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的是你。」她抬手,指了指他,「你瞧瞧,你這般不莊重地模樣哪裏像個帝王。」


    的確,他此時穿著寢衣,披頭散發,腳上又沒有穿靴子,若不是一身帝王氣還在,跟街頭討飯的乞丐有何區別?


    他忽然停住了,不再團團轉。


    她好奇地看著他,不知道他下一步又會有什麽驚人之舉。


    藺郇輕輕握住雙拳,一緊一鬆,像是做好了什麽準備似的,朝她走來。


    「玉蘇,有件事朕要跟你坦白一下。」他想用雲淡風輕地口吻說出來,但因為在她麵前撒謊確實不是他的強項,所以有些別扭。


    她微微往後一靠,如今「母憑子貴」,地位自然是非同一般了。明明知道他要說什麽,但她還是裝作不知道的「嗯」了一聲。


    「嗯?」


    他誠摯地看著她,坐在她身旁,握著她的手道:「關於朕被太後下毒不能有子嗣一事……」


    「你是騙我的。」她眯起桃花眼,幾乎是篤定地口吻。


    「不不,是真的,當時焦氏便是因此沒能誕下孩子。太後給朕下的毒,十分劇烈,與朕……交歡的女子也不能幸免。」他看了她一眼,擔心她會吃醋。


    姚玉蘇挑眉,不否認她心裏有些酸意,但這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他們都應該放開。


    「所以當時焦皇後就算不替我飲下那碗湯,最後也不能順利產子?」


    「是。太後打的便是想要我斷子絕孫的目的,所以焦氏的孩子是注定活不成的。」他點頭。


    不知為何,她忽然鬆了一口氣,像是背負在身上的包袱突然輕了一層。


    「那我現在——」她又突然想到了自己,低頭看自己的小腹,「難道——」


    「別怕,這就是朕要跟你交代的第二件事情。」他握緊她的手安慰她,「朕所中之毒已經被黃老岐解了,但為了蒙蔽太後,朕一直裝作毒未解的樣子,每年還會暗地派人去尋求解藥,以此讓太後寬心。」


    她微微閉眼,對於他的遭遇表示同情,對於被他拉上賊船的自己也稍稍同情了一下。


    「那你之前對玄寶說的和對我說的,都是誤導了?」她睜開眼,平靜地看向他。


    被她這樣的眼神盯著,藺郇喉嚨一緊,渾身都泛起了汗意。


    因著藺郇墜馬一事,朝中流言四起,有人認為正是因為沒有聽從三苦大師的建議所以才導致陛下遭逢此難。


    「陛下龍精虎猛,且是馬背上廝殺出來的,怎麽會無故墜馬?」


    「馬有失蹄,陛下一時分心墜馬也是有可能的……」


    「這麽多年都安然無恙,為何在巫師們作法之後才發生這樣的‘偶然’?諸位細想,難道不是命格在作怪嗎?」


    此言一出,眾人沉默。難道真的讓他們同意一個前朝的皇後入宮嗎?


    乾元宮寢殿,藺郇召來了老太師。


    「朕請老太師來,是有一事想托給老太師去辦。」


    老太師眯著眼,半昏睡的模樣,道:「陛下都計劃周全了,哪裏還需要臣出什麽力氣。」


    果然瞞不過老狐狸。


    「那依老太師來看,朕此舉是否妥當呢?」藺郇笑著問道。


    「姚家的女兒,錯不了。但陛下是否能和她琴瑟和諧,臣就不得而知了。」


    「老太師對她這般高看,她若知曉了一定會喜出望外的。」


    「嗬。」老太師笑出了聲,滿臉的褶子還是擋不住他臉上的笑意,他道,「她不恨我才怪,哪裏會高興我說這些話。」當年藺輝與姚氏之間是他做的媒人,今朝來看,也不知這媒做得是對還是錯。


    藺郇自然也知曉其中的故事,隻是過去的事情就留在過去吧,他們還有很多「將來」要往前看。


    「老太師,朕不妨給你透個底。朕的皇後之位,就是留給玉蘇的。」藺郇直言道。


    對此,老太師也不意外,姚玉蘇那般傲氣的人,讓她屈居妃位他才會感到意外呢。


    他點了點頭,表情都沒變化一下。


    「朕非她不可,這天下也非她不可。」


    「陛下此言差矣……」


    「她已懷有龍嗣,說不定就是朕的太子。」


    老太師那雙渾濁的眼睛終於張開了,他盯著藺郇像在看什麽古怪玩意兒一樣,終年淡薄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絲的震驚。


    「陛下所言當真?」


    「凡與江山社稷有關,朕絕不開玩笑。」藺郇鄭重地道。


    老太師沉吟了一番,微微點了點頭,道:「如此,臣便不能袖手旁觀了。」


    若隻是一個皇後之位,他沒有出麵的必要,是她或不是她,皆可。但皇嗣非比尋常,尤其是在如今的局麵上,陛下太需要一個皇子來穩定人心了。


    皇帝娶皇後,他尚且將它看做家務事。但皇嗣一事,他便不能隔岸觀火高高掛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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