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毛文龍花樣做死(二)


    林畔之戰後,毛文龍以皮島、鐵山及寬靉山區為根據地,招募遼東難民,以老弱者屯種,精壯者為兵,從無到有,逐漸發展成一支海外勁旅。天啟二年(1622年)六月,明廷正式任命毛文龍為平遼將軍總兵官,掛征虜前將軍印,開鎮東江。


    現代人有這麽句話,叫“用腳投票”。遼東,原本有五六百萬漢民,占了人口的絕大多數,大曰本蝗軍,哦不,sorry,弄錯了,後金八旗在遼東建立統治後,采取擴大********掩蓋階級矛盾的手法,故意人分幾等,讓八旗集團裏地位地下八旗諸申地位處於漢民之上,也就是漢人當牛羊,旗人當狼狗,牛羊受野豬皮奴役是跑不掉的,狼狗其實也是野豬皮貴族集團的的狗奴才,其實本質上和牛羊沒什麽不同,偏偏牛羊和狼狗彼此仇視,互相殺得你死我活,後金貴族集團在旁邊掩著嘴巴偷著樂。


    當然,我犬清是不會說真話的,毛文龍奇襲鎮江後,野豬皮下令將鎮江附近的漢民遷走,同時下令讓諸申(即八旗諸申)和漢民同居一屯:


    天命六年十一月


    二十二日,汗降書諭曰:“前曾諭令諸申人、漢人同居一屯,糧則共食,共以草料喂養牲畜。諸申人不得欺壓漢人,勿得搶奪漢人諸物。倘如搶奪侵害,漢人來訴,則治罪。漢人爾等亦勿得無中生有捏造浮言。倘捏造浮言,經雙方事主當麵對質,確係偽造,則從重治罪也。諸申、漢人皆為汗民。汗以金口教誨諸申和漢人皆為一體,中正為生。若有不從,違背此言而犯罪者,則罪必加重,咎由自取之。諸申、漢人不得糜費或買賣糧穀,倘知有買賣者等,則必治罪。開糧窖時,諸申、漢人合開。漢人、諸申每月每口給糧漢鬥四鬥。”


    多麽幸福的“王道樂土”啊!字麵上挑不出任何毛病,“諸申人不得欺壓漢人”,“漢人爾等亦勿得無中生有捏造浮言”,可到底是諸申欺壓漢人,還是漢人無中生有捏造浮言,“經雙方事主當麵對質”,然後,就看野豬皮的官僚來掌握了。


    最關鍵的一點:“諸申、漢人不得糜費或買賣糧穀,倘知有買賣者等,則必治罪”,不讓你買賣糧食。


    嗯,還有更要命的——“漢人、諸申每月每口給糧漢鬥四鬥”,糧食統一分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饑荒就在眼前了!漢民本來生活的好好的,野豬皮一來,將他們遷移走,為統治方便,讓諸申跟他們同住便於奴役和監視,再將漢民糧食掠奪走後計口分配,說得還很好聽:“勿得隱匿糧食,著實報石鬥之數目。報過以後,酌量計諸申人口,每口每月給糧四鬥,發至九月,剩餘糧食還給糧主”……


    你家有糧食,我把你糧食收了,隻發給你口糧,等明年9月份再把剩下的還給你——還能剩下麽?野豬皮的八旗本來就是將門的少民版本,最暴力,最落後,同樣也最腐朽,這種搞法,不鬧饑荒才怪。老六我原本以為大規模的饑荒是在天啟五年左右,沒想到根子在天啟元年年底,毛文龍襲擊鎮江前後就已經出現了。


    這種邪惡的統治從建立起,就引起漢民的大恐慌與大逃亡,無論是遼西還是東江,都迎來了一波又一波的難民潮。老六估計到天啟三年di當時的遼民逃亡了1/3到一半。人心裏都有杆稱,今天的閻崇年老師宣稱野豬皮有“十大功績“,包括統一女真部落、統一東北地區、製定滿族文字、創建八旗製度、促進滿族形成、建立後金政權、豐富的軍事經驗、製定撫蒙政策、推進社會改革、決策遷都沈陽……可是大幾百萬遼東漢民壓根感覺不到閻崇年老師所謂的“十大功績”到底怎麽個偉大法——就好象今天的袁黑很難想象閻崇年老師指定給漢族的“民族英雄”袁崇煥到底有多偉大那樣。


    於是,大幾百萬遼民中的相當部分在野豬皮“十大功績”的感召下用腳投票——大量逃亡,毛文龍的東江鎮人口暴增。續上


    遼東漢民在大量逃亡的同時,沒有逃亡的遼東漢民也頻繁襲擊野豬皮的“女真諸申”,一開始是投毒,到後來是“置辦棍棒”,用棍棒這種最原始的武器打悶棍——****的反抗從來都是如此弱小,偏偏能把窮兇極惡的強盜折騰得焦頭爛額。


    這些年,和炕日有關的神劇不斷,宣傳機構大多都是渲染****的反抗取得的戰績,讓今天的人們以為遊擊戰是多麽的容易,卻有意無意地忽略了戰績的背後****付出的巨大犧牲——用棍棒之類的原始武器去和武裝到牙齒的蝗軍,哦不八旗太君對抗,****們的犧牲能小麽?****們絕望之下的反抗,招來的,必然是八旗太君百倍瘋狂的報複和屠戮,這些異族強盜可不會講什麽法律和證據,直接保甲連坐,屠戮無辜,引發更大的恐慌、逃亡和更激烈的反抗,然後八旗太君再屠戮再報複,如此循環。


    這幾年下來,毛文龍的活動異常活躍,翻開《滿文老檔》的電子版的上冊,搜索“毛文龍”這個詞,連目錄帶內容,能搜索到111處,基本上全是毛文龍襲擊失敗,毛文龍派的奸細被抓,反正毛文龍失敗的事全部記錄,毛文龍成功的記錄接近於沒有。


    偏偏曆史是野豬皮強盜集團掩蓋不了的,《滿文老檔》可以不記載後金反洞貴族的各種敗績,卻無法掩蓋他們在奴化遼東漢民建立偽政權失敗時做出的返人類罪行:強製遷移漢民集中居住,將東江軍最活躍地區的漢民屠戮一通,並將剩下的漢民強製遷走,製造了大片大片的無人區,讓東江軍的遊擊戰得不到遼民的支持:


    《滿文老檔》第二十八冊天命六年十一月


    18.移沿江漢人入就近城堡……………………250


    19.各屯漢人不願遷移…………………………251


    24.海州人遷往耀州……………………………253


    30.遷移險山、鳳凰、寬甸等地莊民…………254


    第二十九冊天命六年十一月……………………258


    5.遷新城、靉河等地居民……………………259


    6.諭令諸申漢人同居共食……………………260


    7.遷鎮江、湯山居民人邊內各地……………261


    第三十冊天命六年十二月………………………268


    5.遷靉河新城戶口往薩爾遊等地……………269


    ……


    老六懶得把這些內容引用過來,隻複製一下《滿文老檔》中和遷移遼東漢民有關的目錄,光看目錄,就知道野豬皮建設古代版的“集團部落”是何等的轟轟烈烈——幾百年蝗軍後的蝗軍也效法野豬皮,在東北、華北建設“集團部落”(也就是中國人所說的“人圈”)。而“集團部落”之外出現的中國人,則直接被蝗軍當成遊擊隊,可以隨便屠殺。


    又過了二十多年,文明的火炬、自由的燈塔、進步的發動機、人類的希望——美國當了野豬皮的徒孫,也從蝗軍那裏學來了這一招,在越南建設“戰略村”,戰略村外就是“自由開火區”,“自由開火區”裏出現的越南人,則被當成親北越的遊擊隊,可以自由開火射殺。美軍還嫌越南的叢林太過茂密影響了屠殺的效果,便用飛機噴灑脫葉劑,越南人有多少人中毒沒人統計,不過美國大兵倒是有不少得了越戰綜合症。


    現在,後金占領區連年饑荒的原因基本搞清楚了——兩分天災,八分人禍:


    野豬皮一兩銀子都沒付,就把遼東漢民的糧食據為己有,然後按丁口分配口糧,還不準糧食買賣,光這一條就已經足夠折騰出饑荒了,這還不夠,野豬皮將許多東江軍活躍地區的漢民強製遷走建設集團部落,導致耕地大量拋荒的同時,漢民耕地嚴重不足。


    王化貞廣寧慘敗後,遼西走廊的漢民也被野豬皮擄掠迴去,遼西走廊成了一片空地,被蒙古部族拿去放牧,遼西拋荒的同時,後金百姓聚集區的人口密度進一步加大,漢民的耕地更加缺乏。


    八分人禍之下再加兩分天災,小冰河時代遼東受到很大的影響,氣溫降低,每年可耕種時間減少,糧食減產,結果是野豬皮連續獲得軍事勝利的同時卻把經濟搞垮了,本該“棒打麅子瓢舀魚,野雞飛到飯鍋裏”的遼東,糧食賣毒品價。


    有趣的是,野豬皮自己胡亂折騰的同時還狠狠踩了萬曆一腳:


    天命六年九月,二十五日,


    汗降書曰:“明萬曆帝政法不明,縱容太監,聚歛民財。群官效帝,歛財病民。又越界衛助邊外異國,遂遭天責。而我政法明正,蒙天嘉祐,以明帝河東遼東地方畀於我。今諸申漢人統歸一汗之國也!我遷戶至此之舊諸申,不得視漢人為異國之民,毋奪其衣食和柴草,不可竊殺其豕雞。倘爾等竊奪獲罪,而我徇情寬恕爾等,豈不棄我上天眷命之公正之心乎?必依法論處,該殺者殺,應罪者罪也矣!若爾等作惡,一經伏法,則我舊諸申重受築城、勞役之若,於國人麵前豈不可憐乎?今爾等得鹽而食,有棉可服。倘生計無涉於他事,如此之體麵何處有之?”


    偽大的覆育列國英明汗讓遼東漢民把他的汗道樂土和偽明****拿來對比,深刻揭露豬明暴君萬曆的反洞統治是多麽的黑暗,吹噓生活在汗道樂土的遼民是多麽的幸福——老汗,您太幽默了!等接下來幾年大遼東共榮圈裏糧食賣毒品價時,不知道野豬皮還有沒臉皮如此自吹自擂。


    八、毛文龍花樣做死(三)從******到大tu殺(上)


    掉哪媽,“tu殺”是核蟹字,畫個圈圈問候度娘一萬遍


    關於野豬皮在其統治區連年饑荒之下怎樣將其強盜集團維持下來,是本流水帳,羅嗦無比,老六寫得累,估計看的人也看得很吃力,這樣,老六盡可能撿重要的說:


    天命七年正月


    十四日,……是日,搶掠毛文龍,俘獲萬人,攜之前來獻以俘虜之半,分給從征軍士,一半賞給都堂和總兵官以下、守備以上各官。再賜蒙古台吉古爾布什馬百匹、騾二匹、牛一頭。


    可以看出,遼民用腳投票,跑到毛文龍那去,然後八旗太君又跑毛文龍那去,搶了萬把人迴來,然後野豬皮讓從征的八旗太君將一半的俘虜瓜分了,另一半給後金的官員瓜分。


    本來,東江鎮的頻繁襲擊、漢民的激烈反抗和逃亡加上野豬皮胡亂折騰,後金經濟已經開始出問題了,此刻野豬皮不停地抱怨漢奸官員貪汙腐敗不可靠:“爾等不圖報效汗恩,辦事不明,一味貪財,非此豈有他哉!而今爾等漢人已不可信矣”,關鍵時候,遼西走廊那裏掉鏈子,讓野豬皮狠狠搶了一把:


    天啟二年,廣寧慘敗,明方不僅是兵力損失慘重,遼西走廊也被野豬皮暴力拆遷,另外有件最重要的事不得不提:熊廷弼駐紮之處右屯(又是這裏)的50萬石軍糧被搶(寧遠“大捷”時,右屯30萬石軍糧被搶)——老朱家真有錢。


    滿文老檔的記錄是:“右屯衛存米數目:老米四十二萬一千一百三十石五鬥二升,小米一萬五千零二十石七鬥一升。黑豆五萬四千三百二十石一鬥一升,高粱一萬三千二百一十石五鬥三升,共五十萬三千六百八十一石七鬥七升。”


    這是一個比爛的世界,遼民逃跑,後金就去抓一批迴來,這邊一批漢民跑到東江那邊去,那邊遼西走廊又抓迴一批漢民,眼見著糧食快吃完了,右屯那搶迴來50萬石軍糧……


    天命七年三月,野豬皮被漢民的激烈反抗和蒙古人的頻繁襲擊折騰得焦頭爛額,下令諸申出行必須十人以上結隊,不足十人的罰款:


    第三十九冊天命七年三月


    十一日……


    是日降盡諭曰:“諸申、漢、蒙三國業已合,然三國之光棍盜賊,尚無畏忌。於鳳凰城地方,漢人見放牧之人少,即用棍棒擊殺之。至蓋州地方清點人數,因派出之人少,有烏裏堪及納齊布牛錄之二人,被漢人所殺。善延島之三人前往廣寧,被自兀魯特國來之台吉索諾木所屬蒙古人殺害。由錦州遷來之戶人四人,被蓋州之人殺害。嗣後各處行人,不可過少,務以十人結隊而行。如此,則光棍盜賊不敢起殺人之念矣。若結夥不足十人,而九人同行,見者即拿之。罰銀九錢,八人者罰銀八錢,七人者罰銀七錢,一人者罰銀五錢。”


    天命七年三月二十五日,命令各地追查“逃人”,抓到逃人的,獎勵逃人身上攜帶錢財的一半,隱匿逃人的,保甲連坐:


    第四十冊天命七年三月至四月


    (三月)二十五日


    是日,都堂書諭:“據知,有已清點之屯人,不依管束,不在本屯而任意逃往他鄉等語。至其違令而行之人,乃為逃人也。此類為亂之人,見即拿獲送送來。逃人帶銀百兩,取五十兩給拿獲之人,有一兩,取五錢給之,有一錢,取五分給之。該潛逃之人,若官員知而容留、定官員以應得之罪,地方百長知而容留,定百長以應得之罪。為何遣清點之屯人前往他鄉?若係逃走,為何不查?若他鄉清點之人前來,為何不查還其主?若不如此查察,設百長,千長及大小各官何用?如係自河東往河西而返迴之人,則將其丁數,由地方頭領以來我處男丁幾何等語繕書奏聞。河西廣寧所屬之人,未往其所指定之地,新戚若知,不得將其隱匿,由各該地方頭領查獲,解交廣寧官員。若隱匿不送而被察知,則將地方頭領及百長治以重罪。夫汗之官牛由二十人飼養一頭,其飼養之費,由原養主償給。”


    遼東百姓用投毒的方式製造恐怖襲擊,於是野豬皮下令開店鋪的必須實名製,買食物的,必須記住店鋪主人的名字,以便發現投毒案後能夠追查。


    第四十一冊天命七年四月至六月


    六月十五日,都堂書諭曰:“凡諸申、漢人開設店肆之人,務將肆主之姓名刻於石上或木上,立於肆前。若不書明肆主之姓名,則罪之。無店肆攜物售賣之人,概行禁止。該無店肆攜物售賣之人,以為不被查獲,而多用藥鴆人也。尤應曉諭我諸申婦孺,凡購食之人,務記其肆主姓名。若不記取,爾中毒身死,雖有猜疑,更向誰言?諸申、漢人同為一汗之民,人皆有物出售,為何攘奪其物耶?其攘奪者,諸申人見則由諸申人執之,漢人見則由漢人執之。其拒捕逃走者,無論諸申漢人,遇則協助拿捕之。捕獲者賞之。”


    野豬皮在遼東的“十大功績”,把遼東折騰得民窮財盡,兩分天災,八分人禍之下,漢民所處的環境簡直就是人間地獄:野豬皮不準未與諸申合居的漢民直接賣糧食,而是低價強買漢民的糧食(然後他自己高價發賣):“著有糧之富人,將所售之糧獻汗,並少許付價,若不送來,被人首告,則盡沒其糧且誅殺其身”,


    可笑的是,當初野豬皮野豬皮剛在遼東占領大片地盤的時候說:“明萬曆帝政法不明,縱容太監,聚歛民財。群官效帝,歛財病民……”沒多久自己就把肥沃富饒的遼東搞成糧食賣毒品價的人間地獄,我原本以為接下來幾年大遼東共榮圈裏糧食賣毒品價時,不知道野豬皮還有沒臉皮如此自吹自擂,沒想到野豬皮一邊發布這個強盜政策,一邊把他自己折騰出來的糧荒栽到萬曆頭上,聲稱“國民勞苦,非我之罪也,皆明萬曆帝之罪也”,這臉皮……


    第四十七冊天命八年三月


    二十日,降雪。


    汗降書諭漢人曰:“國民勞苦,非我之罪也,皆明萬曆帝之罪也。萬曆帝幹預無涉之邊外異國,遂遭天譴,萬曆帝身亡。僅其身死,天恐國人不曉所譴,遂又使萬曆帝之子泰昌帝,未及一月亦亡。明帝遭天譴責,父子以亡,王臣被殺,土地被陷。因萬曆帝作惡之故,漢民受勞苦也。天以我為是,以明帝之遼東地方授予焉。既至天授之地,即令遼東周圍漢人廬舍均與諸申合居,糧則同食,田則分耕。我諸申地方之廬舍田糧,亦皆給遷移之漢人。於此國移民苦之年,未與諸申合居之人,爾等何以乘間賣糧?著有糧之富人,將所售之糧獻汗,並少許付價,若不送來,被人首告,則盡沒其糧且誅殺其身。”


    遼東的****們或許弄不懂眼前遼東的饑荒到底是野豬皮折騰出來的,還是已經死了好幾年的萬曆皇帝倒行逆施遭到的“天譴”——就算弄得懂也未必敢說。


    但遼民知道一件事:眼下遼東鬧饑荒了,到這一年九月,也就是秋收的時候了,糧食依舊是一鬥糧食賣一兩銀子的高價:


    第五十九冊天命八年九月


    11.撥糧售與邊外無糧之漢人……………………558


    諸貝勒曰:“邊外各路無糧處之漢人,可以東京海州、耀州、蓋州之倉糧糶之。大鬥一鬥收銀一兩。恐其不出耘田,故於購運糧食期間,先向有糧人借貸,俟取迴所購之糧後償還之。


    要知道大鬥一鬥收銀一兩,一石就是十兩,正常情況下,一石糧食賣銀子一兩都已經偏貴。陝西那邊一石糧食賣六兩到十二兩,李自成他們都造反了。


    ——鬧饑荒、沒東西吃,就得逃荒——不止遼民,全中國乃至全世界的****都懂得這個道理——鬧饑荒了不逃荒,難道等著餓死麽?


    於是,遼民逃亡的記錄接二連三:


    二十六日……


    綽霍諾依同永順牛錄屬下之人,往岫岩催徵官糧。岫岩漢人執之縛綁,載車叛逃。見我兵駐守森嚴,竟殺其人,漢人退迴登山。與其人同往之夥伴,執鄉屯之漢人,刺耳鼻,取口供。供出之殺人者業已登山。為查殺人之漢人,殺其十人。


    第四十八冊天命八年三月至四月


    四月初六日……


    副將冷格裏,率白巴牙喇四百人,戍守於朝鮮邊界。曾獲人一百十三名、馬二十八匹、牛五頭、騾五匹、驢四頭、銀二百五十兩攜來之。將銀二百五十兩,分給隨往之巴牙喇等。


    估計野豬皮對漢民接二連三地逃亡也是受不了了,於是派他的孫女婿——撫順駙馬、鐵杆漢奸李永芳去宣傳汗道樂土的道理:


    十二日……


    李駙馬曰:“爾等南方各地之人,為何叛逃?諸申汗之善惡,爾等不知矣。非如明萬曆帝慫恿高太監任索銀兩。得遼東後,未動爾等所住之舍、所耕之田、各自相安而居。沿南海居民因聽信毛文龍挑唆之言,殺我之人而叛逃者,遂令遷移之。因爾等叛逃,故令遷移。所遷之民,不給糧食豈食土乎?因遷民無糧,遂取而給之。遷徙之苦,僅此一年,豈有年年受苦之理乎?諸申汗與明帝相戰,孰勝即坐投於得勝之汗,以安生業。爾等非軍人,又非文武官員,爾等乃平民百姓也,於爾等何罪之有?爾等棄故土、住舍、耕田,叛逃而往,孰將納爾並給以田舍?”撫順額駙持此書,前赴複州、蓋州。


    隻是這汗道樂土的宣傳效果似乎不怎樣,漢民不僅逃亡,而且還出現激烈反抗:


    綽和諾往收居南路漢人之糧。因其獨遣同往之人,被漢人所殺。


    ……


    靉河之巴達,前往取糧,知高爾廳地方人叛逃,躡蹤追殺之,並殺毛文龍遣來挑唆之千總,故陞為參將,給其掛十兩銀牌,服紅蟒緞衣,滿給一千五百漢人。同往之千總四人,均授備禦之職,賞給五百漢人。至於漢人備禦曾給予五百男丁,茲因上述之故,再給男丁五百名。若再立功,則滿給之。


    眼見漢民不僅逃亡,連反抗都日趨激烈,野豬皮多漢民的提防也日趨厲害起來,開始限製漢民及漢軍持有的武器:


    四月初六日,都堂書諭:“漢人軍士及百姓,凡有弓矢刀槍炮等軍械,限於二十日內,送交各該管官。逾二十日隱匿不送者,被人首告,治以重罪。禁止漢人工匠售賣弓矢刀槍等軍械,十日以後,賣則罪其售賣之人,買則罪其購買之人。限各所屬人於二十日將軍械送交完竣,並著該管官員具文上奏。


    高壓之下,是更加激烈的反抗,野豬皮的“諸申”接連被漢民請去喝酒後被殺——那年頭都鬧饑荒了還有錢請喝酒的,肯定是有錢人,並且之前還當過相當一段時間的順民,甚至有可能跟後金政權有一定程度的合作,連這些有錢人都開始殺“諸申”了,可見矛盾是激烈到什麽程度:


    第四十九冊天命八年四月


    23.傳諭駐軍及台人勿輿漢人交往………………459


    二十三日,諭戍守之軍士、台人曰:“伊勒慎所屬蓋州南潛逃之漢人,與哈哈納牛錄之坐台諸申三人,結交為友,並騙至其家而殺之。又駐某地之七人,去漢人朋友家飲藥酒,俱皆殞命。又駐某處之五人,被漢人朋友帶至其家內以酒灌醉盡殺之,該漢人棄之潛逃。凡駐台之諸申,駐各處之步兵、馬兵、哨卒,勿與漢人交往,勿去漢人之家。若與漢人交往,去漢人之家,則治以大罪。駐蘇納額駙所設卡倫之三人,燃火而睡,不知漢人乘船逆岫岩河而來,故被俘二人。其乘船而來之一千漢人,被蘇納額駙俱殲之,獲船三艘。再有似此燃火而睡之哨卒,則殺之……


    估計這時候野豬皮也知道怕了,隻是他加大了搶劫力度,下令“著有糧有馱載牲畜之人,限期內將糧食盡數送來”,還聲稱“若有糧而不肯售於無糧之人,經人首告,則不給價而徒取之”。都這時候了,野豬皮是拆東牆補西牆,他的思路依舊是搶奪漢民的糧食來補窟窿,沒糧食的人跑了,有糧食的人被這麽折騰一下肯定也是人心浮動。


    24.命有糧畜者將糧食售輿無糧者………………460


    著有糧有馱載牲畜之人,限期內將糧食盡數送來。至於無糧可給、無牲畜之人,屯中大臣、千長百長等豈不知乎?將此告於已去之李駙馬,確實無有,可以免之。令未遷地方有糧之人,售於無糧之人,斟酌其價,從減取之。若有糧而不肯售於無糧之人,經人首告,則不給價而徒取之,賜予無糧之人。遷移地方之人及居本地人,凡長期斷糧者,命往邊外取糧、由諸申率領前往取之。


    一係列逃亡事件中,到處都有毛文龍的影子,野豬皮也急眼了,下令開始甄別、tu殺:


    27.托蘭山人謀叛,沿邊各官查辦食糧…………461


    二十四日……


    彥庚、王備禦奏稱:“據袁欣千總前來麵告,托蘭山有百餘人謀叛等語。我等不信其言,於是遣宋進忠往探,信息屬實,並探得毛文龍唆使賈大、賈三二人前來住於該屯,欲於初一日起行。”遂命撫順額駙往查,並諭曰:“倘事屬實,係新遷地方之人,則將為首者帶至東京。其他小人,令與周圍有糧莊屯之人合居,給與糧田。若非新遷。係原住之人,則將男丁皆殺之,婦孺充俘。


    隻是對漢民的tu殺,造成的恐慌不僅不能穩定局勢,反倒引起更大的連鎖反應:先是****恐慌、逃亡、反抗,然後是有錢人也恐慌、逃亡、反抗,此刻,連漢奸官員也是恐慌、人心浮動,認為野豬皮的強盜集團快不行了,開始給自己謀一條退路。這種現象的典型是撫順駙馬、鐵杆漢奸李永芳也不那麽鐵杆了,也勸野豬皮少殺點漢民,然後被野豬皮臭罵一頓:


    第五十一冊天命八年五月


    13.天命汗訓斥李永芳……………………………483


    初七日……


    聞複州之人欲叛,遣兵之前,撫順額駙迴汗曰:“所傳複州人之欲叛者,偽耳。乃惑人之誣謗也。倘信其言而遣兵,則為彼方之人聞之樂矣。”汗怒其言,下當撫順額駙,曰:“李永芳,昔於撫順之時,曾念爾乃一通達明白之人,故收之,妻以金之骨肉。蒙天眷佑,使我出兵葉赫、哈達、烏拉、輝發及明之四路,至於撫順、清河、開原、鐵嶺、沈陽、遼東、廣寧以及蒙古邊塞等處,亦皆承蒙天之眷佑也。對此,爾李永芳卻不相信。因爾之不信,故爾等以為明帝久長,而我則為一時耳。遼東漢人屢欲謀反,彼等密謀之書不斷傳來。我每欲查抄之,因爾心向明,競以欺瞞相諫。叛逃而往,爾心始快,一經發覺而誅之,則爾之心不適矣。倘爾果然忠誠,兵不勞國不擾,身任管束,平定叛逃,滅其國而取之,則我之過,而爾之所諫信然。爾輕視於我,然我嚐聞,爾漢人之劉邦,乃淮下督催役徒之亭長,蒙天之佑而為漢帝;趙太祖乃市上頑徒,蒙天之佑而為帝,且傳數世;朱元璋身無父母,獨行乞討,受郭元帥役使,亦蒙天佑而為帝,傳十三、四世。爾若通明,但見北京城內河流血二次,各衙門之古樹被風根拔,此皆天示之異象也,爾能勸止而成乎?可見爾將辜負於養身之父及嶽父矣。然而今既養爾為婿,且蒙、漢、朝鮮皆已聞之,倘予治罪,恐為他人恥笑於我,亦恥笑於爾。故不予治罪,默然處之,然我心怨恨,乃示此由衷之言也。”


    沒多久,野豬皮就將自己的孫女婿、撫順駙馬李永芳革職,一塊倒黴的還有劉愛塔(劉興祚)等人。


    第五十七冊天命八年七月


    8.革李永芳、戴木布等之職降愛塔之職………536


    初三日……


    革撫順額駙、戴木布總兵官之職。革愛塔副將之職,降為參將。革噶海備禦之職。升揣爾紮勒遊擊為參將。


    至此,在毛文龍的東江鎮對後金統治區的滲透和打擊下,在野豬皮自己的倒行逆施之下,大曰本蝗軍,哦不,八旗太君在遼東的維持會、黃鞋軍係統的建設徹底崩潰,野豬皮對遼東大幾百萬漢民的偽化戰略徹底失敗,肥沃富饒的遼東,被野豬皮折騰成糧食賣毒品價的人間地獄,大幾百萬漢民,曾經一度當了野豬皮的順民,可野豬皮帶給他們的,卻是可怕的饑荒,漢民因此對野豬皮離心離德。


    老實說,破壞八旗太君偽化遼東戰略在這一案例中,毛文龍的東江鎮最多起到30%的作用,那起到70%作用的,是野豬皮自己,以及野豬皮一手建立起來的大曰本蝗軍,哦不,八旗體係。


    野豬皮的八旗體係,原本就是將門的少民版本。要知道,將門體係本身就是一種落後的經濟模式,這種模式是以主子奴才製來層層奴化各級奴才,用來管理遊牧的蒙古人、漁獵的女真部族或許還能適應,甚至有一定的戰鬥力,但管理分工已經相當複雜,有相當高級的運行規則的遼東幾百萬漢民組成的經濟體係,那是肯定要出大亂子的。


    野豬皮是這樣論述他的社會體係的:“天子為汗,汗子為諸貝勒大臣,諸貝勒大臣之子即為民,主之子即為奴”,所以“民以諸貝勒大臣為父,警念不忘,不起盜賊奸宄強暴之事件,不違法度,竭盡其力,則禍患何以及身也。奴以主為父,敬念不忘,不生盜賊奸宄強暴之事,謹守奴仆之分,盡心效力,則刑戮何以隨身也”……從頭到尾隻有主子跟奴才,可當時的中國,南方經濟發達地區,已經發展到開始出現資本主義萌芽了,遼東就算落後一些,主子奴才製也肯定是管不清楚。


    第四十四冊天命八年正月至二月:


    6.天命汗論為君為臣為民為奴之道………………404


    二十七日,汗禦衙門,諭諸貝勒大臣曰:“天子為汗,汗子為諸貝勒大臣,諸貝勒大臣之子即為民,主之子即為奴。汗以天為父,敬念不忘,明修天賜基業,則汗所承基業,何以廢也。諸貝勒大臣以汗為父,警念不忘,勿懷貪黷之心,勿為盜賊奸宄強暴之事,以公忠自效之則諸貝勒大臣之道,何以敗也。民以諸貝勒大臣為父,警念不忘,不起盜賊奸宄強暴之事件,不違法度,竭盡其力,則禍患何以及身也。奴以主為父,敬念不忘,不生盜賊奸宄強暴之事,謹守奴仆之分,盡心效力,則刑戮何以隨身也。汗受天之恩,而不順天意,乃以自恃其才力而為之,不勤修政道,逆理而行,天若譴之,欲廢其汗,汗能自守其位乎?貝勒大臣受汗之恩,而不順汗意,乃以自恃其才力而為之存有盜賊奸宄強暴之心,恣行貪邪,汗若譴之即褫貝勒大臣之職,貝勒大臣能自保其爵乎?民違貝勒大臣之法度,行盜賊奸宄強暴悖亂之事,貝勒大臣若遣之,則熒禍及身也。奴違主命,不敬謹效力,而為盜賊奸宄強暴之事,受其主責之,則刑戮相隨也。嚐聞古籍有雲:恃德者昌,恃力者亡。秉忠善之心而失者無,懷耶惡之念而逞者亦無。故自上而下,凡秉忠善之心而行者,福必積矣。福大豈有不致善之理乎?凡懷耶惡之念而為者,罪必集也。罪大豈有不遭殃之理乎?凡諸申、漢人、蒙古,皆應去耶惡,存忠善。自汗、貝勒乃至芻蕘之丁,運水之婦,禍非外來,皆由自致也。何則,汗與貝勒乃天所授,如不修道行善,以副天意合人心,乃存小人之心,則天必譴之,基業廢矣天大臣乃汗之所授,如不能以所委之事,竭盡忠勤,乃存耶辟怠慢之心,則汗必罪之,其身敗矣。芻蕘之丁,運水之婦,如不違其主,敬謹盡心效力於所委柴薪運水之事,則其主又以何罪之?若不盡心效力而怠頑違抗,其主生怒則必將罪之矣。所謂凡人之禍,皆由自致者,此也!”


    要知道明王朝初期的軍隊也是將門模式,但是在明王朝體係裏,將門模式隻管軍隊,不管民政體係,將門模式的落後性隻限製在軍隊體係內。即便如此,這還得是朱元璋、朱棣本事大,鎮得住場麵,可他們死後沒多久,衛所體係就開始出現各種問題,軍戶變成農奴後大量逃亡,衛所體係戰鬥力嚴重下降,野豬皮的遼東******不過是曆史的重演——加上野豬皮把將門模式當成了政權的全部,所以造成的破壞要嚴重了不知道多少倍。


    更要命的是野豬皮無論是個人品質還是能力遠不如朱元璋、朱棣父子,野豬皮的幾個措施:不讓漢民賣糧食,低價收購漢民糧食高價賣出、強製遷移漢民集中居住導致大量耕地拋荒等一係列措施,把原本就已經一團糟的經濟推向毀滅。


    還更蛋疼的:為後金反洞政權效力的漢奸官員,他們連祖宗都不要了,更加不可能按聖賢書的要求廉潔奉公——要知道,朱元璋tu殺起腐敗官僚來,那兇狠度達到了“剝皮實草”的恐怖程度,即便如此朱元璋依舊不滿意,而野豬皮卻不得人心,沒得選擇,隻能選擇使用這些毫無底線的漢奸。因此這些人和相當一批“諸申”勾結在一塊,仗著野豬皮八旗強盜集團的淫威中飽私囊,這就更加加重了饑荒的嚴重程度。


    八、毛文龍花樣做死(三)從******到大tu殺(下)


    經濟崩潰了,糧食賣毒品價。對幾百萬遼東漢民的偽化失敗了,接近斷糧的遼東漢民,他們的眼裏隻有對大曰本蝗軍,哦不,八旗太君的刻骨仇恨。大遼東共榮圈的維持會建設失敗了,各級漢官被東江鎮滲透,即便沒打算反叛也人心惶惶,更有些如劉愛塔(劉興祚)之流,暗中為自己謀劃後路,這些漢官已經談不上對自己忠誠,他們的區別隻是馬上反抗,還是再觀望一陣。


    按照野豬皮原本的野望,自己手裏二三十萬女真諸申,幾萬八旗“鐵騎”就能把大明朝這個龐然大物打得喪師失地,一旦完成對遼東這個勝利果實的消化,建立維持會,將五六百萬漢民奴化偽化,按20民養一兵的模式,刷出30萬黃鞋軍,大曰本帝國,哦不,我犬清就能席卷中國,滅掉老朱家,建立起王道樂土,哦不,汗道樂土……


    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該死的毛文龍老跟自己拆台搗蛋,該死的遼東漢民不肯當自己的狗奴才,一個不留神就跑掉大半,剩下的也餓得半死不活,接近斷糧的遼民幾乎全是隨時可能拿起棍棒反抗的定時炸彈——遼民徹底斷糧的瞬間,就是遼民總爆發的時刻。如果說天啟元年毛文龍偷襲鎮江時的遼東是片一點就著的幹草地,那麽此刻的遼東根本是個一點就炸的火藥桶,一個應對不慎,八旗太君就會被炸得渣都不剩。


    天啟四、五年的時候,正是後金那邊遼民反抗、逃亡得最激烈的時候,也正是在這個時候,毛文龍提出他要“二年複遼”,“並乞敕下會議,那借銀兩,大為接濟。於天津、登萊新設之兵,奴斷不能舍騎登舟,不如盡為撤去,以其餉實於東邊,每歲定以一百萬之額,及時解運到鮮。臣二年之間,有不平遼滅奴,複三韓舊業,抒皇上東顧之憂,即治臣以欺君誑上之罪,臣甘之如飴矣。”


    毛文龍作為一個古代人,能敏銳地根據當時的局勢判斷出後金即將完蛋,不得不承認他是個戰略上的天才。遺憾的是,他更是個政治上的白癡。


    看這句:“於天津、登萊新設之兵,奴斷不能舍騎登舟,不如盡為撤去,以其餉實於東邊,每歲定以一百萬之額”——你觸動了多少文官將門甚至太監的利益?!每一支部隊都意味著若幹糧餉和利益,你要撤去“天津、登萊新設之兵”,還要“以其餉實於東邊,每歲定以一百萬之額”,毛毛蟲,你的吃相也太難看了吧!


    就衝這些,“二年複遼”的計劃就根本不可能得到批準,更何況,一旦後金被滅,老朱家就不會再繼續加征遼餉,這可就不僅僅是天津、登萊新設之兵的那點糧餉了,那是涉及到名為每年六七百萬兩,實際上兩千多萬兩的遼餉!毛賊,你做大死!!!


    所以,我們會發現,毛文龍和袁可立的關係,也正是在這段時期惡化的,兩人從親密無間的合作,變成了互相彈劾,最後袁可立調走,換上一個婦科學術權威武之望(不許笑!武之望真的是醫學學術權威,專精婦科),跟毛文龍的關係更加糟糕。


    “二年複遼”的計劃沒人搭理,野豬皮這邊獲得了苟延殘喘的寶貴時間。我們把目光重新轉向遼東,看看野豬皮都做了些什麽?


    第五十三冊天命八年五月至六月


    25.大貝勒等率兵往追逃人………………………503


    初九日,聞複州人叛,命大貝勒,齋桑古台吉、阿濟格阿哥、多鐸台吉、碩托台吉,率每牛錄甲兵十五名前往。並頒書曰:“聞複州人叛,是以興兵。爾等若舉出叛人,則不傷爾眾生命。否則皆殺之。著按此言加以甄別,令未告發戶之族人老幼在一處,已告發戶之族人老幼在一處。如此甄別分居四處之後,由諸貝勒監視之。”大貝勒率兵二萬前往,甄別複州路之民,大事殺戮。(原注:殺此處之人,分散其路,使之劃為多處。)


    第五十四冊天命八年六月


    1.大貝勒等攜俘獲物還……………………………505


    六月初九日,聞複州人叛,命大貝勒、齋桑古台吉、多鐸台吉、碩托台吉、阿濟格阿哥率每牛錄十五名甲兵前往。因叛變屬實,故盡殺其男丁,將其妻孥牛馬作為俘獲帶來,於二十八日到達。


    大家別覺得血腥,此時還僅僅是殺複州百姓,“盡殺其男丁,將其妻孥牛馬作為俘獲帶來”,別的地方還沒怎麽殺。期間,野豬皮還想盡量維持住局麵,這年秋收前後,以“大鬥一鬥收銀一兩”的毒品價向無糧漢民賣糧。到天命九年正月,下令諸申、漢人關閉所有當鋪,避免百姓的財物被人偷去當鋪當掉換取銀子。


    第五十九冊天命八年九月


    11.撥糧售與邊外無糧之漢人……………………558


    初七日……


    諸貝勒曰:“邊外各路無糧處之漢人,可以東京海州、耀州、蓋州之倉糧糶之。大鬥一鬥收銀一兩。恐其不出耘田,故於購運糧食期間,先向有糧人借貸,俟取迴所購之糧後償還之。凡諸申、漢人有糧之官員,可向各該處無糧之漢人糶糧。”


    第六十冊天命九年正月


    4.諭令關閉當鋪禁止以銀放貸及販賣牲畜………571


    初三日降書:“奉汗諭:令諸申、漢人關閉所有當鋪。憑當物給銀,勢必使盜賊惡人偷竊他人之衣服,典銀而逃。此亦並非爾鋪主之所願也。另,以銀放債者亦悉令停止。限放債人於正月初十日內收完,不償還則執而告之。逾十日,則由知情者收取之。又,凡賣馬、牛、騾、驢、羊、山羊、鵝、鴨、雞者,務各以自養者售之。有為謀利而販他人之物者,一經發覺則由檢舉者執販者前來控告,所販賣之物皆由檢舉者取之。所有賣牲畜者,皆以兩計,一兩收稅一錢,徵稅人取二份,牛錄額真、代理章京取一分。漢人之稅,由管轄之備禦、漢人千總取一份。蒙古人帶來之牲畜,由蒙古人賣之,店主不得轉賣,其稅由徵稅人取二份,店主取一份。何故如此,蓋因街有盜賣牲畜,國內盜賊將起。”所諭甚是,然所徵之稅過重,故從天聰汗即位之年減之,一兩取三份。


    野豬皮大概覺得他不殺漢民就是對漢民的“恩養”,以“大鬥一鬥收銀一兩”的毒品價向無糧漢民賣糧更是天大的恩惠,關閉當鋪不讓盜竊者銷贓更是天大的德政。隻是局勢非但沒好轉反倒更加惡化,正月是最冷的時候,小冰河時期尤其的冷,斷糧漢民更是接二連三地逃跑,野豬皮於是決定解決“無糧食人問題”。


    起初,野豬皮應該還沒動殺心,他開始是搞人口普查,統計無糧人,並將“無糧人”抓起來,將丁數、人口數造冊上報。


    第六十冊天命九年正月


    初五日,遺書前往量糧之諸大臣曰:“奉汗諭:赴英額、赫徹穆、穆奇、瑪爾墩、紮庫穆撫順、鐵嶺諸路之五牛錄額真,著爾等不得與五牛錄之人分離,共同查核五牛錄之漢人。凡一口有諸申鬥六、七鬥者,準其居住。一口有五鬥者,或所去之人有牲畜者,經核計若可以生活,則準其居住之。計之不敷者,則計入無糧之人數內。並將無糧之男丁數,人口數,造冊奏汗,以聽汗令。”


    遺書往蓋州以西、威寧營以東之諸大臣曰:“奉汗諭:著五牛錄之額真,爾等不得與五牛錄之人分離,共同查核五牛錄之漢人。凡一口有諸申鬥六七鬥者,令該戶啟程,遣之,給以田宅。一口有五鬥者及所去之人有牲畜者,經合計若可以維生,則計入有糧人之數內,以遣其戶。計之不敷者,則計入無糧人數內。無糧之人皆收捕之,並將其男丁數、人口數,造冊奏汗,以聽汗令,漢人之糧食皆稱量之,並將石數造冊,由所去之大臣掌之。令諸申看守糧食,倘失一石,即以該大臣罪之。勿剝人棉袍勿以糧飼馬。於蓋州種棉及看守果木之漢人,令留三千二百名男丁,令析木城、金塔寺、胡水站,威寧營等城周圍十、十五裏內之有糧人入城留之。”


    接下來《滿文老檔》的幾條相關記錄顯示野豬皮一開頭並沒打算殺人,是要把“無糧人”編為奴隸。


    第六十一冊天命九年正月至六月


    十二日,汗曰:“前往量糧之諸大臣,爾等於量上一屯之糧時,即遣人去下一屯,命將所有糧食出窖置之,如此則一至即稱窖外之糧易也。若不預先派人令將糧食出窖,待量糧之人到後方令出窖,則何時量完?當預先詢問有糧無糧,有糧即令取出稱量,勿加執之;凡不出報而謊騙之人,則與無糧之人一並執之。不分晝夜,速行完竣。”


    二十日,每旗遣十五名大臣赴量糧處,命其盡行辦完。且遺書曰:“奉汗諭:著將有糧人之男丁數、人口數、糧數,造冊報來。其糧食由量主看守。遷來之戶,給以諸申之糧。令諸申往取其糧食之。被殺人之糧,乃倉糧也。將其糧數,另造冊報來。由守糧之主一並守之。被殺人之財產、牲畜及什物,皆造冊帶來。勿解取被殺人婦孺所服之衣,無論其好壞,仍服原衣帶來。一口有五鬥糧者,即列有糧人之數內;一口有四鬥糧者,若有牛驢,則列入有糧人之數內;若無牛驢,則為無糧之人。”


    二十一日……


    為查明與諸申同居之人事下書曰:“奉汗諭:與諸申同居之漢人,一口有糧五鬥者,則計入有糧人之數內,一口有糧四鬥三鬥者,若有牛驢,亦計入有糧人之數內,若無有牛、驢則取其戶為奴。”


    接下來的兩條記錄,野豬皮說漢人“無糧人”都是“凡偷殺牛馬者,火燒積糧、屯舍者,皆乃不耕田,無糧,不定居,流亡各處之光棍也”,下令抓捕“無糧人”:


    第六十一冊天命九年正月至六月


    二十一日降書曰:“奉汗諭:凡偷殺牛馬者,火燒積糧、屯舍者,皆乃不耕田,無糧,不定居,流亡各處之光棍也。此等無食聞遊之乞丐、光棍,一經諸申、漢人發覺,即行捕送。若有妻孥,則將妻孥賞於捕送之人;若無妻孥則捉一人賞銀三兩。因得遼東以來,漢人無定逋逃不絕,奸細肆行,務田不勤,故上怒而諭之。”


    然後,野豬皮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下令將無糧人全部處死:


    二十七日,選派人員前往各處,殺無糧之漢人。


    血淋淋的大tu殺,記錄隻有這麽幾個字,前因後果統統的沒有!


    ——估計若幹年後整理滿文老檔的我犬清官員還要點臉皮,把一些兒童不宜的內容給核蟹掉了。


    隻不過,從殺“無糧人”這個事件的題目來看,糧食賣毒品價的時期,家裏能剩下糧食的,沒幾個是真正種田的,真正種田的****在耕地大量拋荒、遼東氣候嚴寒之下勞作一年,經過後金盤剝漢奸官僚的敲詐勒索之下基本很難剩下多少糧食,也就是說能達到“有糧人”的標準的肯定不多。


    而這些人,卻是遼民中的大多數。正是這些人,既受到階級壓迫,又受到民族迫害,雙重壓迫之下,對大曰本帝國,哦不我犬清的階級民族雙重反洞統治肯定恨之入骨,逃亡幅度最大,反抗也肯定最激烈。野豬皮汙蔑這些人是“不耕田,無糧,不定居,流亡各處之光棍”,但野豬皮肯定知道這些底層****w?s?m最仇恨自己。


    所以,野豬皮起初是捏造罪名大肆抓捕,編為奴隸。至於後來為什麽下令處死——很可能是發現“無糧人”實在太多,遠遠超過野豬皮原本的估計,這種奴隸數量又多又危險,反正也沒有足夠的糧食讓他們度過饑荒,所以幹脆全部tu殺。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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