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般若,你知道那一種魚兒找到了水的感覺嗎?曾經我是一條遊遍了大江南北卻看不到一片汪洋的魚兒,而魏九則給予了我這一片汪洋,那年三,是我成長速度最快的三年,我終於明白,原來所有的痛苦,都是讓一個人變強的盔甲,我從來沒有讓魏九失望過,從來都沒有。”她說著,聲音之中有著一種惹人心疼的柔弱。


    “他所走的每一步,我都預料到了,怕是十二年前的風暴,哪怕是兩年前的風暴,我在京城為他拚了整整十年,隻是想要拚命的告訴他,當年他的選擇並沒有錯,他想要讓我成為他的葬送人,那麽我便把這個葬送人演繹的淋漓盡致,我要的不是比他要強,僅僅隻是想要讓他多看我一眼。


    哪怕隻是一眼,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我已經把自己的人生全部押在那個男人身上了,盡管那個男人命不久矣。”


    李般若聽著,其實他心中有著跟馬溫柔相同的感情,因為馬溫柔所走的這一條路,或多或少的,他曾經走過,他們都是魏九所庇護下的可憐人,如果沒有魏九,也就是沒有馬溫柔,更不會有李般若。


    她終於睜開眼,轉過頭,青絲垂下,看著李般若說道:“現在,我想要把我往後的餘生壓在你的身上,你願意接受嗎?李般若,盡管我是這麽這麽一個肮髒的人,肮髒到不配為人。”


    李般若麵對馬溫柔突然的目光,一臉驚慌失措,但等他慢慢適應她的眼神,從她的眼底似乎看到了一絲東西,他鼓足了氣,好似一個賭徒一般,毫無征兆的相信一樣東西,然後全部都押了上去。


    “我相信你,馬溫柔。”


    她笑了,點燃一根煙,僅僅是吸了一口就把這根煙放到了李般若的嘴裏,然後自己再次點燃一根說道:“熬過去,我們結婚吧,你是一個渾身惡臭手上沾滿了血腥的獨眼混子,而是我一個不幹淨到骨子裏的女人,恰好可以湊到一起。”


    李般若一時笑了出來,或許就把這一切當成了一個極其惡趣味的玩笑,點著頭說道:“那麽我們就結婚。”


    她也隨著李般若笑了起來,並不是因為李般若笑著他才笑著,而僅僅是因為她想要笑出聲,她一隻手攬住這個開車的男人,然後靠近他的耳旁,用最微弱最微弱的聲音,卻是他能夠聽到的聲音說著:“我不是在開玩笑。”


    冬天到了,春天還會遠嗎?


    風吹過戲言飄忽,一時連夢也跟著搖曳。


    你走也是詩,躺也成為文,怎有煙灰濁了身。


    漫長的一天一夜,終於過去,所有生於這個江湖之中的人們,注定要拋下這一天一夜所有的折磨與領悟,繼續生活,不顧一切的繼續生活。


    這樣才對,這樣才對。


    這才是生活本來殘酷又不留情的樣子。


    隨著一聲雞鳴,徐臥龍在武堂起身,他知道自己再等下去也沒有什麽意義,阿濱那邊還在死寂著,他怕最後等到一個連他都入不了眼的結局。


    但是也就在這時,那個坐在郭野槍身旁一夜一動未動的孤狼終於起身,他背起行囊,裏麵承載著那個男人所留下的酒。


    劉傲陽見阿濱起身,也起身問道:“你這是?”


    “我要迴一趟小興安嶺,然後去西城。”阿濱緩緩說道,聲音平靜,平靜到讓人有幾分不適應。


    劉傲陽動了動嘴唇卻並沒有說出話來,最終他隻是默默點了點頭,他覺得現在就放阿濱離開也不是一件壞事。


    阿濱卻是走到了劉傲陽身前,連續磕了四個頭,劉傲陽並沒有攙扶,隻是看著看著仍然跪在地上不起的阿濱,表情很是複雜。


    “我師傅生前說過,他不想埋在小興安嶺那冷冰冰的地方,他受夠了那一份冰冷,所以我希望你能夠把他葬在一個溫暖的地方,劉老爺子,那半壺茶還了,現在我欠你一壺,這一壺等到我下一次來到京城的時候,我一定會還。”他跪在地上說著,深深的說著,地麵慢慢濕潤。


    這一次,劉傲陽並沒有客套,也沒有拒絕,隻是眼神顫抖的說道:“這一壺茶我等著,在我這個老東西沒有閉眼之前,最好把這一壺茶給我帶過來,明白了嗎?”


    “明白。”他深深吐出這兩個字,便起身走向武堂之外,站在門口看著這一幕的徐臥龍表情也是有幾分沉重,他很清楚對於阿濱來說再次背上行囊默默前行到底是多麽痛苦的決斷,但強者,從來都是如此,像是那種哭的死去活來怨天尤人隻是弱者的行為。


    繼續前進,必須前進。


    邁出武堂,阿濱看著同樣看著自己的徐臥龍,彎下腰說道:“抱歉,讓你有些失望了,但是三字劍,我一定會尋到手,不是為了徐家,隻是為了給我師傅一個說法。”


    是陳天師,也是郭野槍。


    徐臥龍微微點了點頭,似乎照現在看來,他所押注的東西,並不算是滿盤皆輸,他拍了拍阿濱的肩膀,然後語重心長的說道:“在京城,有麻煩你大可以對我開口,找三字劍不光光隻是你的事情,如果有需要,盡管聯係我。”


    說著,他把一張名片塞在了阿濱的胸前,他並沒有多餘的過問什麽,或許是徐臥龍在某種意義上相信這一頭孤狼絕對不會隨隨便便的倒下。


    接下來,他隻是目送著這一頭孤狼遠遠的離開,踏上一條怎麽看都不像是有一個盡頭的不歸路,他不知道這究竟是縱容了這麽一個孤狼,還是縱容了自己,但這個故事發展到了現在,誰都不會再有迴頭路。


    錯的也好,對的也好,都必須走下去。


    “或許對於他來說,這才是最殘酷的事情。”劉傲陽也在這個時候走出武堂,看著阿濱遠去的背影喃喃的說道。


    “我隻是有幾分好奇,陳天師究竟有沒有預料到會有這麽一步,如果他真的預料到了這麽一步,當初他又如何忍心讓這一頭孤狼踏上這麽一條路。”徐臥龍說著,他發現自己竟然對於這一頭孤狼產生了同情,他雖然很清楚這個感情可能是致命的,但還是一股腦的湧進了心頭,讓他無法適應。


    “預料到?他怎麽會預料到,如果他真的如同傳聞之中的通鬼神,就不會最後落魄到那個地步了陳天師也不過隻是在走一步看一步罷了,不過這最後一顆棋子,他並沒有看錯人,即便是遠遠不像是駱擎蒼那般光芒四射,但是在他的身上,我看到了一些這些年所期望東西,或許也正是因為郭野槍有著這種相同的想法,才會做出這麽一個選擇。”劉傲陽說著,一直看著那一頭孤狼消失於他的視線,但這一頭孤狼,卻永遠都不會消失於這個江湖。


    徐臥龍聽完,表情也是有幾分淡淡的苦澀,最終隻是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會看著這一頭孤狼走下去,徐家,欠陳天師一點東西,既然還不了陳天師了,那麽就還給這個狼崽子。”


    “徐家,愧疚陳天師一個名聲,雖然我隻是一個外人,但某些話,我覺得自己即便是說出口,也無傷大雅,陳天師對徐家的感情,你無法想象,三字劍比他的命都要重要,那一天,至少有三個天字號的高手跟他過招,否則他絕對不會丟了三字劍。”劉傲陽說著,在對自己那個老友,又或者所敬畏的人在打抱不平。


    徐臥龍並沒有開口說些什麽,因為他無論說出什麽,都像是在抹黑身後那個徐家,盡管違背他心中那點東西。


    劉傲陽當然看得出徐臥龍的想法,但也並沒有計較什麽,相比於其他的世家人,徐臥龍已經算是不太麵目可憎的存在,他則是繼續說道:“丟了三字劍,沒了這江湖之中最重要的麵子,他反而選擇默不作聲的離開了京城,這無疑就是把自己往絕路裏逼,但是你應該很清楚,他是在贖罪,培養駱擎蒼也好,留下這一頭孤狼也好,無疑都是為了三字劍,他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所以把一切都寄托在了這一條孤狼身上,這怎麽不算可悲?”


    徐臥龍聽完,表情也是有幾分落寞,然後努力做出一副平靜的表情說道:“十年,跟我所預料的整整提前了十年,讓駱擎蒼先走了兩步棋,其實我也沒有信心能夠趕上他,但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寧在一思進,不在一思停。”


    “駱擎蒼在京城的根基,還遠遠不及你,他還不敢一口吃掉你,不過再往後,就不好說了,這個餘孽的野心我看不僅僅隻是三字劍,誰也不知道他究竟在下著什麽棋,也許這三字劍隻是他所打著的一個幌子,關於這個,我想我不必提醒你了。”劉傲陽說著,這個江湖,前後七十載,他仍然沒有看出一個通徹。


    徐臥龍默默點了點頭,然後動身說道:“劉老爺子,那麽我便先行一步了。”


    說完,他深深轉過頭,看著躺在武堂之中的那個男人,一臉的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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