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迴門中,趙清綰二人就被迫分隔兩地。溫婉生離死別般,拉著趙清綰說了許久。直到魏謙遊不耐煩的催促,才不舍地留給趙清綰一個難以言會的眼神。


    趙清綰鄭重地點頭,溫婉才放心地迴了自己的院子。


    魏謙遊這次倒是看懂了,要去告狀是麽,不過這次你們的願望怕是要落空了。雲韶就是再護著你們,聽信你們胡扯,今日可是見識過了你們如何刁蠻無禮的。


    聽過趙清綰的敘述,算是目睹了一切的雲韶,不鹹不淡地說道:“你師父也是擔心你們,長此以往,待得我們不能照看你們那日,釀成禍端無法收場。若是得空,我會同你師父說上兩句,不過你和婉兒日後也要注意著分寸了。”


    趙清綰聽罷,難以置信了良久。聽這意思,師娘這迴也不準備幫她們了,難不成這氣就白受了嗎?不行,得去與婉兒商量一番,好不容易逃出了金陵,她才不要做什麽乖寶寶。


    趙清綰警惕地觀察了一下周遭的環境,確定沒人注意到她後,輕手輕腳地摸到院門處。


    正欲邁出,就見院牆外走進一人。四目相對,趙清綰又是心虛又是尷尬。


    趙清綰怯怯道:“師父,你怎麽會在外麵的,我明明看見你……”


    魏謙遊玩味道:“自然是在等你了,就知道你不會老實。我可是讓你靜心思過的,任你放縱幾日,如今連師父的話也敢不聽了?”


    趙清綰心有戚戚,卻還是鼓起勇氣說道:“師父的話自然是要聽的,但凡事總有個例外。師父方才那般過分,竟幫著外人欺負我們,還不允許我們有情緒了。”


    魏謙遊不怒反笑:“如此說來,做師父的管束你們,倒成師父的錯了?”


    趙清綰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很顯然,事實就是如此。師父就算是要教訓,也是迴到門中再說,那般弟子定是沒有怨言的。但在外人麵前,師父不護著弟子就是不對。”


    魏謙遊上一秒還帶著笑意的臉色忽然陰沉:“到了現在還認識不到自己的錯處,看來從前當真是太過縱容你們了,還不快迴去。”


    瞧趙清綰還有些不服氣的意思,魏謙遊威脅道:“我聽聞敬王世子除了為人刻板些,倒也糾不出什麽錯處。你此番任性逃婚,僅是怕日後就失了自由,我說的可對?”


    趙清綰不解何意,卻少不得要將自己曾經的未婚夫婿編排一通:“那還隻是外人看到的,師父是不知道那人的心眼有多小。若是嫁了他,還不如隨意找個販夫走卒嫁了呢。師父莫要替他說話,我是一眼都不想多見他的。”


    “不論是因為什麽,隻要你再不服管束,我就送你迴去,嫁人!”不論敬王世子如何,隻要知道趙清綰對這門親事百般不願就夠了。魏謙遊此言正捏住了趙清綰的軟肋,不怕她不就犯。


    趙清綰瞪了魏謙遊半晌,眼淚都在眼眶裏打轉:“什麽破師父,隻會在弟子麵前逞威風,這樣的師父就算不要也罷,我恨死你了!”


    見趙清綰一路跑迴屋中,從裏麵緊鎖了屋門,而後抽咽之聲便續續傳來。魏謙遊歎息一聲,要做他的弟子可以不顧規矩,不時鬧鬧性子,卻是不能似這般仗勢欺人的。


    魏謙遊正欲追去,卻聽聞一人發出欲逃的腳步聲,聽來有幾分做賊心虛的意思。饒有興致地迴頭去看,並幹咳了兩聲示意來人已經被發現了。


    溫婉尷尬地撓頭笑笑:“師父,師姐應當是一時性急,才說了那些沒頭沒腦的話,平日斷然不會如此的。”


    魏謙遊微笑不語,隻是默默注視著溫婉,等待她的下文。


    溫婉還等著魏謙遊說些什麽,能使她禁足期間突然到訪不顯得尷尬。見狀隻得硬著頭皮道:“能逼得師姐遠赴餘杭,想來那敬王世子很是不堪了。若當真是一樁好姻緣,師父勸上師姐兩句倒是不錯的。”


    魏謙遊挑眉道:“你這是要指責為師兩句了。說吧,師父聽著就是。”


    溫婉訕訕一笑,這次的事情她的罪責可不必趙清綰輕,哪裏還敢指責。


    “弟子不敢,隻是想求師父,別送師姐迴金陵去。”溫婉很是認真道。


    魏謙遊突生興致,他不過是威脅兩句,連趙清綰自己都未見得當了真,怎麽溫婉卻如此上心?


    待他一探究竟,魏謙遊故意黑臉道:“你們單拿出一個,已經是叫我頭疼。若是讓你們繼續湊在一起,豈不是更加難以管束?”


    溫婉沒再爭取什麽,隻是妥協道:“婉兒日後定會收斂些,再不叫師父操心了。婉兒也會勸著師姐,嗯……婉兒要說的就這麽多了。若是師父沒有旁的話要告誡,婉兒就先告退了。”


    看著溫婉離去的背影很是落寞,魏謙遊一頭霧水。這二人的關係不錯他是知道的,不然也不會整日混跡一處。但溫婉能為趙清綰妥協,倒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


    他這般憑空琢磨,要想明白實在是困難,索性就不去想那許多。隻需知道何事能成為那二人的顧及,可供他利用這點對二人加以管束就是了。


    想到此處,魏謙遊將沒走出兩步的溫婉叫住:“隻要你們肯答應,不再似今日這般,便沒人會逼清綰嫁人。總是日後皇上派人找來,師父也替你們擔著。”


    溫婉駐足迴望,還不敢相信這話是魏謙遊說的,畢竟魏謙遊在她心裏的形象,大多是在雲韶麵前的唯唯諾諾。是以趙清綰描述的師父,與她認知的多有不符。


    如今聽魏謙遊這般說,溫婉才敢相信當日趙清綰說的都是實話:“師父向來隻看對錯,不顧身份的。隻要我不願意嫁,師父絕對會幫著我。”


    既然如此,是不是她公布了自己的身世,師父也不會對她有所顧及了。


    然而溫婉此時沒想到那處,隻聽得事情有了轉圜的餘地,爛漫的笑容又染在臉上,連迴去關禁閉也是開心的。


    目送著溫婉離開,魏謙遊心裏鬆了幾分。趙清綰和溫婉本就是同氣連枝,互相壯膽的。如今一人服了管,另一人管束起來也不再是什麽難事。今日總算是不用提心吊膽,怕那二人又惹出麻煩,能睡個好覺了。


    雲韶沒在屋中,多半是去勸趙清綰了,魏謙遊也沒在意。對趙清綰來說,他的話確是重了些,是該勸上一勸的,此事交給雲韶來做正好。


    剛想小憩片刻,魏謙遊想起什麽,又直挺挺地坐起身子。喚來欒鳳,讓她去同那些幫忙演戲的弟子說上一聲,這幾日少在那二人麵前晃悠,一麵穿了幫。特別是溫玉博,與溫婉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尤其要謹慎著些。


    欒鳳應承過,又提醒道:“自昨日起柴道長就一直悶悶不樂,到現在還將自己一人關在屋中,任是誰去都不肯見的。”


    魏謙遊實在沒心思管那些閑事,柴修仁不快還能有什麽原因,多半是和楊蘭希沒談妥。就算是他有心幫忙,在這件事情上也起不到什麽作用。


    這一抬頭好巧不巧,正看到雲韶自外麵迴來,顯是方才沒在趙清綰房中。


    “還道是你在清綰那裏,我都沒多想。如今楊府之患未平,怎麽出去都不叫欒鳳跟著,他們可是大多能認出你的。”魏謙遊雖是責怪,但不難聽出更多的是關切之意。


    雲韶笑答道:“我又沒走遠,就在門中還能出什麽事。許師兄聽說我接手打理那茶莊,就叫我送些新茶過去。二師叔的脾氣你也不是不知道,就連親傳弟子想要討些便宜,也是不簡單的。”


    這話後半句多是轉述許弘文所說,魏謙遊也不反駁,畢竟說的也算是實話。若非想將他們留下,二師叔哪會忍痛割肉下來。


    魏謙遊佯裝不滿道:“若非你提醒,我都要忘了。如今你怎麽也算得茶莊的半個東家,怎麽連許師兄都有,我卻沒有?師叔唯有在此間不顯吝嗇,請來種茶之人的手藝都是一等一的。”


    怎知雲韶聞言捧腹笑了一陣,直笑得魏謙遊以為她害了病才說道:“若真是好東西,又怎麽會少得了你的。不過是罐去歲的花茶,壓在庫房裏銷不出去,有人肯收我自然不會放過這筆買賣了。”


    見雲韶心情不錯,魏謙遊就知道她是賣了個好價錢,不由腹誹一句:當真是個奸商,既然許師兄酷愛此道,又怎會嚐不出。但願日後師兄怪罪過來,別推他出去頂罪才好。


    魏謙遊勸道:“師叔都送了那樣一份大禮給你,你又不缺銀子,哪還至於這般坑蒙拐騙的。若是許師兄這次不計較,日後可不能這般了。待得今年收成,記得再送一罐過去。”


    雲韶抿著嘴唇,挑眉望去,似是在說:“我從前是做什麽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沒用搶的已經很是收斂了。”


    魏謙遊無奈搖頭,與雲韶說這些怕是難以說通,甚至難度還隱在勸楊蘭希配合之上。有這閑工夫,他還不如陪著柴修仁出謀劃策,成人之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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