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愛一個人,便不想他看到自己最狼狽的一麵,即便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狠狠摔倒,也會忍著劇痛站起來,對他露出最美的笑顏,告訴他,不疼,沒關係。


    記憶中的另一個人,倏忽閃過腦海。那一張與夏南同樣心存傷悲,卻仍強撐歡笑的臉,在心頭輕淺掠過,卻留下一道疼痛的痕。


    經過幾天修養,夏南已經可以利落地下床行走。隻是醫生叮囑,她身體仍處於恢複階段,絕對不可以做太劇烈的運動,否則會重新牽扯到傷口。


    已經在“齊天城”裏打擾多日,可齊商不單沒有厭煩,反而對她日複一日更變本加厲般地照料。對待她的活動出行也極其小心謹慎,甚至還作出特別安排,隻要她一想走出套房的門,就立刻有專門的服務人員推著輪椅趕過來…


    輪椅…也太誇張了吧?


    為免興師動眾,夏南因此從沒走出套房一步。倒也落得清靜,可以好好地理清心裏的紛亂。


    陽光溫暖的午後,她坐在窗前,捏著胸前垂掛的懷表。打開、合上、打開、再合上…顧匪的照片,一直在視線裏閃動。


    為什麽最美好的東西,卻來得這樣遲。


    原本夢寐以求的事,突然出現在了觸手可及的地方,她卻已經失去了占為己有的勇氣。


    前兩天顧匪來過,說的那些話,直到現在還會讓她忍不住心裏泛出甜蜜,隻是稍微冷靜下來,便又隻剩忐忑。


    未來的事,依舊說不清楚。依舊充滿難測的未知。


    而首要的,便是她要如何拖著一副殘敗的身體,恢複到往日的心態,迴到那個已有第三個人存在的家裏。她總是不能永遠躲在“齊天城”。


    “我人聽說,你收拾好了隨身物品。是想要迴去了?”溫和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齊叔叔。”看清來者,夏南笑著站起身。


    “是的,我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也總不能一直賴在這裏。這些日子實在打擾,也謝謝齊叔叔對我的照顧。非親非故的,你卻對我這樣好,我實在不知該怎樣迴報。”


    “說什麽傻話,要你迴報什麽?”齊商和顏悅色地靠近,“如果不是住膩了,你可以一直留在這裏。你也清楚,齊叔叔別的不敢保證,卻絕對能為你無限期提供住處。”


    夏南感激一笑,又搖了搖頭,“假期過得好快,算算日子,高中快要開學了呢。而且…有些事,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總是要去重新麵對。”


    “以後要怎樣做…已經想好了?”齊商盯著麵前的女孩,斟酌地問。


    “沒有。”她卻立刻這樣迴應。


    “可我知道,很多可能與機會就算已經擺在眼前,自己不去努力,也終會擦肩失去。”


    她抬頭看住齊商關切的目光,“我迴去,也是想為自己尋找一個肯定的答案。看看自己是否還能重拾自信,是否能夠跨過這一道坎坷,繼續勇往無前地走下去。”


    ――如果時光與命運允許,我希望終有一天可以得到一個機會,將那幾句誓詞重新念給一直真正等待著它的人聽…隻是為著這個夢想,我因此,沒有真的結婚。


    顧匪的這句話,這兩天始終在她腦中不斷迴響。也終於明白,一直以來,麵對她的糾纏不休,他並非真的冷眼旁觀。他也在用著他的方式,做出了努力與犧牲。


    為此,她告訴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再試一次。


    她要再去努力地爭取一次。


    “看來你已經想好了。”齊商沉默地望著夏南的臉,良久,露出欣慰的笑意,“所以說,一次打擊,成就一分成長。小南,你的所得,比失去的多。這是值得慶幸的好事。”


    ……


    正值周末,總是顧匪最忙碌的時候,夏南沒有讓他去接。本想自己迴家,可推脫不過齊商的好意,最終還是讓他的司機送了迴來。


    站在院中,望著熟悉的房子。她忽然有些恐懼,卻也不知到底在怕什麽。


    “…夏南?你迴來了?”


    剛入玄關,便聞一抹帶有意外的聲音。


    抬頭看到於寧一臉詫異地朝自己走過來。


    “嗨。”她微微一笑,也不知該對於寧說什麽。


    “幾天不見,我聽你叔叔說你生病了?怎麽樣,好些沒有?餓不餓?我馬上做飯給你吃,想吃什麽隨你吩咐。還是…你要先迴房休息下?”


    夏南錯愣地眨眨眼,一時無法接受於寧這突來的熱情,從沒有見過她這副樣子。


    “不用了…沒關係的…”她迴答。


    “你不需要對我客氣的小南,叔叔那麽疼你,嬸嬸不是應該做到更好嗎?”於寧說著,又伸手接過她的隨身包。


    今天的於寧,怎麽看都完全不像這家中的“女主人”,反而很像一個盡職盡責的女傭。


    “我不餓,謝謝你。你也不需要這樣的,不用在意我。”


    夏南有點難以應對於寧的善意,急忙婉拒著,又自她手裏拿迴自己的包,繼而要朝樓上走。


    “她平時都是這副敬酒不吃的樣子嗎,你一直都是這麽伺候她的?!”


    一記帶著不悅的蒼老聲音從客廳某處傳出,驚了夏南一跳。


    怔愣著迴身,她這才發現――顧老爺子居然正坐在茂密盆栽後麵的沙發中!


    “…爺爺。”


    這一驚嚇,實在不小。夏南愣住好久才想起打招唿。


    ――他居然會在這裏?!而於寧與她寒暄那麽久,竟也沒有提醒她。


    看看茶幾上擺的果盤,茶碗,老爺子應該已在家裏坐很久了。


    “爸…這還不都是我應該做的嘛。”於寧溫和笑言。


    可這貌似打圓場的話,怎麽聽著都有點別的意味。


    夏南看了看顧老爺子,又轉頭望向臉上堆滿笑容的於寧。


    恍然間,似乎意識到了什麽。


    在措手不及的情況下見到顧老爺子,這對夏南來說已經不是第一次。


    可這迴,她除了第一眼瞧見他之後的震驚,倒也很神奇地沒有更多忐忑。真是奇怪的現象,好像她突然變得不再怕他了。


    齊商的話說得真對,一次打擊造就一分成長。她明明已經曆過最可怕的事,心理防線一旦被突破,承受能力也隨之增長。因此相較之下,此刻的顧老爺子倒是顯得“可愛”許多。


    於寧還冷靜地站在旁邊,或許是在等著看她屈服在老爺子的威嚴下。這一次“下馬威”來得突然,但不能不說於寧將計就計的功夫很到位,演技也精湛透了。


    可,她怎能讓有心人如願?


    她已不再是曾經的夏南了。


    “爺爺,好久不見了呐。”


    夏南忽然綻放的笑容,別說於寧,連顧老爺子都沒想到,銳利的目光裏閃過意外,盯著她走到身旁,一屁股坐在了手邊的沙發裏。


    “婚禮上看到爺爺時,因為人太多,都沒有怎麽打過招唿。您的身體還好嗎?”她說著,伸手摸了摸老爺子擱在沙發扶手上的胳膊,一副撒嬌又有些可憐的口吻,“爺爺今晚會留下來吃晚飯嗎,仔細想想,我還從來沒有跟爺爺一塊吃過晚飯呢…”


    “你這是幹什麽?”


    顧老爺子蹙了蹙眉,問道。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麵對這張沐浴在傍晚陽光下的單純笑臉,他發現自己忽然提不出發火的力氣。而她一口一個“爺爺”地叫,也讓他找不出繼續怒目相向的理由。


    “隻是開心啊。想著如果爺爺可以留下來吃晚飯…等到顧匪迴來,我們不就是一家四口共進晚餐了嗎?顧匪會開心的,我也一樣哦。已經好久,我沒有體會過家人溫暖熱鬧的陪伴了。”


    話這麽說,夏南的臉上居然也很搭配地出現了一絲可憐巴巴的遺憾。眉目間展露的,分明是一個渴求家長陪伴的孤獨小孩的表情。會讓人無端心生憐惜的那一種。


    顧老爺子很想自她臉上找出虛假的蛛絲馬跡,然後再嗤之以鼻給些嘲諷打擊,以安撫在顧匪身上遭受的種種挫敗…就像過去的每次一樣。


    可是今天,他發現自己失敗了――誰知道這丫頭不但不像從前那樣豎起滿身防備的尖刺,還不知從哪學會了這麽一套,一臉笑微微地湊到他跟前,巴求著他可以留下來吃晚飯…是,他的確是可以繼續給她冷臉子看的,可他又不能。


    旁邊還站著新媳婦,倘若他不分青紅皂白地對一個表現溫順的小丫頭刻薄翻臉,顯得他小心眼沒涵養不說,想必於寧也會對他產生看法的。


    況且,他今天是偷偷來這,顧匪不知情,也根本沒想過會與這丫頭撞個正著。什麽“四人共進晚餐”?單想到顧匪會對自己擺出一張冷漠的臉,他都會消化不良。


    “小嬸嬸,既然你已經決定要做飯,我就來幫忙吧?雖然我不精通廚藝,可打打下手也總沒問題的。”夏南看到了老爺子臉上那一閃而過的思忖,又站起身走到於寧身邊,搭住她的肩,一副混得很熟的模樣,“那麽…爺爺,想吃什麽,盡管吩咐嘍!


    顧老爺子愣了愣,盯著夏南,半晌別開眼。


    “算了,我晚上已經約好了人見麵。改天吧。”他從沙發裏站起身,又打電話叫司機將車子開到門口等候。


    拄著拐杖,他走出家門前,都沒再看夏南一眼。


    “爸…慢走。”於寧的聲音,有點不知是失望,還是無措的意味。


    “爺爺,再見――!改天我再去看您,到時候您一定要跟我一塊吃飯,好不好?”


    望著那抹蒼老的背影,夏南拉長聲音地告別。見老爺子驀地停了下腳步,卻最終沒迴頭。


    ――沒有辦法,他無法迴應她。無論“好”,還是“不好”,他都難以說出口。


    “大人物”終於離開。隻剩於寧跟夏南還站在玄關處。


    靜默許久,於寧轉過臉看向她,目光裏有種欲言又止般的情緒。夏南則麵色平靜地與她對望。


    你剛才為什麽要那樣做?在老爺子麵前表現出一副受氣小媳婦的樣子,是想讓他對我的印象更差,態度更糟糕嗎?


    ――她很想這麽問,也本該這麽問。


    “於寧,你氣色真好。結過婚的人,果然是不同的。”


    然而出口的,卻是這一句。


    隻見於寧始料未及地一怔,然後訕訕一笑,有些尷尬,也沒說什麽。


    還能說什麽?本要耍點小手段,卻沒成功,反倒讓夏南有了發揮的餘地,占了上風。這種失敗的後果她吃得苦極了,可也隻能自吞苦水。


    “如果沒什麽事,我上樓去了。好些天沒碰畫筆,手都生硬了。”夏南淡淡一笑,依舊不動聲色,“至於要做什麽晚餐…你不用在意我,隻考慮顧匪的口味就好了。”


    隨即轉身,她走上樓梯。


    已不再是從前的夏南了啊。


    也不能再做從前的那個夏南了。


    那一個滿身鋒芒,隻會用“針鋒”對待“外敵”的夏南,最終得到的,不過是傷人又傷己的境地。


    她與顧匪,百分之一的希望背後,還存在著百分之九十九的無能為力。而愛情雖是兩人的事,可在癡心妄想中靜默等待,已不足以讓她把握那一線生機。她同樣需要變得強大。


    她的愛情城池,即便始終荒蕪,從未蓬勃,也要以自身之力來守護。


    周末通常是顧匪最忙碌的時候,除了“顧氏”中諸多大小事務,還常有很多推不掉的應酬。而除此之外,這一個星期六,他過得尤其辛苦。


    去醫院看過了顧文,又在醫院結束探望的前兩個小時,一直坐在大廳休息區,關注來來往往的陌生人。心裏始終有些激越,又有對失望的恐慌。


    仔細想想,其實老爺子並未提供太多具有價值的信息,按照他的說法――也不過隻是在顧文所住的這家醫院,與一位極其貌似“程昭”的女人擦肩而過。


    這樣去確定一個人,成功率並不在多數。而他毫無根據地坐在醫院大廳,隻希望能夠在往來人潮中,見證一個親人久別重逢的奇跡,也無異於海底撈針。他也不是沒考慮過更多可能。毫無疑問,老爺子再不靠譜,也不會拿這種對他來說至關重要的事情開玩笑,可如果是他老眼昏花,看錯了呢?或者,老爺子的確見到了一個很像程昭的女人,可卻也隻是“像”而已呢…?


    暫未確定的事,充滿太多可能。


    然而即便如此,他仍在最飄渺的可能中,抱著最深切的希望。


    ――不怕錯誤,隻怕錯失。就算他與姐姐重逢的機遇,隻有百分之一、千分之一,就算最終見到的那個相似的女人,其實並非真的“程昭”,他也願傾盡所有,給自己一個最明確的交代。


    而這一天,不幸運中也毫無意外,他沒有見到那個女人。連一個長相相近的人都沒發現。


    不怕,他告訴自己。好事向來多磨難,他也從未預期,事情會發展得很順利。


    今日不見,還有以後。好歹出現了這樣一抹希望,即便微弱,也寥勝於無。


    帶著疲憊又悵然的心態,顧匪迴到家。


    站在院中,透過窗子發現一樓客廳透出一抹黃暈的光,驀然失神。


    下意識地,他朝二樓的某扇窗看去,深凝的眉目瞬間泄露了暖意。


    ……


    “於寧從不曾為晚歸的我留過一盞燈。”


    一聲溫柔的歎謂,夏南自畫板上收迴注意,轉頭看向房門口。


    “你迴來了。”顧匪正站在門外,望著她溫存地笑。


    “嗯,沒有告訴你,是怕你太忙沒空去接。”


    她看住他,淺然一笑。又迴頭在畫紙上抹了幾筆。


    “感冒好了沒有?”顧匪問,隨即徑自走進她房中。


    筆尖微頓,她像是遲疑了那麽兩秒,才又看向他,“…好了。”


    “你去哪了,這麽晚才迴來。”她幹脆放下畫筆,轉過身問他,“於寧已經睡了,她還為你留出了飯菜,味道很不錯。”


    “已經吃過了。”顧匪道,“我去醫院看望顧文,又在那裏打發了一些時間。”


    “對了,你姐姐的事,怎麽樣了?”


    她還記得他說過,之所以按照老爺子的意願結婚,是想與他交換有關姐姐的消息。


    顧匪微怔,隨即一笑。


    ――還未得出結論的事,他本想先對她隱瞞。可她卻在這最恰當的時候,問出了最恰當的問題。


    “其實今天去醫院,還有一個目的,是希望與我姐姐來個‘久別重聚’,因為老爺子告訴我說,她曾出現在那家醫院,曾與他擦肩。”


    “隻可惜,我沒見到她。”望著她關心的眼神,他給出安撫的笑容。


    而夏南從他故作輕鬆的語氣中,察覺了那抹失望。


    “不要灰心,你跟你姐姐終會團聚的。一定。”她直視他的雙眼,出口的話並不像鼓勵,放佛未卜先知,知道這是再確定不過的事。


    “你想想看…這輩子我都能夠與你相識了,還會有什麽更不可能的事嗎?”


    她笑彎了眼眸,為他鼓氣。


    ――與他的相遇,就像一個忘記帶傘的人,在陰雨天裏沉悶地埋頭行走,猛然抬眸,意外地看到了天邊一抹明耀的彩虹。這帶有救贖意味的雨過天晴,是多麽不可多得的殊遇。


    “…是嗎。”


    顧匪聽了她的話,不自禁地柔和了眸色。


    覺得心頭那份難以言喻的負擔,經她這麽一說,突然就減輕了很多很多。


    “我還有件好事要告訴你,指導我畫畫的老師,近期會舉辦一場畫展。展出的都是他手下比較優秀的學生的作品,有幾個已經小有名氣。老師也給了我一個機會,要我出一幅作品,說是讓我積累一下經驗。”


    “哦?”顧匪挑眉,意外又驚喜。


    “其實這件事,他早就告訴我了,我卻一直沒找到機會對你說。”


    夏南垂眸重新拿起畫筆,蘸取著顏料。


    ――那一天,就是他為她準備了一襲婚紗般的伴娘服的那一天,她就得到了這個通知。可她還未來得及與他分享這一喜悅,便被後來重重打擊覆沒。


    “那要好好加油才行,”顧匪鼓勵,“南南以後也許會成為畫家。”


    夏南聞言,羞赧地彎起唇側,又皺了皺眉心,“可也快開學了,上了高中之後,畫畫的時間肯定就會減少…時間不允許,學業與愛好沒法兩頭兼顧。”


    “那就按照你的想法做吧。怎樣開心就怎樣活。”迎著她的視線,顧匪清楚地說。


    “你的意思…是縱容我放棄學業,隻專心畫畫麽?”夏南猜測他的心態,又咧嘴偷笑,“你跟其他一心希望孩子‘學業有成’的家長還真不一樣呐。”


    “沒說要你放棄學業,”顧匪撇了撇唇角,完全不承認,“我隻是希望你不要被任何選擇負擔困擾。若真難兩全,而兩邊又都不該放棄的話,隻選出那個會為你帶來快樂的就好。”


    “可如果我不讀高中,考不上大學,無法找到糊口的工作…到最後,也許就會變成一個窮困潦倒的畫家。就像電影裏演的那樣,抱著一大堆還沒問世的作品,淒涼地餓死在街頭…”


    夏南借題發揮,一邊想象一邊胡謅,臉上還配合出慘兮兮的表情。


    “怕什麽?有我在,你就餓不死。”


    他又望向她的畫板,沉默許久開口道。


    夏南的神情微微一頓,逐漸,又有感動的笑容緩瀉於眸心。


    ――他並非是真要讓她在學業與愛好上二者選一,他不過是在借此表達:無論她對自己的人生做何選擇,他都會全力以赴地給予支持。


    “時間也不早了,不要熬太晚。注意身體。”


    房中的寂靜摻雜著溫存,還是顧匪最終打破沉寂,說完轉身走向門口。


    “喂…”


    夏南猶豫著在他即將踏出房間時,叫住了他。


    見他止步迴頭,麵容平靜。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棄畫畫。可我也想讓你知道…如果把畫畫和你擺在一起,如果依然隻能選擇其一,我永遠都隻會選擇你。”


    她望著他的臉,字句清楚道,握著畫筆的手緊了又緊。


    而他不語,隻是無言地與她對望。


    時間似是過去了一世紀般的漫長,才聽到他清淺的聲音緩緩響起。


    “我知道。”


    “我還以為,畫展都會在那種看似很高雅的地方舉辦。起碼不是這種鬧哄哄的酒吧。”


    拈著隻高腳杯,夏南看向走到身邊的老師。


    “你所說的那種畫展,相較藝術性,商業化氣息更濃厚。而更多的藝術家,其實並不屑出現在‘上流社會味’十足的場合。”老師一笑,與她碰杯。


    “哦,這樣。”夏南無意義地應了聲。


    並非完全理解,卻願意無條件相信他講出的道理。


    老師是本市屈指可數的著名畫家之一,名為“甲乙”。而據說他還有個弟弟叫做“丙丁”,想來也不會是真名。夏南對他的信服,是從看過他當年送給妻子的一幅畫作開始。本隻是很單調的畫麵,卻能讓人感受到那種因愛而起的甜蜜與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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