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孩子的眼睛累積了不少複雜的情緒,他微笑,眼底卻是一片冷寂,“老師,我沒有爸爸媽媽,對不對?”


    “怎麽會呢?明明呀,隻是你的爸爸媽媽都很忙而已,時間到了,他們自然來接你了。”老師寬慰道,溫柔地捏了捏他的鼻子。


    ……


    一對準父母站在了福利院的門口。


    那位父親麵容慈善,而挽著他的婦女已經懷孕有幾個月了,她麵帶著微笑,卻微微有些擔憂的問向了老師:“那個叫明的孩子,會不會有些不良習慣呀?”


    “不會,他是我們福利院裏最懂事的孩子了,”老師笑道,“隻不過可能是小時候的傷害太大了,所以稍微成熟了些,性格不活潑也不至於太冷淡,挺乖的一個孩子,長得也很漂亮俊俏,席夫人您呀,就安心的帶他迴去吧,一定能照顧好你肚子裏的小公主的。”


    婦女輕柔一笑,“我也隻是想為肚子裏的孩子積點德,醫生說了是個女孩,所以我就想找個哥哥來照顧她。對了,你剛才說明受到小時候的傷害?那是什麽?”


    “哎,”老師左看右看,見沒人,這才放低了聲音,小心翼翼的說道,“不就是幾年前那個鬧得非常大的新聞嗎?孩子的父親直接把母親當街打死了,後來坐牢,孩子就被一個好心人送到福利院來了,你可不知道,那時候明淋了一晚上的雨,大雨啊!他發高燒,昏迷了整整兩天,醫院都差點搶救不來!”


    婦女驚唿,“這麽嚴重?”


    “可不是嗎?這孩子也是可憐,爸爸又是一個好吃好賭,不務正業的家夥……聽說,他還是他媽媽跟別的男人私生的呢!”


    聽到這,一直躲在大門後的席明渾身一震。


    原來……


    原來自己成天盼望著的爸爸是個殺人犯!


    原來,自己的媽媽曾經躺在自己的身邊而斷了氣……


    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如同雷劈一般,從那以後,席明再也沒有笑過,他有幸被席家父母所收養,直到妹妹誕生之後,性情才稍轉柔和,在外人麵前卻依然木然冷淡。除了席家父母,從未有人得知他的身世有多淒慘,他也從未向誰開過口來訴苦,如今,那塵封許久的迴憶卻猛然地跳動出來……


    席明的麵色慘白,一瞬間,眼前竟是漆黑一片!


    ……


    “席明?席明?!”


    林夏驚怔地看著身旁忽然倒下的男子,她的大腦瞬間空白,不知所措地嘶喊他的名字!


    “……”


    一句話正中了林夏的內傷。


    看著對麵的人一副吃了炸藥卻說不出話來的表情,席明的心情就仿佛飛上了天一樣,那張臭臉,要多欠揍有多欠揍,“對了,下次改良一下,胡蘿卜吃膩了。”


    “不改!堅決不改,再膩也不改!”林夏咬牙道,恨恨地看著席明,她每天隻有在切胡蘿卜的時候才能感受到快樂,因為她一旦切了胡蘿卜,那就意味著席明在飯桌上要受虐了。


    席明的眸光微眯,“林夏,你是不是打算以後就拿根胡蘿卜威脅我了?”


    “還不止,生薑、胡蘿,卜、苦瓜……以後,家裏的冰箱一定塞滿了這些東西!”


    “……”席明的目光幽怨,“林小姐,我發現你逼死人的能力也挺了不起的。”


    林夏甜甜一笑,“沒辦法,跟你待久了,尖牙俐齒是肯定要學會的。”


    席明的眼睛裏布滿了殺氣,“晚上不想上床了,是吧?!”


    “巴不得呢!”


    “我有嗎?”林夏一驚,弱弱的看了眼席明,“你在汙蔑我吧。”


    席明十分火大,“我就不明白了,從沒看見過一個女人睡相像你這麽差的!”


    聽著人家這樣貶低自己的睡相,林夏自然是不甘心了,忍不住囔囔道:“你睡相漂亮!那我上次是被誰壓的快要沒氣了?我差點憋死過去,你倒好,趴在我身上睡得要多香有多香,還是我自己翻身逃命的。”


    這件事,席明倒也不否認,那天純屬於空調開得太久了,整個房間布滿冷氣,睡夢中他感覺寒冷,這才趴到了林夏的身上。


    林夏挑眉,“沒話說了吧?”


    “怎麽沒話了?”席明涼涼的說道,“我能趴到你身上是你的榮幸。”


    “嘿,我還得謝謝你是不是?”


    “嗯,不客氣。”


    席明的笑容極度欠扁,林夏被他氣得險些昏過去,一句話也憋不出來了,那表情,要多憋屈有多憋屈,席明失笑,他就喜歡看她這副受了氣讓人忍不住再欺負一下的表情。


    兩個人散步到了石橋中間,至始至終都牽著手。


    突然,身後傳來了一道柔和的驚詫的聲音,“明……”


    席明的笑容僵在臉上,忽然頓住了腳步。


    林夏也忍不住地停了下來,她迴頭一看,心頭頓時一窒。


    童熙甄一人站在他們的身後,那雙桃花眸溢出的眼淚仿佛要把人的心腸給哭碎了,有柔情,有驚詫,有不解,有心痛,千迴百折,令人不免為之所動。


    她剛才到了餐廳,便想出來轉一轉,誰知碰巧遇到了他們,聽到他們的談話,心中大痛。


    明已與他身邊的女子親密到了如此地步麽?


    二人同床共枕,他容忍她的睡相差,他吃她做的每頓飯菜,他還帶她來到這間山上餐廳,話語間,眉宇間,每一句話都是如此親密……


    漫長的雨夜。


    醫院。


    林夏一個人坐在走廊上的長椅上發呆,她茫然地盯著那緊閉的病房,不知是該進去,還是該迴去。地麵上濕漉漉的,肩膀上突然傳來了一陣酸痛,興許是剛才抗著席明太重了點。


    “小姐不好意思,那個……”


    護士突然站在了她的旁邊。


    林夏抬眸,這才發現自己渾身都是雨水,地麵也被自己給打濕了,她感到十分尷尬,抱歉道:“不好意思,我,我等會幫你收拾幹淨吧……”


    護士擺擺手,關心道:“等等會有清潔工收拾的,您剛才淋雨了,需不需要打下點滴?或者換一身衣服?否則……”


    “……衣服?”林夏也察覺到自己是該換一身衣服了,否則濕漉漉的,她也不好意思站在醫院裏。


    “有的,醫院裏有備用的病號服。”


    護士微笑道,林夏見席明依然昏迷,便點點頭,換完一身病號服後跟隨護士去打了點滴。


    病房內。


    沉重的眼皮漸漸睜開,映入眼簾的便是一片雪白。


    腦袋裏傳來一陣眩暈,似乎還未完全醒過來,席明難受得再次閉上了眼睛,他聽見旁邊的機器“嘀嘀嘀”的聲音,刺耳,心慌,似乎自己的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沒有人嗎?……


    這個想法讓他頓時一驚。


    也不知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習慣塵封在一個人世界裏的他,竟不知不覺的喜歡上了吵鬧,甚至是習慣了某一個人在耳邊的嘰嘰喳喳,即便是依然冷著一個臉,心裏卻依然舒服於這樣的熱鬧。


    現在,卻是如死亡一般的冷清寂靜。


    ……


    林夏淺淺一笑,聲音淡淡的,仿佛有些感傷和憐憫,她說道:


    “刺蝟,你就像個刺蝟一樣,所以你就認為身邊的人都和你一樣,你怕別人紮到你,所以你率先去紮別人,你想靠近別人,可別人早就被你一身的刺給嚇跑了……”


    ……


    …………


    腦海裏忽然迴放了剛才的畫麵,席明的心中驟然一痛。


    因為自己像個刺蝟一樣,所以,沒有任何一個人肯心甘情願的留在自己的身邊嗎?!


    連她也是。


    就連,她都是……


    眼角忽然有股濕熱,席明還未驚詫於自己有這樣的表現,病房的門便突然被一隻修長的手推開!


    席明屏住唿吸。


    是她嗎……


    席明不知道來的人是誰,心裏卻急切的希望林夏出現在自己的身邊。


    腳步聲靠近了他的床頭,一雙細膩帶著微微溫熱的手,輕輕地觸碰了下他的額頭,興許是怕吵醒他,蜻蜓點水般的便離開了,正當席明擔心那人要走時,熟悉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應該沒有發燒吧?怎麽還不醒來……”


    是她。


    是她!


    席明呆怔,他從未有過如此期盼她的時候,當她在自己身邊了,心就仿佛隨時要跳出來一般讓他驚慌失措!這種感覺似曾相似,他怕極了,一顆心開始瘋狂亂跳,卻像個膽怯的孩子一樣,不敢伸出手去拉住她。


    童熙甄的眼淚悄聲滑落,就那樣沉痛的看著席明的背影。


    想以前,她也未曾與他如此親密過。


    席明天性冷淡,沉默寡言的十分難以相處,盡管自己被他寵溺著,但也是不敢對他耍些小脾氣,頂多開開玩笑,逗他開心罷了。


    她曾為他做多幾頓的飯菜,第一次的時候不慎放了生薑,惹得席明十分不高興,從那以後,她做飯再也沒有放過席明討厭吃的東西。而眼前這個女子,卻可以放肆的說要把他所討厭的菜統統買迴家……


    家……


    童熙甄的麵色微微慘白。


    他們,已經有一個家了麽?!


    她不過是離開了他幾年而已,他是如何做到的,將對自己的感情所封存,迅速地轉移到另一個人的身上麽?!……


    林夏站在席明的身旁,任誰看了眼童熙甄的神情,都會心碎到不行,她如同針芒刺背般,悄悄的鬆開了席明的手,僵硬地站在一旁,不語。


    席明的笑容收斂。


    他執拗地拉過了林夏的手,十指緊扣,那力道令林夏手中一痛,想要縮迴,卻又被狠狠禁錮。


    席明轉過了身,麵對童熙甄那樣令人疼得肝腸寸斷的神情,他木然得就仿佛看不見一般,冷冽道:“好巧。”


    “……”童熙甄咬唇,就這樣看著林夏與席明。


    林夏被她看得萬分愧疚,心裏也是如同針刺一樣,低下頭,沉默不語。


    看得出來,童熙甄對席明的感情不淺……


    而席明呢,又那麽深愛對方,當初又為什麽分開?


    林夏心灰意冷,這樣的情景萬分怪異,她一個路人,卻好巧不巧地插到了一對舊情人的中間。


    席明木然的看著童熙甄,“童小姐若沒有事的話,我們先走了。”


    說罷,他攜著林夏轉身。


    就在此時,童熙甄叫住了他,“明!……”


    席明頓住了腳步,林夏的頭低低的,她輕聲道:“我車上等你。”


    說完,林夏便輕輕甩開了席明的手,快步的走過石橋,朝附近的車走去。席明沉沉的看著她的背影,心頭是一股說不出的滋味。


    童熙甄在他身後,聲音略帶苦笑,“那個女孩是誰?”


    “……你說呢?”席明轉過身,看她的眸光不帶一點的情緒,冷如深淵。


    童熙甄心頭一痛,“我不知道。”


    “童小姐,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席明似笑非笑,眸中掠過一陣嘲諷,“或是說,自欺欺人這個本事你幾年來一直未改?真是難得。”


    “明,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席明的話語太過薄情,太過尖銳,仿佛一把利劍般的刺在她的心頭,在過去,即便是她惹他不開心了,他都從未如此冷血木然過。


    林夏神情複雜的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席明。


    醫生說,他的情緒很容易牽動本身的胃病,更何況剛才又受到了一點刺激,所以才會突然昏迷。要不是當時林夏抗著席明,冒著雨去找計程車,否則兩個人都沒命了——


    席明很有可能昏迷而死,林夏很有可能累趴。


    林夏歎息,她也不知席明是在熟睡中,還是依舊昏迷,隻是眼眸裏掠過了一絲的心疼。


    想不到,童熙甄對於席明而言,影響力絕非那麽一點點。


    看著躺在床上的席明,林夏的心裏不斷冒起酸酸的感覺,這種感覺有些莫名其妙,可不知不覺中,她早已經習慣了。


    昏迷中的他臉色蒼白,麵容卻依舊不失妖嬈,雙眸緊閉,長而翹的睫毛微微顫動,看上去,像極了一個充滿病態美感的少年,卻同時少不了那幾分男人味,五官立體完美,仿佛是被上帝不小心遺失的天使一樣,可換一個角度,又仿佛是來人間遊玩的惡魔一般。


    天使和惡魔的結合。


    林夏為自己想到的這個詞而感到了無奈,由於席明有著潔癖,她也不敢斷然的為他倒醫院裏的溫水,於是拿過桌子上的挎包,準備下樓買瓶水,方便他醒來後喝。


    緊閉著眼睛的席明,察覺到了她要離開。


    心中突然一緊,幹澀的喉嚨卻喊不出任何一個字!


    這樣……就要走了嗎?!


    伴隨著“吱呀”的一聲,病房門被拉開了。


    “林夏!——”


    突然,一聲急切幹啞的聲音響在身後,林夏驚訝的迴頭,見席明坐在病床上沉沉的看著自己,不禁失色,“你……不是還在昏迷嗎?!”


    席明尷尬的不說話,他微微歎息,麵容依然冷清,腦海裏卻突然懊惱自己怎麽如此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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