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魏謙遊一臉的苦悶相,雲韶失笑道:“就算你想要幫你師兄的忙,也隻是其中波折多了些,又不是天塌了,先前怎麽沒見你上心,眼下倒這般緊張了。”


    魏謙遊挑眉望去:“這其中有那種種顧慮,他二人竟還有可能?”


    雲韶高深莫測道:“我何時說過沒可能了,眼下需要解決的最大問題,就是要外人不知道楊蘭希和楊家的關係。但此事急不來,你也勸著柴師兄些,還需從長計議。”


    魏謙遊琢磨了半晌,才琢磨過味兒來點了點頭。


    雲韶卻是沒等魏謙遊開口,就先上前對柴修仁道:“柴師兄,你先聽大師兄的話迴去。不論是門派聲譽,還是家國憂患,又豈是一己私情能夠比擬的?”


    說罷,雲韶又轉向楊蘭希,連使了幾個眼色。似是在說:“你二人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


    楊蘭希見雲韶這般自信,當下沉默不語,還拽住了還要說些什麽的柴修仁。


    洪寅驚詫於雲韶竟會站在自己這一邊,對雲韶的態度又是改觀幾分,麵上露出幾分欣慰。


    轉向柴修仁時卻又板起一張臉:“還不隨我迴去,是要讓師弟師妹看笑話嗎?好歹也是一把年紀了,還不如韶兒懂事。”


    雲韶聽得洪寅對自己稱唿的變化,心中得意,麵色依舊如常。看來洪寅也沒她想象的那麽難對付,這次偷溜出來是溜對了。


    洪寅心情一好轉,連要找魏謙遊二人算賬這事都忘了。讓許弘文將楊蘭希送迴去,自己向餘下的幾人招唿一聲,率先走在了前頭。


    柴修仁百般不願,故意跟慢了兩步,靠近雲韶搭話。洪寅隻當是他要抱怨什麽,迴頭警示地瞪了柴修仁一眼,便不多做在意。


    “我說弟妹,你真有法子,能讓我那頑固師兄點頭?若是能想到法子,我又哪會飄在外麵二十餘年。”柴修仁深感懷疑,雲韶到底來的時間短,對洪寅的認識不夠深刻。


    雲韶微翻白眼,她好心幫忙,你不領情就算了,竟還來懷疑我。


    眼瞅著柴修仁抓耳撓腮,雲韶又不予理會。魏謙遊圓場道:“柴師兄盡管放心,韶兒既然承諾了,就一定能想出好法子。”當下魏謙遊將雲韶之前的分析對柴修仁說了。


    柴修仁撇嘴道:“我當是什麽好辦法,且不說蘭希願不願意,單是這悠悠眾口,就不是能叫她堵住的。楊家在餘杭本就頗有名望,要撇清關係談何容易?”


    雲韶一咧嘴,似笑非笑道:“所以才說要有足夠的時間籌備,你若是覺得這法子不好,大不了再出去躲上二十年唄,說不定就有好主意了呢。”


    柴修仁聞言頓時氣結,奈何有求於人不敢表露的太過明顯,魏謙遊再想圓場也被雲韶一眼瞪了迴去。


    魏謙遊是習慣早起的,翌日雲韶醒來時就見魏謙遊已然坐在了桌邊,桌上擺滿了小菜。雖是簡單的素食,卻也精致,一看就是上了心的。


    雲韶淺笑道:“如此待遇,可是不多見的,你可是要替你那師兄說請?”


    魏謙遊見雲韶過來,替她添了一副碗筷,應道:“可不是我,今日天色未明柴師兄就送來了飯食,我從未見他起的這麽早過。”


    雲韶怔愣一下,搖頭道:“讓你柴師兄早起可不容易,許是一宿沒睡。這事擱在誰身上,怕也是要睡不著的。”


    魏謙遊附和般地點點頭,繼而轉移話題道:“好歹也是柴師兄的一番心意,你就笑納了,對此事也多上上心。”


    “就知道你少不了替他說一句情,就算我有心,也要真能想出辦法才好。”雲韶說著,微移蓮步走到桌邊坐下。


    柴修仁趴在窗邊觀望,見雲韶肯拿筷子,心中輕了三分。聽說連溫婉那丫頭,前些日子都向雲韶大獻殷勤,她真能想出法子也說不定。


    魏謙遊想要將雲韶的目光引向窗邊,卻不好明說。雲韶隻顧吃飯,也不知道看沒看見柴修仁,直讓魏謙遊和柴修仁幹著急。


    一頓早飯在略顯詭異的氣氛中結束後,魏謙遊就被溫婉纏了去,說是她又琢磨出了新花樣,要展示給師父看看。


    “我都說了,這事急不來。你若是再煩我,我可撒手不管了。”雲韶略帶不滿道。那二人前腳剛走,柴修仁又來叩門,他是有多著急啊?


    耐著性子打開屋門,看到的卻是許弘文的臉。眼中接連閃爍著好奇,和一種別樣的感情,雲韶一時也說不出是什麽。硬要說的話,就是歉意之中,多了幾分惶恐。


    許弘文苦笑道:“我這才剛來,怎麽就將你煩到了。你此時若是心煩,要不我等你心情好些再來?”


    雲韶尷尬一笑:“方才將師兄當成了旁人,實是失禮了。師兄有什麽話,直說無妨。”


    一邊說著話,雲韶引著許弘文坐到了院中的石桌旁。門中弟子眾多,其中不乏喜歡無中生有的,還是要注意著避嫌。


    許弘文沉吟良久,才支吾道:“昨晚頭腦昏沉,多少有些唐突了,是以特來找你道個歉。”


    雲韶不在意道:“師兄嚴重了,此等小事,我並未放在心上。一點小誤會,師兄也不必時時記著了。”


    許弘文微感釋然,又道:“至於這第二件事,就是柴師兄看著異於常時,可是因為你對他說了些什麽?”


    雲韶也不避諱,如實交代給許弘文。心說:柴修仁平日沒個正經相,與溫婉都能拌上兩句嘴,玄清門中關心他的倒是不少。


    許弘文又道了聲抱歉,便起身離開。出院門時駐足迴頭,卻沒再說什麽,雲韶也再沒從他臉上看出旁的情感。隻當作了一個小插曲,轉頭便忘了。


    魏謙遊打了個哈欠,看了半天,也沒看出溫婉想要展示的是什麽。他托腮坐在這裏,就像是在浪費時間。


    “婉兒,先前教你的,你還未練到火候,所以創新出的才會不倫不類。照我說啊,你還是先把基礎的練好,至於其他的以後再想。”


    溫婉見魏謙遊起身要走,忙上前攔住:“我這還不是為師父著想嗎。看師父的氣色,定是已經好了大半,若是我不叫師父來此偷閑,定是要被大師伯拉去做苦工的。”


    魏謙遊失笑,這算是什麽理由。再說他身為門中弟子,遇上了門中大事,出些力還不是應該的。


    不過經溫婉這麽一說,倒是提醒了魏謙遊。細細感受了一下,身上的虛弱感早已經蕩然無存,似乎從靈隱寺迴來後,就是如此了。難不成是慧覺大師……


    魏謙遊心中琢磨著,若真是大師相助,倒是有必要拜謝一迴。但慧覺大師並未明說,想來也是日後怕麻煩。


    “師父在想什麽?”溫婉湊近了些。魏謙遊時而蹙眉,時而微笑,看著有些瘮人。


    “沒什麽。”魏謙遊幹咳一聲:“這幾日門中弟子都在宗堂幫忙,你大哥也不例外。你若是想學跟我同去也好,若是不想去就自己練功。你大師伯那裏正缺人手,我就不陪你了。”


    梁語凝並未推窗,隻隔著窗紗看那模糊的身影漸行漸遠,不覺微微歎息。


    文鳶埋怨道:“魏公子也真是的,整日事務繁忙掛在嘴邊。來都來了,難不成連進屋陪小姐說兩句話的空子都騰不出來嗎?我就不信,雲姑娘也是這般整日被晾著的。”


    梁語凝心情本就不佳,聞言更是糟了些。心口處傳來陣陣絞痛,使她眉頭都蹙成一團。


    文鳶見狀不由緊張:“小姐這是害了什麽毛病,文鳶這就去請個大夫來瞧瞧。”


    梁語凝想要抬手止住,卻是疼得說不出話來。


    文鳶推門未出,溫婉就先她一步邁入屋中。攤手道:“姐姐你也看見了,我已經想辦法將師父帶來,可惜師父他就是不肯來看姐姐一眼。”


    溫婉歎息一聲,又道:“在我看來,姐姐是要強過我那師娘百倍的。可惜婉兒摸不透師父的心思,整日與師娘濃情蜜意,到姐姐這裏卻隻有一句沒空。”


    聽完這後半句,梁語凝痛意更深了幾分。心中自嘲道:就算是將大夫請來,又能瞧得出什麽。心病不得心藥,還不是無藥可醫了。


    文鳶喝斥道:“我家小姐已經夠糟心了,你還說這些話來刺激,是存了什麽心思?”


    溫婉眼睛眨了眨,全然一副天真相。委屈道:“實在對不住,姐姐莫要痛心了。若是婉兒說錯了話,婉兒給姐姐賠罪。”


    梁語凝強忍著痛意,淒然道:“賠什麽罪,你說的本就是實話,隻是我不願意承認就是了。我身上不適,今日是沒法接待你了。文鳶,替我送溫婉姑娘出去。”


    文鳶應了一聲,催促著將溫婉推了出去。嘴裏嘟囔卻不敢大聲,生怕叫梁語凝聽了去:“還說什麽處處幫著小姐,表麵上說的好聽,我看她將魏公子叫來,就是為了刺激小姐的。也怪我一時疏忽,怎麽就叫她進來了。”


    再迴到屋中,文鳶將梁語凝扶到榻上休息。心道:對於溫婉,還需處處提防著些。有些話就算小姐覺得失禮,她也該替小姐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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