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謙遊在溫婉頭上揉了揉,記得雲韶安慰蘇漪桐時,也是這般做的。而後溫言道:“此次是師父錯怪了婉兒,不過這法子欠妥,還是不要這般了。”


    溫婉急道:“師父是不相信婉兒嗎?這法子婉兒已經籌備了許久,定不會叫人瞧出破綻的。要不與師娘商量一番,說不定師娘會同意呢。反正現在梁小姐已經住了進來,師娘知不知道都無所謂了。”


    為了增加可信度,溫婉特意把師娘搬了出來。梁語凝住過來後,根本不肯配合,甚至幾次連她的麵都不肯見。既然利用不了,用來保全自己也是不錯的。


    魏謙遊態度很是堅決,如此便是敗壞了梁語凝的名聲。他們的憂慮倒是解決了,讓梁語凝迴金陵後如何自處?


    “知道你懂事,不過這事你就別操心了。記得將屋裏收拾好,別叫人看出異樣。”


    目送魏謙遊出了屋門,溫婉長鬆一口氣,總算是叫她蒙混過關了。心悸之餘,溫婉又生出一絲不甘。聽魏謙遊的語氣,就算是沒有雲韶,師徒關係也是一層阻礙。


    魏謙遊迴去後雲韶還沒睡醒,看著不雅的睡相,魏謙遊微然一笑。本想先去做早飯,等雲韶醒來後一起吃,卻被弟子告知,大師伯叫他過去有事吩咐。


    魏謙遊點頭,示意那弟子先去。玄清派門中女弟子頗少,魏謙遊費了好大力氣才找到一個習慣早起的。吩咐她備好飯食,等雲韶醒來與她解釋一番,才動身去了洪寅那處。


    魏謙遊到時,洪寅屋內已經侯了幾個比他大了十餘歲的師侄,個個都是鄭重嚴色。柴修仁坐在洪寅下首,被逼著端坐,臉上布滿了苦色。


    魏謙遊入坐後,洪寅道:“再過幾日,便是我玄清立派祖師的忌日。往年都是要做法事的,今年自然也不能例外。不過今年這法事,我想請靈隱寺的慧覺大師來做。”


    魏謙遊嘖嘖稱奇,門中數千道士,做法事還要到和尚廟裏特意請大師來。


    洪寅沒在意魏謙遊的走神,有柴修仁墊底,他還有什麽不能原諒的。又道:“謙遊,咱們玄清門中,隻有你和慧覺大師算得上有交情,這事就交給你去辦。那日師父和各位師兄弟也會迴來,務必要準備得精細些。”


    魏謙遊愣了一下,本來還打著旁聽的打算,沒想到終究沒逃過被當成勞動力的命運。


    洪寅交代過魏謙遊,又對柴修仁道:“修仁,這幾日你就老實待在門中幫我,不要四處去閑遊了。待得法事過後,你要離開餘杭師兄絕不攔你。”


    柴修仁怏怏不快,要讓他老實待在一處幾日,無異於讓他坐牢了。當下不禁有些羨慕魏謙遊,師兄知道他身子尚需調養,給他的都是些輕鬆的活。


    柴修仁不甘心就這麽被剝削,為自己爭取道:“師兄,靈隱寺的那些禿驢可不好說話,你放心讓謙遊一個人去,我可放心不下。要不我和謙遊同去,也能有個照應。”


    洪寅一眼就看穿了柴修仁心中所想,斷絕了他所有的念頭:“我這次決定請慧覺大師來,就是有心與靈隱寺修好。慧覺大師是得道高僧,斷然不會與謙遊為難。你就收了那些心思,若是這等大事還不上心,不用師傅迴來,我做師兄的就不會輕饒了你。”


    柴修仁朝魏謙遊扁嘴,魏謙遊攤手。不是他不想幫忙,問題是洪寅已經決定了,他就是幫柴修仁說上兩句也起不到成效,說不準也要一起受責備。


    魏謙遊先迴了房中,帶著歉意與雲韶解釋了一番。如此一來,又有許多時日沒空陪她了。


    怎知雲韶聞言卻是麵露喜色,魏謙遊不解,手心貼上了雲韶的額頭試探。


    “去。”雲韶將他的手打掉,解釋道:“你想啊,你那二師伯都要迴來了,洪寅還敢攔著你我的事嗎?我就不信,你那二師叔也是個蠻不講理的。到時他見我定是喜歡,能替我們證婚也說不定。”


    麵對雲韶思考問題的角度,魏謙遊心悅誠服,溫言笑道:“若是二師叔與師父性子相近,倒是完全有這個可能。”


    “就是說嘛,我想你那師叔,定是個慈眉善目,舉手投足間都透露著智慧的老者。”雲韶隔空拍了個正主聽不到的馬屁。


    見雲韶這就開始了練習,魏謙遊無奈笑道:“你都把二師叔形容成了那般,你不刻意討好,想來他也不會與你為難。”


    雲韶心情不錯,說話時也很有耐心:“你不明白,當世多少得道高人,能做到寵辱不驚又有多少,多半還不是裝出來的。任是誰聽到了奉承的話,都是會開心的。”


    看著雲韶坐在銅鏡前,並未梳妝,而是練習著語氣表情。魏謙遊還想說兩句,雲韶揮手道:“這可是很加分的,你別來打擾我。你不是還有師兄吩咐的事情沒辦嗎,還不快去。”


    魏謙遊悻悻離開,果然雲韶的耐心維持不了多久。


    再上靈隱寺時,寺中僧侶對他多了些警惕。上迴他與眾僧過招,想必過了這段日子,已經傳遍靈隱寺上下了。


    魏謙遊剛邁入寺門,就有一個小沙彌去向慧通稟報。魏謙遊隻當沒看見,在佛像前進了兩柱清香,默默地等在殿中。


    不多時,慧通就帶了一眾僧人出來。見魏謙遊雙手合十行禮,他也拱手微微躬身,目光中的警惕卻是一刻未有鬆懈過。


    魏謙遊見狀恐生枝節,也不等慧通發問,就率先開口道:“慧通大師別來無恙,在下此迴是特來拜訪慧覺大師,還請大師引見。”


    慧通聽魏謙遊自稱在下,不知他雖是出身玄清派,卻與玄清門人還有些差別。還道是他有意打消自己的顧慮,故而不稱貧道。


    眾僧皆是鬆了一口氣,隻要不是來找麻煩的就好。誰知魏謙遊此舉,卻是助長了慧通的氣焰。


    上前一步,慧通不善道:“當日你在寺中,不是囂張得很嗎?打傷我幾十個弟子,這賬還沒找你算,今日你竟自己送上門來了。要見我師兄?我師兄乃是得道高人,又怎會見你這渾小子。”


    魏謙遊嘴角一抽,這慧通變臉也太快了,若是不做和尚,梨園定有你一席之地。若不是看在慧覺大師的麵子上,真想上去抽他丫的。


    不等魏謙遊應話,就聽威嚴之聲傳來:“慧通,佛祖麵前大唿小叫成何體統,還不帶客人進來。”


    這威嚴直讓人驟升敬意,卻並沒有半點壓迫。魏謙遊聽罷,驚奇地發現,自己內心竟然平靜了不少。


    慧通迴頭躬身應諾,一副兇神惡煞地遣走看到了他窘相的弟子,朝魏謙遊不善道:“隨我來吧。”


    魏謙遊想笑,卻沒表達得太過明顯,算是給慧通留了麵子。


    繞過幾條迴廊,慧通一指盡處的一條小路道:“你自己上去吧,師兄這會兒當是在清修,我不便上去打擾。”


    慧通是不好意思說,他功夫沒練到家,再往上走太過險要,他上不去的。交代給了魏謙遊,慧通也不離開,隻等著看魏謙遊出醜。


    心說:這小子才多大年紀,就算當日展現出的身手不錯,想來也是取巧。若是沒有真本事,斷然是上不去的。


    魏謙遊察覺到慧通的目光中,略帶了些輕視之意。又望向那條似路非路的幽徑,雙腿大步邁開,便在慧通驚愕的目光中不斷攀升。


    雖說身子還沒調養好,但自小在天靈山上生活,爬山又怎麽難得倒他?


    行至小路盡頭,魏謙遊已經微微喘起了粗氣。盡頭處站了一人,正是慧覺大師。


    魏謙遊頓下腳步微微俯身,而後打量了一番四周的布置,頓時讓他覺出一絲親切感。此處雖與天靈山上師父的小院截然不同,但置身其中,卻莫名地有股子熟悉。或許得道高人,都是喜歡將自己的住處布置成這般簡單的。


    魏謙遊道:“大師的住處,布置得當真是幽雅極了,世人所說隱士高人便是大師這般。小道便是踏入其中,就難免自慚形穢,小心翼翼的。”


    慧覺麵露慚愧之色:“小道友謬讚了,且不論正元真人,就是比起淩霄真人,貧僧也還差著道行。”


    “大師過謙了。”倒不是客氣所言,魏謙遊心中也是如此認為,他那師兄尚未做到喜怒不形於色,實在算不上道行頗深。至於他師父……


    魏謙遊迴憶了一番,世人完全就是被師父他老人家騙了。若是叫世人看見師父在他麵前的一半,玄清派如今的名聲就要大打折扣。


    慧覺將魏謙遊引入小院之中,問道:“小道友此來,眼中還是藏著事的,想來是沒空與貧僧講經論道了。”


    魏謙遊乍舌,自見了慧覺大師,他自認麵色如常,卻還是叫人家察覺出了端倪。


    當下也不否認,直言道:“大師所言不錯,小道此來,確是有事相求。”


    慧覺微然一笑:“小道友但說無妨。”


    魏謙遊將洪寅交代的事情說了,也不提洪寅給出的好處。若是與這般高人談及此事,保不齊要惹得慧覺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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