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朝身後一揮手,不等楊斂將話說完,已有兩人前衝躍起,就要上去將魏謙遊擒來。


    魏謙遊借著地勢,以一敵二也不見慌亂。當下不退反進,拳腳其出,那二人還未在房簷上站穩便掉了下去。


    楊斂微微蹙眉:“不中用的飯桶,程兄可想小試牛刀,將此女擒下?”


    管家聞言腹誹道:同樣是一把年紀了,還是喜歡折騰我這把老骨頭。當下也不作聲,腳下未見使了多少力,與魏謙遊的距離卻是不斷拉近著。


    魏謙遊心知暗驚,倒不是為程管家露的這一手。主要是這管家見過他,雖然四下漆黑一片,他臉上又遮著麵紗。但如此近的距離,要將他認出還不是時間的問題。


    沒有時間給他多想,麵對程管家狠厲的攻勢,魏謙遊舉手相迎。二人剛一交手,便感受到了彼此的不簡單。


    比起魏謙遊的不安,程管家心中更多的則是驚訝。此女雖然隻露出一雙眼睛,但隻從眼睛便足以斷定她的年輕。一個年輕後輩竟能與他不相伯仲,程管家實在想不出,世上有何門派能教出這樣的弟子,就算是聞名中土的玄清派也是做不到。


    程管家越鬥越是心驚,雖則表麵上兩人旗鼓相當,但此女子似乎還留有餘力。若是再鬥下去,必定是一邊倒的局麵,不若趁現在他尚能將此人拖住,來個群起而攻之。


    魏謙遊見程管家迴頭欲唿,立時緊逼了幾分,笑問道:“程管家可還能認出我?”


    此可魏謙遊已經顧不上會不會暴露身份,欒鳳還沒給出可以離開的信號,此一途是魏謙遊唯一能想到拖延時間的法子。


    程管家下意識地迴頭去看,就見魏謙遊扯下麵上經紗,露出了這張對他來說既熟悉又陌生的臉。


    方才看到果真有賊來了主院,程管家心裏還是感謝過魏謙遊的,沒想到啊沒想到,做賊的和報信的都是你丫一個人啊?賊喊捉賊的他見了不少,如今見了賊喊捉自己的,才算是長了見識。


    程管家冷聲道:“若是我猜的不錯,你隻是個誘餌罷了,偏院那個才是真正下手的吧?”


    魏謙遊也不承認,也不否認,隻給了程管家一個眼神讓他自己猜。


    程管家又問道:“既然你們的目的不是北胡的兵馬布防圖,何意還要夜闖我楊府,你們為何而來?”


    魏謙遊嘴角一抽,這管家莫不是腦子缺根弦。若是你不說這一句,小爺可是連你府中有這東西都不知道,這也算得上意外收獲了。


    屢次被無視,程管家也帶了幾分怒意:“小子嘴巴倒是嚴實得很,待我將你擒住,看你說是不說。”


    魏謙遊瞟向空中一眼,怎麽欒鳳的信號還沒放出來。這管家已經是難對付,若是再讓他叫人幫手,今日可當真是難以脫身了。


    正自發愁之際,就見欒鳳一路嬌笑著跑來,身後跟著的幾人看表情就知道已是氣急敗壞。


    朝屋頂上的魏謙遊招了招手,欒鳳朝身後撒了一把豆子,趁著那夥兒人躲避自己躍上了屋頂。還說教道:“世上虛實本就難辨,若是沒生得一雙慧眼,便是要被我這般幾次三番地騙到了。”


    魏謙遊還沒見過欒鳳如此開心,好奇心作祟,使他分身瞧過去。原來逼退那幾個好手的不過是一把綠豆,魏謙遊也是失笑。


    然而魏謙遊沒忘了還有正事,笑過便恢複了正色:“你那邊搞定了?快來幫把手,你我一起解決了這個管家,速速脫身。”


    “我們跑什麽,小姐早有準備,待會兒跑的可就是他們了。”欒鳳自信道。


    程管家隻道是,這二人見難以脫身,想要嚇他一嚇。隻要他再拖延片刻,底下人就會一擁而上,讓這兩人插翅難逃。


    然而欒鳳話音剛落不久,便有一連串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聽著至少有上百人,而且步伐整齊劃一,比起金陵的城衛軍也是不差。


    魏謙遊和程管家齊齊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隻是局麵來了個大反轉,想著如何脫身的換了個人。


    “中計了!”楊斂低喝一聲,頭腦傳來一陣的眩暈。看這架勢,今日怕是難以度過此劫。性命堪憂不說,這多年來的籌備也將毀於一旦。


    “看到了吧,小姐既然信誓旦旦地保證過,那就定是萬無一失了。”欒鳳目光落在院牆之外,聲音中還帶著些許興奮。


    魏謙遊心裏一鬆,快速吩咐道:“你先將這管家拖著,我還有些事情要辦。對了……”


    魏謙遊躍下房簷之時,還朝程管家咧嘴一笑:“多謝程管家告知,那布防圖我就笑納了。”


    程管家一拍腦門,自知是失言了。他就算知道布防圖在主院,找起來也要費些時間。現在還來得及補救,快些解決這丫頭,再去將他攔下就是。


    “現在才醒悟,可是為時已晚了,我可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好對付。”


    清冷的聲音入耳,緊接著的便是側頸傳來的細微刺痛。程管家迴頭一望,正對上欒鳳一張笑盈盈的俏臉。


    程管家隻覺腳下一軟,頃刻間雙目便再不能視物。程管家連退兩步,絕望道:“先前那人使的是玄清派的手段,我卻沒想到連萬毒閣也參與了此事。”


    欒鳳撇嘴道:“萬毒閣風評不佳,我不想否認。不過萬毒閣終究是中土的門派,在你們和玄清派之間,該幫誰我們還是分得清的,安心去吧。”


    趁著楊斂尚未注意到他,魏謙遊閃身進到楊斂房中,卻未大肆翻找,隻躲在屏風後靜待。比起費力去找,還不如等人來給他帶路來得省事。


    百餘人闖入院中,不用洪寅下令便與楊府一眾交戰在一起。玄清派前段日子傷了兩個師輩,就是這些人做的好事,玄清弟子可都憋著氣呢。


    當下一方氣勢高昂,另一方的注意力全在先後冒出的魏謙遊和欒鳳身上,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再加上雖洪寅來的一眾,都是下玄清派數千弟子中的佼佼者。不過一盞茶的工夫過後,局勢便有了一邊倒的勢頭。


    楊斂見局勢不妙,哪還顧得上這一眾手下。隻要他有命迴去,最多就是因辦事不利被罷官。這些年他積攢下來的財富,還是足以他此生富貴的。


    對了,還有布防圖也要帶走。若是那東西遺棄在中土,可是難逃一死。楊斂快步退至後方,輕手輕腳地摸迴了自己房中,唯恐惹人注意。


    魏謙遊露出半截腦袋,看著楊斂打開櫃子,又在裏麵摸了半晌。原來是放在暗格裏麵,若是他自己找,怕是要將這院子拆了才能找到。


    “還好,東西還在。”楊斂長鬆一口氣,不敢有半刻停歇,強撐著打顫的雙腿就要從後窗翻出去。


    “你終於想起來還有東西忘帶了,知道小爺等了你多久嗎?腿都蹲麻了。”魏謙遊搶過楊斂手中的圖紙,一腳將楊斂踹到地上。


    轉觀柴修仁那邊,聽到主院那邊已經傳來打鬥之聲,對著欒鳳給的銅鏡扮了一張驚慌臉,推開楊蘭希的房門徑直闖了進去。


    楊蘭希還未歇下,見有人闖入不由驚唿一聲。


    “蘭希別怕,是我。”柴修仁悄聲說道。


    這聲音楊蘭希再熟悉不過,轉而驚慌邊轉為了欣喜,披了件外衣就迎了出來。


    “修仁,你怎麽這時辰來了?今日府裏似乎有事發生,爹爹還未歇息呢,你可別被發現了。”


    “今日你們府裏的亂子,就是我那師兄鬧出來的,說是要趁夜鏟除禍端。我擔心你出事,便準備瞞著師兄將你帶走。”柴修仁戚戚道,緊張有之,歉意有之。


    楊蘭希心裏一暖,柴修仁此舉可算得上背叛師門了。而後又想起什麽,緊張道:“那爹爹和幾位兄長呢?他們可別要出事了。”


    柴修仁勸慰道:“放心,你的幾位兄長與此事無關。我那師兄雖說性子急了些,卻不會傷及無辜的。至於你爹爹……”


    不等柴修仁說完,楊蘭希就急道:“我就知道,你們是不會放過他的了。就算他有千般的不是,也終究是我爹爹。”


    柴修仁無奈道:“你好歹聽我說完呀,你在意的事情,我又怎麽會不上心。你爹爹我已經讓九師弟去救了,當日在夕影亭你見過他的。我先給你爹爹找個住處藏著,待這段風頭過去,再讓你爹爹迴北胡。”


    楊蘭希鬆了口氣,便撲到柴修仁懷中:“那如此,我們是不是,是不是……”


    柴修仁軟玉在懷,心裏那個美啊,口中卻還是鎮定道:“不錯,你我之間,再不會有什麽顧及了。”


    魏謙遊帶著布防圖和楊斂出去時,洪寅已經控製住了局麵。見到魏謙遊就板著臉道:“怎麽如此衝動,若非韶兒及時告知,你以為你們還迴得來?”


    魏謙遊訕訕一笑,不等他告罪,洪寅又道:“不過這次也是你們先擾亂了楊府的陣腳,我才能一舉解決此患,算是你功過相抵了。不過日後可不許這般衝動。”


    魏謙遊應下,與雲韶對視一眼,兩人嘴邊皆是帶著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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