提並論,出家人忌諱殺生,乃是人盡皆知的,你倒慣會講歪理。”


    雲韶連擺擺手,老氣橫秋道:“怎麽叫歪理,你捫心自問,就是要搶什麽,可會把主意打到土匪頭上?”


    魏謙遊良久沒說話,最後隻是輕輕搖頭。然而對雲韶的說辭,卻是不敢讚同。


    雲韶微然一笑:“這就對了,可不是我講歪理,這本也是約定俗成的,你沒意識到罷了。”


    魏謙遊隻覺百般怪異,鎖著眉頭,嘴巴張了又張,卻也沒揪出錯來。


    “至於清綰和婉兒,你也別急著去怪罪她們,免得打草驚蛇,誤了大事。”雲韶正色道。


    魏謙遊全然沒意識到話題被雲韶岔開,莫名問道:“怎麽就打草驚蛇了,除了被你使喚一番,近日那倆丫頭消停的很,可是你察覺出了些什麽?”


    雲韶哪裏察覺到了錯處,奈何話是自己說出來的,總要自己來圓。


    忖了片刻,雲韶開口道:“倒沒察覺到什麽具體事宜,不過清綰在揚州時整天都愛粘著我,婉兒閑來無事也總愛邀你過去坐坐的。可自從清綰來了之後,除非你我有意傳喚,她們都沒主動來過幾次。”


    魏謙遊失笑:“我當是什麽事,莫說師父師娘了,就算是你我日後有了孩子,不也總有長大那天。你還指望她們總纏著你我,總要讓她們出師的。”


    雲韶雙頰緋紅,嗔怪道:“亂說什麽,較起真來他們叫我一聲師娘都算失了禮數,如何就有孩子了。”


    一抬頭就看見魏謙遊將整張臉湊過來,填滿了她一雙眼睛。雲韶剛想退開,卻被魏謙遊勾住了後腦。


    “你這是在怪我未盡早提親了?下月初三就是好日子,我請二師叔來主持可好?”魏謙遊思來想去,覺得百句承諾,也不如實實在在地做了有用。


    怎知雲韶反手將他推開,脫身出去:“心急什麽,現在我可不敢嫁你了,若是成親後還要整日被你威脅,我當真是有怨氣都沒處說。”


    魏謙遊清楚地看見,雲韶在說這話時,眼底閃過一絲狡黠。


    “既然你不願這麽倉促,隻當我沒說就是了。我應承你的還沒做到,自是不該這麽心急的。”魏謙遊垂下眼簾,不知在想些什麽。


    雲韶努力迴想著魏謙遊所謂何事,每次她有什麽要求,魏謙遊從不會拖泥帶水。是以她一時間也想不出,魏謙遊到底欠下了什麽賬,覺得有些吃虧。


    魏謙遊隻淡然一笑:“就算你忘了,我卻是不會忘的,這會兒卻也不提醒你。如此,待我日後做到了,才會叫你驚喜。”


    “不說拉倒。”雲韶翻了個白眼,便獨自步入了裏間,躲在屏風後麵暗鬆一口氣。且不論魏謙遊允諾何事,眼下卻別要沒想起那事,卻意識到了他為何過來找她的才好。


    “小姐,適才我去魏公子那處送點心,卻聽得魏公子在與雲姑娘商談親事。”文鳶風風火火地進來,將手中的托盤原原本本地擱在案上。顯是都沒來得及將東西送去,就直接迴來報信了。


    如此大事,他都不願意與她說上一聲麽?梁語凝腦中炸響一聲驚雷,許久才緩合過來,強裝出來的鎮定確沒掩飾住聲音中的顫抖:“魏大哥與雲姑娘本就情投意合,這也是早晚的事情。我就算知道了,也是於事無補,徒增煩惱罷了。”


    文鳶說不出地心疼,若是小姐當真看透了,又哪會是這般形容。若非她在此處看著,眼淚怕是都要含不住了。


    “你先去吧,我想一個人靜會兒,許是就看破了呢。”梁語凝扶額緩解頭痛,另一手對文鳶揮了揮。


    文鳶心裏沒來由的不安,小姐這是要看破什麽,紅塵麽?文鳶抬腳走了幾步,終究是放心不下折返迴來。


    “不是叫你去歇著了嗎,怎麽又迴來了。”梁語凝有氣無力道。


    文鳶驚駭,怎麽一轉眼的工夫,小姐的臉色就白了如此之多?不行,她絕不能看著小姐這般下去。至於旁人,她管不了那麽多了。


    將心一橫,文鳶正色道:“從前不願說,是怕傷了小姐的心,但現在不說也得說了。若是繼續這樣下去,我隻怕小姐會……”


    文鳶頓了頓,繼續道:“魏公子明擺著對小姐沒有那番意思,既然小姐放不下,總要替自己爭取的。”


    梁語凝淒然一笑:“你是一直跟著我的,我爭取的還不夠麽?奈何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心戀落花。誰又知道,這花若不落下,在枝頭上開的正豔呢。”


    “我倒是有個法子,隻怕小姐做不出。”文鳶走近兩步,在梁語凝耳邊說了幾句。


    梁語凝忙搖頭道:“萬萬不可,如此就算能得良人,此生我也會於心難安,魏大哥也不會開心的。”


    文鳶早就知道會得這麽一個答案,又爭取道:“可小姐當真甘心,此生就與魏公子擦肩過去了?”


    梁語凝厲聲道:“就是不甘心又能如何,這般齷齪的法子,日後休要再提。我有些乏了,你先去吧。”


    文鳶無奈退了出去,歎息一聲:“小姐終究狠不下心,其實手段如何,又有什麽可糾結的,目的達到了才是正經。”


    想到小姐整日將自己關在房中對鏡自歎的那段日子,文鳶的眼中逐漸凝接起一抹決然之色。


    “就算魏公子和小姐都要怪罪,我也不願再看著小姐那般下去了。這壞人就由我來做,先將兩人綁在一起,日子久了總會萌生出情誼的。隻是此事過後,文鳶怕是再沒法服侍小姐了……”


    魏謙遊反複叫了兩聲,不見雲韶應話,便識趣地退了出去。正好看見溫婉從趙清綰房中出來,四目相對之下,溫婉沒來由地臉上一紅。


    魏謙遊道是她因為之前那事心虛,沒多想。


    “師父,你怎麽有心情出來賞……太陽,不用陪師娘嗎?”溫婉心慌道。她怎麽都沒想到,這時辰會和魏謙遊裝上。


    溫婉心說:莫不是師父聽說了些什麽,特意來抓她個現行的?


    當下溫婉目光不免有些躲閃,魏謙遊隻覺好笑,準備逗她一逗:“婉兒,我問你些話,你要如實交代。”


    溫婉剛欲遁逃,聞言心跳驟然漏了一拍:“師父有什麽話要問,直說就是,隻要是婉兒知道的,定是半點都不會隱瞞。”


    “如此便好。”魏謙遊滿意地點頭,問道:“聽說你師娘拜托了你些事情,我倒是好奇,有什麽事情韶兒不會直接來找我,卻非要求你去做的?”


    “害,我當是什麽事呢,其實師娘她……”溫婉心頭一輕,險些就將雲韶交代的全盤托出。說了一半才意識到,這事也是說不得的。


    “繼續說,你師娘如何吩咐你的?”魏謙遊眯眼盯著溫婉,見這意思,似乎溫婉擔心的不是這事啊。難不成還有意外收獲?還是再細挖挖。


    溫婉苦著一張臉道:“師父別要再問了,此事我說不得,師父若是想知道,何不親自去問師娘呢。”


    魏謙遊輕鬆一笑:“你緊張什麽,我又沒逼著你說。隻是想著韶兒既然有事想求,我也該知道罷了,興許我還能幫上忙呢。”


    溫婉轉過頭去暗自抹了把汗,又強撐笑顏道:“師父向來善解人意,多謝師父理解。若是沒什麽事要吩咐,婉兒就先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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