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雲嫻:……


    直到抵達侯府,孟雲嫻也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垂頭喪氣的下了馬車,在綠琪期待的眼神中,孟雲嫻愁苦的搖搖頭——不行,父親的氣場實在是太迫人了,她一句也不敢說。


    在她身後,孟光朝用大仇得報的眼神看著怏怏的孟雲嫻,精神抖擻的跨步進門。


    綠琪看得一頭霧水:「二小姐,您到底要做什麽呀?」


    孟雲嫻不想說,她隻知道李護這件事情她好像辦不好了,她這輩子都不能吃上湯凍子了。


    ……


    萬沒想到,孟光朝迴府就找了李良,說出一個驚人的決定——多年來李家鞠躬盡瘁,衷心可見,李護是生在侯府長在侯府的孩子,孟光朝十分欣賞他身上的幹勁兒和能力,又恐他年紀輕輕委以重任會有什麽閃失,所以想與他簽一份正式的契書,派去侯府下頭一個莊子上曆練曆練。


    李良是第一個知道的,他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因為二小姐的事情,他撤了李護所有的職務,就是不希望旁人覺得他徇私舞弊包庇自己的兒子。等李護好一些了,他就給他擇個媳婦,以他多年在侯府的積蓄,弄個小店鋪做做生意,又或者是買農田顧佃戶做個小地主,一輩子也算吃穿不愁,隻不過這樣就和侯府完全沒關係了,他在外頭絕不可借侯府威勢做什麽,是好是孬都靠自己。


    可現在,侯爺竟然要給李護這樣好的機會!


    侯府親自派下去曆練,雖然不是莊頭,但也絕不會做苦力,學得都是莊頭的真功夫,那是有大大的學問益處在裏麵的,哪裏是自己小門小戶摸爬滾打能比的?做的不好,最差也是打迴原形走前一個路子,但若是做得好,做得出色,真的當個莊頭,穩穩地坐下來,報酬與待遇自是不必說,他日手下有奴仆,背後靠侯府,就是極大地體麵了。


    在李良的千恩萬謝中,孟光朝輕撫胡須,略有感慨。


    誰能想到,當日偶然讓五殿下瞧見了的一幕,反倒成為他親近侯府的一個契機?


    李良是衷心,對李護這個兒子也是真的下了狠手,但是五殿下說得對,如今無論是他還是雲嫻,都不適合被推到風口浪尖。為府效力多年的老人之子因為與二小姐的誤會,遭到嚴厲的懲罰,好事之人一定會多番打聽,事情牽扯到雲嫻,自然就聯係到五殿下和他這個榮安候,然後就是之前那一長串的陰謀論,就算如今的孟光朝早已不屑於這樣的聲音,也並不覺得屢屢給這些人發聲的機會是一件好事。


    給李家一點好處,把人調走以絕後患,又能以最柔和的手段撫平這件事情,皆大歡喜嘛。


    孟光朝一直苦惱於五殿下的疏離與防備,沒想到上迴腦子一抽讓他觀摩家醜竟然成了一個交心的起點。


    妙哉,妙哉。


    ……


    侯府閨房,孟雲嫻聽著綠琪憤怒傳來的消息,在最初的沉默之後,忽然歡唿一聲。


    綠琪不解:「小姐喜從何來?那李護對小姐不敬,現在竟然還有這樣的好結果,當真是不公平。」


    孟雲嫻哪裏聽得進去這些?


    反正周恪哥哥說,想吃到湯凍子,第一件事是將李護從侯府弄走,第二件事,是考上流輝苑。


    想來上天一定是聽到了她心中饞蟲的祈語,知道她實在是無力左右父親那樣的人物,便親自施展神力叫父親幫她完成了一半的任務。


    ……


    皇宮之內,能「施展神力」的周明雋用束帶束著衣袖,在小廚房中已經呆了將近兩個時辰。


    用最好的藥材與食材熬製的湯凍子新鮮出爐,周明雋輕嚐一口,唇角微翹,仿佛已經看到了某個人抱著壇子歡欣鼓舞的模樣。


    這一次,味道總算對了。


    染著寒霜的朝陽照進小院,綠琪端著熱水入裏屋,「小姐醒了吧?」


    孟雲嫻睡眼惺忪的,胡亂扒拉著衣裳就要穿,綠琪忍俊不禁,小跑過來幫她穿好:「姑娘今日就要開始準備考學的事情,奴婢給您要了些香茶,能提神,如今天氣冷,姑娘萬不能凍了手指頭,難看不說,還會被別人笑話的。」


    凍手指頭?


    孟雲嫻還真的凍過:「為什麽要笑話凍手指頭呀?」那又不是誰自己想凍的。


    綠琪解釋道,這京城的閨秀們,時時刻刻都是精細養護著的,就說宮中的娘娘們,養護一雙手,僅僅靠香膏是遠不夠的,宮裏養著奴才專門為主子們修手,去死皮,染指甲,甚至有妃嬪手指天生比較粗,彈琴外露不好看,還有專人天天給手指頭按摩挫拔,配合最好的精油,這女人養起手來,真是堪比第二張臉。


    所以,若是凍了手指頭,那就隻能說明這位姑娘在家中連手都養不起,保不齊還要做什麽活兒,可不得被人笑話嗎?


    孟雲嫻緊張的觀察起自己的爪子,不安的握拳展開,展開又握拳。


    綠琪輕笑:「小姐放一百二十個心,奴婢曾經和宮中的師傅學過推拿,一些簡單的精油奴婢也能調製,保準將小姐的一雙手養的又嫩又白又好看。」


    孟雲嫻雙手抓住綠琪的手,托孤似的鄭重:「那往後就全靠你了!」


    綠琪心中無端端生出一分柔軟來,二小姐……還真是可愛呀。


    ……


    用早膳的時候,孟光朝已經出府了,孟雲嫻出來的時候,田氏的眼神不冷不熱的瞟了她一眼,孟雲嫻有些心虛的低下頭,小步挪過去坐下用飯。


    孟雲芝捏著一小塊酥餅,端著姿態坐在那裏。


    孟雲嫻要考流輝苑的事情她已經知道了。


    雖然一開始孟雲芝有點生氣,但是轉念一想,一來她未必考得上;二來,即便借著嬸母的手入了流輝苑,等著她的也是步履維艱的日子。


    在流輝苑犯錯可和在府裏不一樣,等到她真的出了岔子,就是連侯爺和嬸母都保不住她,所以她去了又怎麽樣呢?早些進去才好呢!


    孟雲茵和孟竹遠知道她學考,紛紛表示可以借她自己用過的書好好溫習。兩隻小的熱情的不得了,孟雲芝反倒不好顯得太冷漠,可是她當年看了那麽多書都沒有考過,還是嬸母費心走了一次後門,現在多提也隻是丟臉,隻好硬著頭皮表示自己學問不高,練的字也一般,倒是有幾支趁手的筆可以贈與她。


    田氏放下碗筷,神情有些不悅,阿茵和阿遠立馬閉上嘴,安靜的吃東西,孟雲芝暗笑一下,也安靜的吃東西。


    田氏:「二姐考流輝苑是她自己的事情,需要你們來瞎緊張嗎?」


    兩隻小的更不敢多話了。


    楚綾端著熱粥過來,一人布一碗。


    田氏:「雲嫻,朝飯之後迴去收拾收拾,隨我去一趟魯國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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