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總是如此,窮人總有更窮的,富人總有更富的,對於一個富人來說,財富不過隻是一串數字的問題,而對於窮人來說,那一份疾苦,才是真真切切的痛入骨髓。


    這是阿濱在見到這一幕對於整個江湖的理解,即便是當一個人已經到了一無所有什麽都可以放棄的時候,這個世界依然可以給予這個一無所有之人百倍的折磨,很神奇,所以無比的殘酷。


    到底怎樣,才是這一片疾苦的盡頭,這讓阿濱有些懷疑,是不是在這個江湖,還有著更加慘痛的故事,而那更加慘痛的背後,又會是什麽呢?


    他可以對於這個女人的墮落熟視無睹,因為那是她自己的選擇,但如果就這樣眼睜睜看著這個女人跌入真正的萬劫不複,他做不到。


    一個經曆了一生折磨,至今還沒有看到陽光的人,不能死。


    這是一個很簡單很簡單的道理,但是對於這個世界來說,可能連那麽一小撮人都不會明白,永遠隻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所有人都在簇擁著美好,而忽略了那煙火陰影之下的人。


    在地上掙紮的小老板又做錯了什麽呢?他隻是想要活著,在這弱肉強食的城市之中支撐起一片小小的天,他可以不活在這一片天空之下,但他必須給予自己身後的人一片安寧。


    他突然覺得,相比於那荒無人煙,幾乎沒有文明的小興安嶺,那一片讓人無法生存的水深火熱,其實遠遠不及這一座城市殘酷,畜生,終究之中畜生,而有些人,早已經不是人,這是一個人吃人的事情,而且大多時候,要比人吃人更加殘酷。


    或許是因為太過用力過猛的情況下,這個世界才會誕生如此之多的怪物,消磨掉人情,所有的感情麻木,然後瘋狂的對這個世界發泄著,當然發泄方式便是把這個世界給予他的折磨,加倍給予比自己弱小的人,以此類推,等到達這最底層的時候,已經瘋狂到抽象。


    阿濱瞥到櫃台上那一張有些年歲的全家福,深深歎了一口氣,心中,早已經有了決定。


    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早已經步入了一個更大的局,眼前這麽一個相比之下渺小的風波又算的了什麽呢?盡管這一場小風波,所牽扯的疾苦,要更加深刻,但又是那麽一個顯而易見而又無比殘酷的道理,同樣是肩膀上扛著的腦袋,價值卻完全不相同。


    郭銀鈴可以轟動整個京城,而這兩個可憐之人,可能連這小小的旅館都轟動不了。


    差距,巨大的差距,他攥緊拳頭,走向那個叫罵著的,如同一條瘋狗一般的男人。


    “老三,動手。”在踹飛小老板後,東哥臉上並沒有什麽罪惡感,而是衝另外一個混子說著。


    混子微微點了點頭,臉上『露』出邪邪的笑容,一步步走向那個默默後退靠著牆壁,渾身顫抖如同一隻羊羔一般的女人,那一種可憐兮兮的眼神,讓他有了一種很莫名期末的快感。


    他慢慢舉起棒球棍,眼神之中毫無憐憫。


    阿濱已經漸漸走向了他,而下一刻,他停住了腳。


    因為就這麽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動了,猛然衝向了舉起棒球棍的老三,那本來看似可憐兮兮的眼神之中,這一次並沒有任何的遲疑,而在她的手中,不知道何時出現了一把諷刺的小刀,就這樣撲到了並沒有防備的老三懷中。


    如果說現在心狠手辣的她才是真正的她的話,那麽那個剛剛被嚇的渾身顫抖的女孩,到底是誰呢?


    阿濱發現這是一個自己需要親口問她的問題。


    老三的動作停下了,他呆呆的看著那一把已經『插』入他腹部的匕首,有些難以置信,手中舉起的棒球棍落到了地上,然後不由往後退著,最終眼睜睜看著這個女人的情況下,摔倒在地上。


    這個自稱東哥的男人目瞪口呆的看著這麽一幕,似是無法相信,等他迴過神來之時,這個女人已經撿起了地上的棒球棍,滿臉殺氣的盯著他,似乎在用眼神說著,下一個就是你。


    東哥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這一刻,他是真的畏懼了,他掃了一眼隻能哀嚎喪失了行動力的老三,然後又注意到了同樣一臉不善看著的阿濱,也許是明白了什麽,悄悄後退的說道:“你們都完了,我記住你們的臉了,敢算計我,等著...”


    而阿濱並沒有出手的阿濱,很無辜的被算到了敵人的行列。


    這個所謂的東哥,並沒有外表看起來的兇悍,甚至有幾分膽小,立馬扭頭就是跑出小旅館,一邊跑著一邊撥打著手機。


    鬧劇結束?


    阿濱看著那個倒在地上不停喘息的老三,覺得這可能僅僅隻是一個開始,他又看向那個滿手是血的女人,濃妝豔抹下,他看不出這個女人的年紀,隻不過身材看起來屬於那種嬌小的類型,但誰能夠想到,這個小小的身體能夠爆發這種力量。


    到底是什麽樣的壓抑,多麽久的壓抑,才能夠有這樣的爆發?阿濱感歎著。


    這著實的讓阿濱感到驚奇,因為他看的出,這個女人在逞強,現在她也隻是大口大口喘著氣,甚至她都不敢看倒在地上的老三,但是手卻仍然緊緊攥著那根棒球棍,也許這一根棒球棍,是現在唯一能夠給予她幾分安全感的東西。


    “你走吧,他會迴來你,留下來隻會把你也牽扯進來。”女人突然看向他說著。


    雖然這個女人表情看起來還算冷靜,但是阿濱還是在她的語氣之中聽到了顫抖,他對她說道:“你不走?”


    她扭過頭,並沒有讓阿濱見到她接下來的表情,喃喃道:“我逃不掉。”


    阿濱動了,她聽著身後的腳步聲,覺得有幾分諷刺,不過卻並沒有因此而失望什麽,因為她也並沒有抱有過希望。


    而阿濱並沒有選擇離開,而是走到小老板身旁,發現剛剛那一腳著實不輕,小老板還在大口大口喘著氣,並沒有緩過來,阿濱檢查了一番後,確定沒有內傷,休息一會便可以。


    他扶著這滿頭冷汗的小老板站起來,這個中年男人也漸漸迴過神來,等他看到倒在血泊之中的老三後,眼睛都直了,打著哆嗦看著那個女人說著:“你把我害慘了。”


    而這個女人,並沒有迴答小老板,隻是在朝外麵張望著,但是阿濱不用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害怕著,他能夠嗅到恐懼的味道。


    阿濱扶著小老板到櫃台,放下後說道:“不是她的錯。”


    小老板一臉不解的看著阿濱,也許是他在阿濱眼中察覺到了什麽,他立馬小聲說道:“年輕人,你還是先跑吧,你鬥不過他們,這個東哥是申雲豹手底下的人,這個申雲豹可是這一代的魔頭,黑場白場都有人,這個女人,不值得。”


    聽到小老板這好心的叮囑,阿濱似是也意識到了這是一個怎樣的局麵,他微微搖了搖頭說道:“就在這裏待著,別出來。”


    “你...你...”小老板見阿濱眼神之中毫無退縮,不由說著,但等他注意到在阿濱聽到這麽一個人物之後,並沒有任何慌『亂』後,漸漸明白了什麽,也許這個男人,並沒有他所想象的那般簡單。


    阿濱安撫好這小老板後,起身走向這個女人,先是蹲下查看了一下這個嘴裏還在罵罵咧咧的老三傷勢,確定一時半會丟不了命後,才起身打量起這個女人。


    一米六左右的身高,一頭酒紅『色』的頭發,身材似乎還不錯,衣著暴『露』,在白嫩的大腿上,還有著幾處淤青,而且不止大腿上,還有她潔白的手臂也有一些舊傷,阿濱不由皺起眉頭。


    也許是因為恐懼,又或者冰冷,她在微微顫抖著,阿濱走到她的身旁,透過這一張刻意濃妝豔抹的臉上,他感覺到這個女人的年齡應該不大,他似是能想象這個女孩到底經曆了多少苦難。


    現在,她眼中含著淚水,似是在懊惱剛剛的所作所為,但見阿濱還不離開,故作鎮定的說道:“還不走?再不走你就沒有機會了。”


    而迴答給她的,隻是有些單薄的綠『色』運動服披到了她的肩膀,她有些驚慌的看著這個脫下運動服之後穿著白『色』兩根筋的男人,下一刻,她的表情慢慢凝固了。


    不得不說,這個男人的身材簡直完美到了極點,並沒有一絲一毫多餘的贅肉,脫下衣服後反而並不顯的多麽單薄,即便是對於異『性』已經麻木的她,都心中一時『蕩』漾,而真正讓她無比震驚的,是這個男人暴『露』皮膚下的傷疤,一道接著一道,一道比一道要更加的觸目驚心,好似繪成了一副一個人的生命力究竟是多麽頑強的畫作。


    但盡管如此,透過他帽簷下遮掩的眼睛,她卻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暖,因為在他的眼中,並沒有任何厭惡,無比的清澈,清澈到沒有任何欲望。


    她已經記不清,已經多久沒有人把她當成正常人看待了。


    這讓故作冰冷的她一時柔軟下來,感受著這運動服之上屬於這個男人的溫暖,還有著他的味道。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有些時候愛上一個人需要翻山越嶺跨過山河大海,而有些時候徹底愛上一個人,也許隻要一個眼神,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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