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斷一劍,又得一斷劍,倒是有趣!”歐陽木嘿嘿悶笑。


    “還挖不挖?不挖睡覺!”白澤沒好氣嗆了他一聲。


    “挖,挖!”歐陽木忙說。


    這顆靈石埋得倒是不深,兩人挖起來倒是輕鬆許多。忙活到第二天天明,兩人總算收工,話都顧不得說一句,找了個地方,倒頭就睡。


    如此挖了兩天兩夜,兩人共得九顆靈石。第三天,兩人再次吃完所有準備的物資,溜出山洞,準備收集吃的,再迴來埋頭苦幹。


    “還剩多少?”歐陽木問白澤。


    “也就三顆能挖,剩下的太深了。”白澤說。


    “十二顆,一人六顆,倒是好分。”歐陽木說。


    兩人除了山洞,天空卻一片暗沉。


    才是下午,卻仿佛黑夜將至。天空中堆滿了積雨雲,厚重烏黑,山穀悶熱,眼看大雨將至。


    “趁現在撿些幹樹枝,否則一下雨,木材濕了,燒起來算是煙,嗆也嗆死了。”歐陽木說。


    於是兩人趕緊行動,撿樹枝,收集野果,又跑到山穀及膝深的河裏去抓魚。


    魚抓到一半,天空一聲炸雷,整個山穀都瑟瑟抖了起來。隨後大雨傾盆而下,嘩啦嘩啦,豆大的雨滴瞬間將兩人渾身濕透。


    “好大的雨!”歐陽木大叫一聲。


    漫天雨幕,將天地結合起來。四下一片黑沉,突然,電光縱橫閃過,仿佛蒼穹之上有怒龍出世,整個山穀頓時被照得雪白!


    “哢嚓!!”


    閃電交織,仿佛滅世。這還不算,緊隨其後,又是一聲炸雷,轟的一聲,白澤隻覺得整個山穀都被那雷聲震得一抖,懸崖之上,碎石亂滾。


    “快走!”白澤大喊,“迴山洞,雨太大了,魚不好抓!”


    “好,走!”歐陽木也大叫,不這樣,即使兩人相隔不遠,狂暴的雨聲也讓他們相互不聞彼聲。


    暴雨如注,頃刻之間,懸崖上的瀑布暴漲起來,水色渾濁,連帶著穀底整條河的水勢也很快漲起來,水流湍急。


    兩人冒雨疾行,跑向山洞。


    忽聞一聲大吼,聲如奔雷。白澤定眼一看,隻見寒潭方向,一黑影怪獸浮出水麵,沐浴暴雨,似興奮,似癲狂,哞哞大吼。


    天搖地動!


    “哢嚓!”龍蛇般的閃電裂空而至,直奔寒潭方向,劈中懸崖,將瀑布暴力炸斷,頓時亂石飛射。


    “無量天尊!”歐陽木嚇得臉都白了,這一下劈中,大羅神仙也救不迴來了!


    可那牛鬼不懼反喜,撲騰得愈發起勁,哞哞大叫,沉入潭底,然後撲通一聲,直衝天穹。


    “這畜生莫不是活膩了?!”歐陽木目瞪口呆。


    白澤也嚇了一跳,可更驚悚的緊接而至。接連三道閃電,仿佛被牛鬼牽引,破空而至,幾乎同時打到它衝天而起的身影上!


    “轟!!”雷聲震天。


    整個山穀被閃電照得雪亮無比,白澤震伏於這大自然恐怖的力量,可那牛鬼卻仿佛樂在其中,被閃電劈得渾身焦黑,仍哞哞大叫,墜進寒潭,又是衝天而起!


    “哢嚓!”


    毀天滅地的閃電再度降臨。


    “無量……天尊!”歐陽木舌頭都直了,他隻看著牛鬼挨劈,都覺得汗毛倒立。


    “快走!”白澤推了歐陽木一把,慌不擇路,衝向山洞洞口。


    “哞!!”深入洞穴十餘丈,白澤還能聽見牛鬼的吼聲如同雷鳴,震天作響。


    雷雨降了一夜。


    兩人吃喝一翻,又撅起屁股埋頭苦幹。挖到後半夜,兩人吭哧吭哧在半人高的坑洞裏刨土,忽然聽到一聲長歎:“唉——”


    “我靠,小白,你挖礦就挖礦,歎什麽氣,嚇老子一跳!”歐陽木罵了一聲。


    “放屁!”白澤也跟著罵了一聲,“老子什麽時候歎氣了……”


    “不是你歎氣,難道是鬼?”歐陽木翻白眼,“反正不是老子……”


    話說到這裏,兩人忽然都沉默了。


    因為他們又聽到一聲長歎,就在身後。


    “唉……”


    火把劈啪作響,整個山洞被水晶反射的光線照得流光溢彩。可此時,誰都不覺得眼前的景象是美景,反而處處透著詭異。


    “娘……娘的。”歐陽木脖子都直了,“這是挖到僵屍祖宗了?”


    “你他娘別開玩笑了。”白澤牙齒都在打顫,“你迴頭,看看背後是……是什麽東西在歎氣。”


    “你他娘的怎麽不迴頭?”歐陽木直哆嗦。


    就在這時,背後又是一聲歎息,“唉,你終於來了。”


    “日……日他娘的仙人板板!”白澤毛都炸了起來,舌根發苦。


    “我數三二一,一起迴頭。”歐陽木死死抓著手裏的長劍,“他娘的,大不了就是一死……怕個屁!”


    “好,好!”白澤磕磕絆絆地點頭。


    “三。”


    “二……”


    “一!”


    歐陽木數完,兩人觸電似的同時從坑裏跳了出來,同時迴頭。那一眼幾乎把白澤嚇得魂飛魄散!


    隻見不遠的陰影裏,赫然不知何時竟坐著一個禿子!


    “哪來的禿子?”歐陽木滑動喉結,艱難出生。


    “叫高僧,你個夯貨!”白澤恨不得一巴掌抽死歐陽木,這老和尚無聲無息地出現在礦洞裏,恐怕一身修為已然通天。歐陽木不知死活,敢叫他禿子,這要是發起火來,可比那幼年體的牛鬼要生猛得多!


    搞不好要死人的!


    “對不住對不住!”歐陽木左右開弓,連抽自己巴掌,“這位高僧,您高抬貴手,小子知錯了,知錯了!”


    那陰影裏的老和尚身如老鬆,坐在那裏一動不動,仿佛沒有看見白澤二人,也沒有聽見歐陽木的求饒,隻是直勾勾地看著山洞入口的方向。


    白澤若有所思,僵硬地迴頭。


    一道黑影悄然而來,鬼魅一般,明明看到他在走,可卻有好像離地飛行一般。


    白澤低頭一看,明白了,那人沒有腳,確實是在飛。


    不,飛或許不準確,該說飄。


    “我來了。”那人說。


    歐陽木真是活見鬼了。他聽說劍仙一劍可斬星辰,也聽說海外有仙長生不死,可從來沒有聽說有人有路能用飄的。


    “我覺得好像有點不對勁。”白澤忽然說,“你看那人腰間的短劍。”


    “短劍?”歐陽木一看,頓時叫了一聲,“那把劍,不是你手裏的斷劍嗎?這是怎麽迴事?”


    白澤好像明白了,“他們應該都是幻影。”


    “幻影?”歐陽木反問。


    “雷電扭曲了這座山的靈脈,導致百年前同樣在一個雷雨夜發生的事情被‘記錄’下來,然後在今天這個雷雨夜重現了。”白澤解釋,“之前我聽謝玄跟我說過這種事,他說道門祖庭就發生過這樣的事情。道仙飛升之後,門下弟子曾言在祖庭見過道仙重返九州。而道仙出現的日子,也是雷雨交加的夜晚!”


    “這麽說,這老禿和這一身道袍的牛鼻子,是百年前已經死去的人留下的影像?”歐陽木似懂非懂,但如果是那老神仙說的,應該就是真的。


    謝玄那老頭可不是一般的高,他不是慕輕靈,對九州劍皇,一指斷天機謝玄的名諱,可是如雷貫耳。


    “看看!”白澤兩眼放光,“說不準,是一場難得的機緣!”


    這老和尚和老道,看著很不一般。隻是百年前留下的幻影,已經隱隱給人一種山嶽般的氣勢!


    “這次你欲如何?”老僧盤坐,淡然問。


    “既分高下,也決生死。”老道說。


    “既然如此,何不將各自絕學,刻在這洞窟之中?”老僧說,“你我也算是各門驕楚,又都後繼無人,你認為如何?”


    “出家之人,也有我執嗎?”老道說。


    “並非執念,而是因果未竟。”老僧說,淡然一笑,“你我窺天道而行,得道而不傳道,豈非有因無果?”


    “如此說來,也對。”老道點頭,“你死我生,我替你布道。我死你生,你替我布道。”


    說罷,兩人同時點出一指,淩空勾畫起來。


    “寫的什麽?”歐陽木問。


    “應該在這洞窟石壁之上!”白澤尋跡去看,光線暗淡,卻是看不分明。


    歐陽木動了起來,直接湊到那老道所指的方向,一看,頓時驚唿:“果真有字跡!隻是,這石壁多有損壞。”


    白澤也跑了過去,頓見洞窟石壁,百年前兩人以氣勁留下的字跡,多有損壞,看上去竟然是打鬥所致。


    “好了。”老道如此說,負手而立,“隻是大道十九,各有所得。你我雖然傳道,卻也不能言盡天下大道。”


    “佛法無邊。”老僧說,“既如此,不如三招為請。這洞窟之中,留下多少絕學,便是天道認可之理。”


    “甚好!”老道鏘然出劍。


    “阿彌陀佛!”老僧站了起來,口念佛號,單手豎立,“我佛慈悲。”


    “這倆老家夥,搞什麽鬼?”歐陽木罵了一句,“傳道就傳道,還搞什麽天道十九?”


    白澤也對石壁上兩人所留下的絕學多半被毀心存可惜,可高手過招,這也是難得的機緣,一觀或許對日後的修行之路多有所益!


    於是不在多說,瞪大雙眼,死死地盯著洞窟中的那兩道殘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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