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槐一聽,若一切順利可是四錠金元寶,還有十顆比金子還值錢的東珠呢,登時點頭,「姑娘放心,我立刻想辦法。」


    惜玉迅速穿戴整齊,在盧氏給的時限之前到了偏廳。


    盧氏,小盧氏,張梅兒,嬤嬤數位,大丫頭數位全排排站,好,大,陣,仗!惜玉莫名想起包青天裏的某些片段……兒子房內有婢子其實也沒什麽,隻是不知小盧氏說了什麽,盧氏居然如此動氣。


    惜玉非常有自覺的進去就跪,「婢子溫惜玉見過夫人。」


    「抬起頭來。」


    唉。


    「你在行雲房中服侍多久了?」


    「迴夫人的話,五個多月。」


    「那怎麽沒人來報?」


    我哪知道,「婢子不敢過問,隻知道主人家如何交代,聽話便是。」


    這句話顯然很得盧氏心意,她難看的臉色終於緩了一緩,「我查過名冊,你不在溫府的名冊上,如何進院的,老實交代。」


    傻子才老實交代呢,又不是找死,「婢子是杉天府溫家的人,我家少爺跟朱大少爺素有往來,少爺行海之前,朱少爺特地到府中給我家少爺餞行,因婢子善棋藝,能與之對弈,朱少爺大抵覺得有趣,便跟我家少爺要人。」


    「你胡說!」張梅兒再度激動,「表哥怎麽可能主動要你,姨母,這丫頭謊話連篇,先打她一頓再說,看她老不老實,來人!」


    「來誰呀。」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走了進來,衣著華貴,「府裏難得有事,也不通知我來瞧瞧熱鬧。」


    幾個丫頭嬤嬤見她,紛紛行禮,「二小姐。」


    二小姐,那不就是……


    「我說張姑娘,就算我母親疼你,但你可別忘記自己姓啥名誰,朱家的主母發落自家之事,什麽時候輪到外姓姑娘開口了?嗯?這天下可沒聽說作客做到喧賓奪主呢,即便是奶奶那樣的年紀,恐怕也沒聽過這種事,還是說,張姑娘自以為將來必定嫁入定將院,所以想現在立威?」


    果然,就是那個跟張梅兒有過節,害得小盧氏三人差點被趕去別院的朱曇兒。此話一出,張梅兒瞬間尷尬萬分,小盧氏亦然。


    盧氏雖不喜朱曇兒,但也擔心剛剛梅兒一番話傳到婆婆耳中,恐怕又是大不妙,因此沒苛責這個庶女,「曇兒既然來了,就坐下吧。」


    「謝母親,自然是要坐下,好看看大哥寵愛的婢子到底犯了何罪,最後是扣月銀還是挨板子。」


    盧氏被這一擠對,臉色更是難看。


    「溫惜玉,今日我上定將院之故,你可明白?」


    明白個鬼,「婢子魯鈍,還請夫人明示。」


    「姨母,你看這丫頭多狡猾,都已經到這地步了還不承認!」


    朱曇兒嗤笑,「張姑娘好有趣,無憑無據便說「已經到這個地步」,要說這丫頭狡猾,我倒比較相信是張姑娘無事生非……勸你一句話,我大哥不喜歡你,便是全天下的女人死絕了也不會喜歡你。」


    「你——」


    「張姑娘莫無禮了,在朱家屋簷下見到主人家也不以禮相稱,你你你的,好生野蠻。」


    盧氏也有些不滿,梅兒怎如此不會看狀況,朱曇兒是婆婆最寵愛的孫女,在她麵前失態,肯定會傳到婆婆耳中,屆時她怎麽嫁給行雲?


    小盧氏尷尬萬分,「梅兒,別說了,你姨母自有判斷。」


    盧氏喝了口茶,「你跟晚晴學習篆香,可有這事?」


    惜玉點頭。


    「你命管事另外選香,可有此事?」


    惜玉又點頭。


    「剩下的,榮華你來說吧。」


    尬的,又是榮華!


    「是。」榮華往前一步,「婢子先前跟夫人及小姐到了晚晴姑娘的香房,當時這丫頭也在,說完話之後小姐說自己的香快用完了,跟晚晴姑娘要了一些,過了十餘日,小姐點那新香時卻突然麵色潮紅,睡不安穩,隔天請了大夫來看,大夫說小姐是中了媚藥,所幸分量不重,吃幾帖藥便可。


    「小姐雖然身體無恙,但可嚇壞夫人了,好端端的怎麽會中了媚藥呢,又查了半天,小姐房中的新事物隻有那香,管事把香送去店鋪給老師傅看,老師傅隻聞一聞就說是下了藥了,失寵的女子用來挽迴丈夫之用,若是極欲求子也可點此香。


    「夫人不信晚晴姑娘會用這藥,便讓人去打聽,這才知道原來除了晚晴姑娘,這丫頭也會進香房,還讓管事另外買了香粉,那管事承認這丫頭有讓他進一些媚藥,給了他不少銀子,他貪圖賞銀所以沒說,現在東窗事發自覺無臉見人,已經離開朱府了。」


    惜玉無言。


    「姐姐可別心軟。」小盧氏見狀道,「這丫頭若是規規矩矩服侍,自然是好的,可若是使許用藥,讓行雲留在她身邊可不行。」


    啥,用藥?


    惜玉心想,以朱行雲中邪的程度她還需要用藥?藥這麽好用的話,張梅兒早就得手了,用得著在這邊眼紅跳腳嗎?


    可證據被毀,證人離開,完全死無對證啊。


    手段這麽粗糙,這麽粗糙,這麽粗糙,盧氏,你是豬腦嗎?


    「溫惜玉,你可還有話說?」


    一抬頭跟盧氏四目相對,惜玉突然覺得盧氏其實是知道的……知道是小盧氏的計,卻還是將計就計。


    為什麽?


    惜玉迅速動起腦袋,是不是計謀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個丫頭犯錯了,而且所有能證明她清白的人或東西都不在了,偏偏受害者還在,一口咬死的話便是甩脫不掉了——


    對於此事應該很憤怒的盧氏眼中卻沒有怒意,反而有一絲淡淡的笑意。


    是了,盧氏是要朱家女人都知道,沒人能在她眼皮子底下生事,包括給朱勉雲說親事,包括進了朱行雲的院子。


    盧氏……知道她就是那個應該陪在郡公主府的溫大姑娘!


    最後一次對望,盧氏笑意更深。


    惜玉更加確定自己想的沒錯,一定是那樣!


    是誰?院裏的丫頭小廝,朱行雲都掐得緊,池氏還稀罕著潤玥的嫁妝,自然不可能去告狀。


    惜玉突然想起黃槐說的「婢子已經讓杜鵑來跟您報信,您怎會一點準備都沒有」……


    能在定將院的第三進院子進出而不惹人疑心的換香,擋住杜鵑的消息,又知道她是定下朱勉雲親事的溫家大姑娘,能同時做到這麽多事情的,隻有一個人了!


    唉。


    人性什麽的,好醜惡。


    【第九章】


    想明白了,惜玉反而冷靜下來,「迴夫人,婢子絕對沒有在香中摻入媚藥邀寵,還望夫人明監。」


    「姐姐你看這丫頭居然抵死不認。」小盧氏忍不住又激動起來,「人證物證倶在啊姐姐,梅兒病了幾日的事情,你也是親眼看到的。」


    便見盧氏一個示意,百鳥翠屏後立刻走出一個人,「見過夫人。」


    晚晴是也。


    「晚晴,我問你,這香房可有別人進得去?」


    「迴夫人,這香房有鎖,隻有我有鑰匙。」


    「鑰匙可曾掉過?」


    「不曾。」


    「那麽這丫頭進出,都是跟你一道?」


    「是。」


    「這丫頭可有添過新香,翻弄過香格?」


    「有,但都有事前詢問過我的意思,我同意了她才會去放新香。」


    「那麽,你可知道她放了什麽?」


    「晚晴曾跟她論過香,晚晴喜愛花香,惜玉卻是喜歡竹香,鬆香,晚晴以為她讓管家進的是這些香粉,因為晚晴不喜,故也沒去查看。」


    「所以你並不知香格中有媚藥?」


    「不知道,大抵惜玉放香的時候溢出格子,落到了下層的牡丹香中,所以給表小姐的篆香才混入了些許。」


    盧氏問到這裏,又轉向她,「溫惜玉,你還有話說?」


    「有。」惜玉望著晚晴,心裏兩萬聲歎息,「晚晴,你若此刻實話實說,我尚可原諒你,若你真要推我落井,也別怪我心狠——我不是壞人,但也絕對不是被冤死還原諒對方的那種好人。」


    那日小盧氏跟張梅兒來過之後,惜玉便警覺事情不妙,已透過廚娘跟小盧氏身邊的黃槐搭上,一口氣給了黃槐一錠金子,說這是定銀,若消息有用會再加倍。


    黃槐明明派了杜鵑來傳消息她卻不知道,這定將院中隻有一個人可以攔住消息……想通這點,什麽媚藥也就不奇怪了。隻是有一點她想不透,到底是晚晴喜歡朱行雲卻隱藏得太好,還是小盧氏給的錢太多?


    「姨母,我看得拖出去打幾個板子才行,晚晴姑娘都出來作證了,她居然還想抵賴,眾目睽睽之下威脅晚晴。」張梅兒繼續高八度嚷嚷,「如此厚顏無恥,表哥怎麽可能喜歡她?」


    「張姑娘。」朱曇兒聲音帶笑,「我再提醒你一次,這是朱家事,而你姓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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