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傲陽已經徹底說不出話來,也許正被蘇寶森在戳痛著軟肋,他何嚐不曾恐懼過,這個江湖怕就從這個時代到此為止。


    “我們那老一套,過時了,但不管如何,這個江湖都還會出現新的血液,仍然臥虎藏龍,其實我曾想過,如果駱擎蒼不是這般極端,要是再修煉上二十年三十載,會不會超越陳天師,一直到現在,我才明白,即便是駱擎蒼超越了陳天師,他又能如何?隻不過步了陳天師的後塵而已,他或許也正是意識到了這麽一點,才選擇走了這麽一條捷徑,其實他已經證明了一切,現在的他的威脅程度,早已經勝過了當年的陳天師。”蘇寶森說著,這是一段已經鮮為人知的曆史。


    劉傲陽默默點了點頭,承認了蘇寶森的說法,畢竟陳天師即便是這江湖之中的神仙,也終歸隻是一個武夫而已,但駱擎蒼不同,他已經在這個時代有了無比巨大的影響力。


    “但不管怎麽說,三字劍已經重歸了京城,下一步,該迴到蘇家手中了。”蘇寶森說著,打算就此訣別。


    劉傲陽很清楚,這一別,沒有第二次重逢了,他隻是聲音有那麽幾絲顫抖的說道:“即便是你得到了三字劍,蘇家得到了三字劍,又能如何呢?京城那幾個一線世家,隻會斬草除根。”


    蘇寶森聽著,長長歎了一口氣,歲月這東西跟恩怨一樣讓人絕望,走到了盡頭才發現一生追逐也不過隻是談笑之間,他喃喃道:“我隻不過是一個還在鬥氣的老頭子罷了,別人不讓我爭,我偏要爭迴來,這是蘇家的東西,蘇家,也隻是要一個名分。”


    劉傲陽慢慢沉默了,他其實很想說,即便是那一段曆史被扒開,傷口也絕對不會愈合,蘇家,已經家破人亡,而從二十三年起,這已經成為了注定,而他並沒有開口是因為,如果這一切都是注定,那麽眼前這老人二十三年的掙紮,又算什麽呢?


    時代,對蘇家似乎太過殘忍了點,江湖,對蘇寶森,似乎也太過殘忍了點,這上下幾千年,那些被如此埋入塵土的東西,一點都不會少。


    現在,這一盤時代的大棋,棋盤的中央,已經出現了裂痕,這早已經不是一盤棋,棋子,也不會隻是一個棋子,下棋子,也休想挪動這個棋子一分一毫。


    “劉傲陽,再會,記得,給我帶兩壺好久,雖然我戒酒二十幾餘年,但現在,還想著若能爛醉一場。”蘇寶森說著,離開了武堂,隻留下劉傲陽站在原地表情漠然,又或者是落寞。


    終歸,劉傲陽隻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知道,自己如果也邁出這個武堂,自己也會成為第二個蘇寶森,而他,似乎也並沒有如此巨大的覺悟,拋棄自己的一生然後選擇死在某個無聞的角落,這是最悲哀的死法。


    他漸漸明白,自己跟陳天師也好,劉剪刀也好,哪怕是蘇寶森,相差的並不是武功,畢竟自己也成為了京城這個江湖的天花板,相差的,是境界,蘇寶森能坦然麵對的東西,他卻無法麵對分毫,這便是差距。


    在千裏之外,那個曾在這個時代巨浪中央,現在掙脫了所有枷鎖的孤狼睜開眼,所入眼的,是一個站在門前扶著門檻看著遠處雪山的青衣女子。


    這並不像是人間該有的景象,他試圖挪動身體分毫,但每一處皮膚都好似針紮一般火熱,讓他疼的喘不過氣。


    女子似乎也感受到了身後的動靜,轉過頭看著那個試圖掙紮再站起來的孤狼,默默說道:“這一次,再強撐,你真的會死,你不知道郭野槍的醉三手讓你的身體受到了何等的重創。”


    阿濱看向那個女子的麵容,傾國傾城,但是眼神卻那麽的空靈,那是一種來自於靈魂深處的落寞,他記得他見過這個女人,又因為腦袋昏昏沉沉想不起來,但還是咬著牙一字一字說道:“有些事,我必須去做。”


    郭青衣皺了皺眉頭,卻並沒有阻攔,隻是微聲說道:“你就一點都不好奇,你從何而來,為何現在沒死?”


    “不好奇。”阿濱很直接的迴答道。


    “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想要知道,是否活的未免有些太過自私了點?是你不敢去背負那一切,還是企圖逃避一生?”郭青衣對這個傷痕累累的年輕人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


    這一頭孤狼,難得所背負的東西還不夠多嗎?


    “時代選擇了你,江湖選擇了你,現在誰都跑不掉這重罪,你想要知道,我姑且告訴你一切。”郭青衣說著,她覺得是時候該給這個孤狼一個真相了。


    他究竟是從什麽地方而來,又往什麽方向而去。


    而讓郭青衣震驚的是,這一頭孤狼隻是問了一個問題,便沒有了下文。


    “我的名字。”


    這並不是郭青衣所期待的問題,但她還是迴答道:“蘇蒼生。”


    哪一個蒼生?


    他掙紮著起身,一步又一步,與郭青衣擦肩而過,步伐蹣跚,背影蕭瑟,這便是蒼生。


    郭青衣轉過頭,一時有幾分憐憫,可悲的蒼生,一點都不可笑的蒼生。


    “就不要知道更多了嗎?”郭青衣說著。


    蘇蒼生搖了搖頭,喃喃道:“已經足夠了,謝謝你。”


    “接下來,你要如何?”


    “老頭子說過,我下山隻是為了三件事,護住一個女人,殺了一個男人,找到那一把劍,第一件我搞砸了,第二件事我同樣也搞砸了,要是連最後一件事都丟掉了,我下去後,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蘇蒼生緩緩說道。


    郭青衣動了動嘴,卻沒有說出話來,其實她很想說,這最後一件事,要比第一件事跟第二件事加起來都要難。


    “送我去京城吧。”蘇蒼生轉過頭對郭青衣說著,麵容如水一般平靜。


    郭青衣看著那一張陌生而又熟悉的臉,突然想到了什麽,原來原來,不是阿濱,不是孤狼,而是蘇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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