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在此刻表情徹底的凝固了,各自爬上一種屬於自己的鄭重,或許是所有人都無比的清楚魏青荷這麽一番話到底代表著什麽。


    鶴靜皺著眉頭點燃一根煙,她看向窗外,她很清楚,李般若這個決定可能是早早料到了這一盤棋往後的景象,這一步也許是李般若走贏了,耍了在背後黃雀在後的人們一個迴馬槍,但這無疑等於把李般若給逼到了眾矢之的的地步。


    一個人能夠把自己如此的往萬劫不複裏推,這個人一定是狠心到了極點,鶴靜此刻對於這麽一個家夥,或許是有一絲的同情,但絕對沒有任何的憐憫,因為這個江湖便是如此,乃至很多很多人都沒有這麽一個殺身成仁的機會。


    顯然李般若可能看到了這個機會,然後利用了這麽一個機會,或許壯烈,但是鶴靜卻一點都不高興起來。


    此刻屋中的眾人跟鶴靜所抱著的想法也相差不太多,臉上無一例外的都是一種悲哀。


    魏青荷宣布完這麽一個消息,然後繼續說道:“李般若在事發前給我打了一通電話,意思是這一夜,無論發生什麽,這一盤棋繼續往前走,不要迴頭看,這便是他的意願,我想聽聽各位的意見,各位前輩,希望你們能夠暢所欲言,在場的,沒有一個外人。”


    魏青荷把話頭,又或者這麽一個有幾分微妙的決定權轉移給眾人,而闖子,乃至最喜歡沒事插上兩嘴的陳燦都悶著聲,所有人都在有意無意的看向一個正在抽煙的女人,鶴靜,一個某種意義上在大事之前最有決策的存在。


    鶴靜當然注意到了這些毫無遮掩的目光,既然局勢想讓她當這麽一個壞人,那麽她也唯有當這麽一個壞人,而壞,則便要壞的徹底。


    這麽一句話,她是在魏九身上學來的,也正是因為這麽一句話,那個男人悶聲當了十年的壞人,哪怕是臨死的那一刻,都沒有開口。


    這是一種境界,同樣是對於自己的狠毒,曾經的鶴靜認為自己絕對做不到這麽一點,而此刻,她突然發現自己做出這麽一個決策,其中也並沒有那麽困難。


    這沒由的讓鶴靜覺得有些恐懼,因為自己在不知不覺的之中活成了魏九,活成了馬溫柔,雖然無懈可擊,但是全部都入了土。


    是不是自己也離自己那個所謂的終點也越來越遠了呢?


    “李般若既然做出這個決定,那麽便有著他做出這個決定的意義,如果我們做出了違背他意願的事情,那麽他這些天所做的一切,所做出的覺悟,就沒有任何的意義了。”鶴靜終於開口。


    這或許是一個眾人所期待,乃至李般若都期待的答案,但是等鶴靜真正說出口的時候,她才發現這個答案到底是何等何等的無力。


    這本便是一件真正意義上沒有對與錯的事情,沒有對,所以沒有錯。


    鶴靜說完,並沒有人發生,也就代表著沒有人有其他的意見。


    “或許我們可以坐視不管,但是那個昨晚擊敗了王探之的孤狼,可不一定會對於李般若坐視不管,如果這一頭孤狼站在我們這一邊,對於我們有著絕對的利益,因為我們這一邊,也便差這麽一個擁有威懾力的存在,但他如果孤身去了北城救人,這個幾率到底多麽渺小,我各位應該很清楚吧。”在這個時候,陳燦突然倚在座位上說著,他固然覺得鶴靜這個說法不錯,乃至可以舉雙手否決,但是一切可絕對不會如同鶴靜所說的那般順利。


    李般若的確是交出去了這寶貴的一票,但是卻給了一個完全不確定的因素,或許這才是最頭疼的事情。


    陳燦的話再次把眾人拉到了現實,此刻灌子動了動嘴,但是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心中所想的東西,他突然有那麽一點厭惡自己,對於李般若生死熟視無睹的自己,想要利用那一頭孤狼強大的自己。


    而如果把這一切都歸於生存的話,那麽就真的可以說的過去了,但如果生存真的必須需要這麽一切的話,那麽又有多少意義呢?


    這不由讓灌子多了幾分沉思,在被打破的平靜之中的思考,總比那些溫水般的無病*有意義的多,但這個世界更多的是在更強大以後的追悔莫及,或許也正是因為如此,人生才會這般的有意思。


    對於已經做了一次壞人的鶴靜來說,她或許並不在乎做第二次,所以在這個時候鶴靜繼續開口說道:“沒有利用價值的李般若,能活多久?即便是讓李般若活,他能夠活多久,所以隻要讓孤狼在李般若死前不踏出西城,那麽一切或許就能說的過去了,因為隻要李般若死了,他再去北城,也沒有多少意義,現在老五的葬禮,正好可以把他拖在泥潭,隻要我們在適當的時候鋪上兩句,這幾天至少可以讓這一頭孤狼踏不出西城。”


    鶴靜的又一番話下去,所有人都沉默了,這讓人壓抑到窒息的默認,或許沉寂,但又比任何東西都要猙獰。


    局勢,造就了這麽一群人,也便是如此,扭曲了這麽一群人,從一開始,或許不是什麽壞人,但也絕對不是什麽好人。


    畢竟生存是淩駕於對錯上麵的兩個字。


    這個世界上好人或許會有一個界限,但壞人總會有更壞,當一個人誠心想要當一個壞人,縱然江湖刀山火海,紅塵千山萬水,都無法改變其分毫。


    魏青荷隻是靜靜的看著鶴靜,臉上或許有幾分欲言又止,但是最終選擇了沉默,默認了鶴靜這麽一番話。


    “三天之後的選舉,現在我們隻要得到一票,就可以穩固下眼前這麽一個局勢,現在周家跟劉家各有一票,在發生過這麽一茬,如果劉青鬆能夠表態,隻要拉下一方人馬,就能夠控製帝九公館。”魏青荷跳過這個沉重的話題說道,盡管她很清楚逃避永遠都不會解決心中這麽一個坎。


    盡管魏青荷這般說著,但是所有人都是一臉的心不在焉,心中也許都在想著那麽一個混子,那麽一個拚殺過,跪過,哭過,唯一沒有輝煌過的混子。


    魏青荷見眾人都沒有開口,也覺得有幾分難堪,顯然自己這個轉移話題並沒有起到什麽效果,她隻是緩緩歎了一口氣,然後說道:“一夜沒有休息,都累了,那麽我們就明晚再繼續聊下去這個話題,今晚我會再去一趟南城,希望能夠讓劉青鬆表一個態。”


    魏青荷說完,眾人各自點了點頭,同樣沒有人發聲。


    陳燦第一個起身離開會議室,身後的二龍悶聲跟在他的身後,這一高一矮的哥倆離開會議室,第一個邁步進入電梯。


    等電梯的廳門緩緩關閉,陳燦身旁的二龍才忍不住說道:“就這麽把李般若給賣了?”


    陳燦聽到這麽一句,直接狠狠瞪了二龍一眼,然後說道:“你懂個錘子懂,這不是我們賣李般若,這是李般若自己賣了自己,在這麽一個江湖,心慈手軟的人注定成不了大事,做大事,要心狠手辣懂不?”


    二龍聽完陳燦這深刻的一句,反而是自己撓了撓頭說道:“燦哥,這一次我覺得我們不是什麽正麵人物,李般若是個漢子,但就這麽死了,我有點看不下去。”


    陳燦直接給了二龍一腳,然後叫罵道:“你tm衝我嘟囔什麽嘟囔,你看不下去滾去北城救你,你覺得你有那個孤狼的本事?對上王探之,你能夠遊走十迴合都算是你走了狗屎運。”


    被陳燦臭罵一頓,二龍一臉的苦澀,皺著臉說道:“燦哥,你真的舍得放手?”


    “我對那個混子沒有一點的憐憫。”陳燦冷哼一聲說著,根本不在乎李般若的生死一般,隻不過那極力裝作冰冷的臉上,總給人一種很微妙的感覺。


    而二龍,似乎察覺到了這一種微妙,慢慢沉默下去,他隻是仰著頭,看著電梯不停變幻的數字,然後說道:“不知道這一次風暴過後,西城,南城,北城會變成什麽樣子,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燦哥,這一次咱要是挺了過去,迴老家娶媳婦吧,我們已經足夠有錢了。”


    陳燦瞥了一眼沒有誌氣的二龍,唯獨這一次沒有叫罵,而是一臉老氣橫秋的說道:“你怎麽能夠退出這個江湖,你離開這麽一個江湖,咱們出不去了,唯有死在裏麵...”


    陳燦二龍離開之後,灌子也起身離開,緊跟著是闖子,兩人並肩走在走廊,很默契一般的點燃一根煙。


    站在電梯口等待著電梯之間兩人便接連抽了兩根煙,身後的王淘、唐金、纓子,都沒有開口,唯有這兩個師出同門的男在不停的吞雲吐霧。


    “可惜了,沒有那個機會再坐在一起喝一場酒了。”灌子突然一臉感歎的說著,他想起多年前的一個夜晚。


    坐在正坐的九爺,恭寬、王焚玉、鶴靜、李般若、闖子....


    這麽一桌子人,大體編製出半個西城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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