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宮天五的話,狄宋頓時震驚了,甚至連說話都有些結結巴巴的:


    “少爺,這麽大一筆錢......我........”


    宮天五不耐煩的揮揮手道:


    “快走快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老婆孩子都還在謝家等著你迴去呢。”


    狄宋恍恍惚惚的走了出去。


    次日,


    宮天五這邊收到了兩張拜帖,


    一張是上午投進來的,一張則是晌午過後。


    這兩張拜帖的主人分別是徐茗和周聖,他們兩人有著不少的共同點,比如都是嚴閣老派係的夾袋中人,又比如兩人的功利心都十分熱衷像火炭似的。


    拿著拜帖上門來的人也是二人的心腹,言語大同小異,都說首輔大人至孝,如今相府正操辦其父的八十大壽,兩人都願意引薦蓑鬆客,讓他去駕臨現場演一曲花好月圓......那麽定能再次名震宜都。


    當然,成功討好了首輔大人之後,說不定就會讓他們加官進爵的騷操作,那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看著這兩張拜帖,宮天五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那是獵人發現了陷阱當中有貨之後的欣慰微笑。


    ***


    十一日後,


    甲辰年,壬申月,辛酉日


    宜:修造動土上梁安門


    忌:嫁娶出行作灶賀生


    上述乃是依據老黃曆所做出的記載,但相府當中為了老太爺做這八十大壽可是張燈結彩,燈火通明,喜氣洋洋,誰他媽管老黃曆寫什麽?


    壽辰開始之前,相府門口直接排起了十裏開外的長龍,沒有資格入府的都一定要在大門口給老太爺三拜九叩,說聲福德綿長,壽比南山才走,


    若是有人能得了嚴家手書的迴禮,立即就激動興奮得和什麽似的,四處奔走相告展示,旁觀的人也是滿臉豔羨之色。


    大門這邊依次都有人送上賀禮,然後由管家唱名,什麽珍珠,黃金,珊瑚,玉璧,那簡直就像是大白菜一樣,根本毫不出彩。


    到了後來,翡翠萬壽山,仙丹,玉冊,延命的鮫人眼,真龍如意等等至寶都一一現身,真真的應了“珍珠如土金如鐵”這句話。


    門子這邊配備了四個收禮的嫻熟師爺,到了後來也實在忙不過來,寫禮冊的手全都寫得酸了,甚至連負責讚禮喊話的賓儀嗓子全啞。


    可見嚴閣老此時權勢之盛,人氣之旺。


    若是換成普通的閣老,說不定還要講究一下“慎獨”,但換成權傾天下三十年,徒子徒孫在朝廷上下盤根錯節的嚴閣老,已經不用再掩飾什麽。


    最後前來登門的是一位身著華服的老者,他乃是當今君上的三伯,名為僂固,現為宗人府的大宗令。他是代表了王室而來的,送的禮雖然很薄,卻有國君的親筆手書:


    “如山之皋,如鬆之茂,如月之恆,如日之升。”


    大宗令到達之後,壽宴就正式開始了,按照古禮子孫會先來到壽堂進行祭拜,然後是賓客(有身份地位的)獻祝壽詞(這個流程最久),然後老壽星出場答謝,這個環節之後,大家才能正式開動吃飯。


    同時,前方的戲台上就開始有雜耍,唱戲,摔跤等等節目開始表演,內容都是喜慶娛樂類,往往都能將台下人逗得捧腹大笑。


    不過,如此歡樂愉快的氛圍,大宗令的臉色卻一直都是淡淡的,畢竟對於他們僂氏一族來說,嚴閣老的權勢越盛,就代表王室這邊越衰弱啊。


    就拿去年來說,大宗令的兒子看中了一個青樓女子,明明都已經即將贖身,卻被嚴黨當中的骨幹,兵部侍郎周定給強娶了去做姬妾。


    這是不折不扣的奪妻之恨,對臉麵的傷損也是極大的,可是大宗令卻根本動不了對方,去國君那裏哭訴,周定居然也就隻是不痛不癢的罰俸三月!


    有著如此經曆,你說這位大宗令能對嚴府的人有什麽好臉色。


    而正當此老盤算著準備離去的時候,突然之間,戲台上麵突然安靜了下來,然後傳來了一連串獨特的叮咚聲,優美的樂曲也是隨之響起,而曲調大家都很熟悉,便是婚娶壽誕上常聽到的花好月圓。


    可是,隨著這樂曲的徜徉流淌,一幹人甚至開始覺得眼前都出現了繽紛鮮花的幻象,月圓中天的美景,居然還聞到一股獨特的芬芳!


    這就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了,有一名官員忍不住喃喃的道:


    “子在齊聞韶,三月不知肉味.........這原來是真的!”


    不僅如此,好幾個癡於音樂的人都完全失態,直接站了起來。


    甚至就連大宗令這樣的人物也是遽然動容,渾然陶醉在這獨特的體驗當中。


    但是,在場的人當中也是有大概五分之一的人反應沒有那麽大,這也是正常的,哪怕是有鳴磐這樣的法器增幅,宮天五的心法也才剛入門而已,區區一個凡人,也沒辦法能感染打動所有的人。


    等到一曲終了,一幹人都是盡皆讚歎,旁邊的帷幕也是徐徐揭開,露出了帶著鬥笠的蓑鬆客。


    他徐徐走到台前,先拜老壽星,但緊接著就拜大宗令,然後才去拜台前的嚴閣老......這個次序按理說是沒毛病的,畢竟大宗令僂固乃是代表著國君駕臨,但已經讓有的政治敏感高的人產生了微妙的不安。


    蓑鬆客一一施禮完畢之後,然後就說了一些適逢盛會,平生之幸的場麵話,緊接著便道:


    “其實,我本資質魯鈍,在音律方麵也是天賦平平,能奏出如此奇妙的樂曲的原因其實很簡單,便是在於我手中這隻鳴磐上。”


    蓑鬆客這句話一說出來,在座的賓客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了他手中的這隻鳴磐上,而他則是接著道:


    “我於偶然之間獲得此寶,經過多方驗證,查詢都無所獲。直到來到了廣昌,有幸遇到仙師朱真人,仙師如辰子之後,才鎖定了其來曆。”


    這時候宮天五再次扯起了虎皮做大旗,他這話說得就像自己和朱矮子,如辰子交情很深一樣,甚至給人以此寶是這兩人鑒定出來的錯覺。


    但若真的有人要去核實,宮天五就能振振有詞的說:


    我是四月十一日遇到兩位真人,然後四月二十日鎖定了鳴磐的來曆,那我這話有毛病嗎?是不是在遇到兩位仙師以後鎖定的來曆?


    這時候全場上下卻無暇多想,都在聚精會神的聽著下文,宮天五也沒有多賣關子:


    “此寶原來是玄級中品寶物:七獄磐當中的一件!雖然損毀頗為嚴重,但依然在音律方麵有獨特威能!”


    這話一出,全場頓時沸騰!甚至是爆炸!


    玄級法寶是什麽概念,許多修真門派,修真家族的鎮派之寶也就是這個級別而已,如今居然出現在一介凡人的手裏麵?


    如此震撼的爆炸性消息傳來,立即就有人不淡定了,宜都當中的覓真觀觀主明真子顫顫巍巍的站起來激動道:


    “可否將此物給老夫一觀?”


    明真子本是散修,後來才歸入到百蠻山門下,乃是典型的外門弟子,並且現在年紀也大了實力也就煉氣七八層,築基幾乎無望,所以就咬咬牙,砸下重注賄賂上麵,直接就來到了此處養老。


    因為此人圓滑老練,加上無望大道,將心思都花在交際應酬上,所以名聲口碑都很好。


    聽到了明真子這麽說,蓑鬆客很坦然的招手喚來下人,將這鳴磐放在托盤上遞了過去。


    趁著明真子打量鑒定的時候,下麵的人也都是議論紛紛,同時用豔羨的眼神看向蓑鬆客,覺得這廝看似淡泊名利,其實真的深藏不漏。


    此人在這壽宴上玩了這麽一手,接下來多半是順理成章,拿這法寶做壽禮獻上了,這不是直接就拔了個頭籌嗎?還給嚴閣老甚至連帶其家人留下深刻印象。


    這份水磨心思,這樣的工於心計.......真是了不得啊!有幾個擅長拍馬溜須,啊呸不對,擅長人際關係的嚴閣老門下對望一眼,均覺得遇上了大敵!


    過了兩分鍾,明真子長歎一聲,旁邊的人頓時緊張的詢問道是否假貨?明真子搖頭道:


    “此寶確是玄器,但是不是中品就恕老夫眼拙了。”


    “隻可惜此寶有所傷損,並且必須要湊齊一套七件才能發揮出最大威能......世間不如意之事八九,隻恨不能一睹其完整時候的真容啊。”


    聽到了明真子的話,其餘的人頓時疑惑盡去,對於他所說的弊端直接無視了--------開玩笑,要是沒有你說的那些缺點,這樣的寶物還能流到凡人手裏?


    怕是你明真子第一個就不要麵皮直接開搶了。


    看著明真子將鳴磐重新交迴給麵前的蓑鬆客,全場視線也再次聚焦了過去,便聽蓑鬆客淡淡的道:


    “自古有雲:寶物天成,有德者居之,在下竊居此寶多日已是惶恐不已,今日適逢其會,閣老澤被蒼生,合該是此寶的正主!”


    聽到這裏之後,一幹人頓時紛紛在心裏麵道:


    “果然如此!”


    “這個蓑鬆客真是好手段。”


    “此人入官場,我等多一勁敵啊!”


    “高明,真是高明。”


    “馬屁精!狗日的!!”


    “.......”


    卻不料蓑鬆客話鋒一轉突然道:


    “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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