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郭家,也絕對沒有你所想象的那般強大。


    似乎這看似堅不可摧的郭家,因為這個女子,發生了一絲很微妙的變化,郭虎能夠感覺的出來。


    新一輩的郭青子也好,郭青竹也好,乃至自己的兒子郭青海,全站在不相同的立場,很難想象,該怎麽把這郭家嶄新的一代擰成一根繩子,郭虎有幾分悵然,不由為郭家的往後感到擔憂。


    不去想這些長遠的,他推門而入,看著坐在書桌前臉有幾分頹然的郭紅牛,他大體能夠猜到剛剛談話的內容並不樂觀,如果郭銀鈴可以這般輕易的改變,不會這三年不歸了。


    “問到沒有?”郭虎說道,不過通過此刻郭紅牛的表情,他大體已經猜出了答案。


    “似乎連她,都不知道那個擊敗許華升的年輕人到底是誰。”郭紅牛一臉納悶的說著,想著這些年郭家到底招惹了多少人,又有那一方勢力能夠拿出這個手筆,一個可以擊敗許華升的年輕人,即便是郭紅牛都有些驚歎於其潛力。


    這也是郭紅牛最過擔憂的,郭家往後,絕對不能留下這般後患,即便是現在隻有一泡屎,也要徹底澆滅。


    他活到這個年紀,還牢牢坐在這個位置,並不是郭紅牛到底有多麽貪圖所謂的權力,他早已經看破這些形形*的紅塵,甚至沒有了大多欲望,但為什麽還要夜夜難以入眠,無疑是為了這偌大的郭家,他即便是累死在這個書房,也要為郭家的往後鋪一條暢通無阻的大道。


    這便是郭紅牛的覺悟,也是他認為郭銀鈴絕對無法理解的,他為這個郭家所付出的執念,要那個小丫頭片子的偏執,強大的太多太多。


    郭虎聽著,表情也漸漸玩味起來,不由說道:“不會是許華升在造勢?”


    郭紅牛搖了搖頭,直接製止了郭虎這個想法,然後說道:“許華升對於郭家的忠誠不需要懷疑,而且算是他算是藏著棋子,也不會在這個時候『露』出來,這未免有些太過打草驚蛇了點。”


    郭虎聽著,也覺得自己剛剛想法有幾分不妥,表情凝重的說道:“老爺子,這事還沒有告訴李家?”


    郭紅牛『摸』著下巴說道:“這事,還是最好我們知道的好,畢竟對方奔著的人,是郭銀鈴,而且在我們沒有『摸』清在暗的敵人到底是誰之前,最好徹底封鎖這個消息,許華升那邊你通知一下,以免他說漏了嘴。”


    郭虎默默記下,雖然他常常感覺郭紅牛在這種事太過小心翼翼了點,但是還是完全服從郭紅牛的安排,不過也並不是沒有道理,因為郭紅牛的決策,決定著這偌大郭家的走向,小心一點也不是什麽壞事。


    雖然這也絕對不算是什麽好事。


    “還有,你通知一下李家,銀鈴已經到了京城,婚禮越快進行越好,以免夜長夢多,這個丫頭,讓李太爺去頭疼吧。”郭紅牛說著,與其說他並沒有因為郭銀鈴憤怒,不如說在他心,早已經放下了跟郭銀鈴那點情分。


    “這麽急?她才剛剛......”郭虎難得的多說了一句。


    郭紅牛瞪了一眼郭虎說道:“難得一次還沒有長教訓?這一次要把婚禮辦的轟轟烈烈,最好讓整個京城都知道,多多少少還能挽迴一絲當年丟失的麵子。”


    郭虎雖然臉還有幾分糾結,但最終還是沒有繼續問下去,沉默著點了點頭,也許是他早已經深切的了解了那麽一句,夜長夢多。


    “把所有都召迴來,包括老五。”郭紅牛有些疲憊的『揉』了『揉』臉說著,看來是因為剛剛跟郭銀鈴的談話,讓他心情低沉到了極點。


    “他會迴來?”郭虎有些擔心的說著。


    “不迴來給我綁迴來,還反了他不成,要分家?”郭紅牛一臉不快的說著。


    郭虎一臉的苦笑,但還是點了點頭,又是一件事。


    “你去忙吧,如果忙不過來,讓長生也跑跑,別整天在那裏寫寫畫畫,是要準備出家不成?”郭紅牛說著,似乎提起自己這五個兒子,一個一個不省心。


    聽到這麽一句,郭虎笑了,說道:“他那『性』子你還不明白?要是讓他辦點正事,怕是會拖到你沒有脾氣。”


    郭紅牛聽著郭虎這貼切的喻,一臉無奈的說道:“除了你跟麒麟,沒有一個真讓我省心,往下的孩子,除了青龍以外,一個個都是混世魔王,我都怕把天給捅破,你讓我怎麽放心入土為安。”


    郭虎聽著,表情也慢慢凝重起來,這也是他現在最過擔心的,因為如果有那麽一天,郭紅牛真撒手而去,這偌大的郭家,到底有誰能挑起這大梁?


    世家,便是一個巨大的繼承工程,從誕生的那一刻所有人在想著,該如何把手緊緊攥著的東西,交給下一代,但奈何這天底下,並沒有這種事情,隻有一代一代的沒落,很少見到一代一代的強盛。


    “老爺子,所以你還是多活幾年,否則這郭家,可真走不遠了。”郭虎說著這無忌諱的話,不過對麵的郭紅牛卻並沒有勃然大怒,因為郭虎所說的,並不是絕對不會發生的。


    “我這個老骨頭,最多撐到你又或者麒麟五十歲的時候,到時候,至於到底郭家能夠走多遠,是你們的事情了,我能夠做的都做了,不該做的,也做了。”郭紅牛一臉感歎的說著。


    郭虎一臉感傷的點了點頭,似是也感受到了這一種沉重的壓力,光是現在隻是忙於郭家的內務,讓他有時累到喘不過氣,由此可見主掌了郭家近三十年的郭紅牛,到底承受了什麽,所以對於郭紅牛,他才會真正由衷的尊敬。


    絲毫不誇張的說,如果沒有郭紅牛,沒有現在的郭家。


    郭家慶幸有了郭紅牛,而郭紅牛慶幸生於郭家,這讓郭虎不由想著,自己是否能夠成為下一個郭紅牛。


    “去吧,船到橋頭自然直,往後還長著,別像是銀鈴那般鑽了牛角尖。”郭紅牛是真的累了,微眯著眼睛說道。


    郭虎默默點了點頭,輕手輕腳的離開,在他緩緩打開書房紅木門的時候,突然郭紅牛叫住他說道:“你親自去你二叔那邊走一趟,發一下請柬。”


    郭虎聽到這一句,無驚訝的轉過頭,他有些不相信這一句話來自於郭紅牛的口,因為他可是很清楚,郭紅牛跟這個二叔之間到底有著怎樣的恩怨。


    “明白了吧?”郭紅牛再次補充了一句,他相信郭虎能夠明白他的意思。


    郭虎嘴唇有些微微的顫抖,他可以想象郭紅牛到底下了多麽大的決心,才做出這個決定,最終默默點了點頭,輕輕離開。


    書房再次隻剩下了他一人,郭紅牛伸出蒼老的手,握住桌的一串小核桃,喃喃道:“恩怨,罷了。”


    ----


    別墅的另外一邊,看著自己這離開了三年的房間,郭銀鈴打開衣櫃,看著書架的書籍,乃至那幾個頑強的仙人球,似乎一切都沒有改變,甚至連最細微的地方,都是那麽的一塵不染,一點也不像是三年沒有人居住的地方。


    郭銀鈴不想知道為什麽會如此,更不願承認郭家一直為她留著這麽一個房間,因為她無清晰的記住,三年前那些醜惡的嘴臉,也清楚的明白,自己對於如今的郭家來說,除了這一場跟李家拉近關係的婚約,已經沒有了任何價值。


    她見到衝了一個涼水澡,換一身幹淨的衣裳,當年她最常穿的白『色』長裙,她看著鏡的自己,感歎著,自己已經這般蒼老了。


    並沒有用那些為她準備的昂貴化妝品,似是她早已經放棄了對於那一份美麗的執『迷』,那本是留不住的東西,不如此大方的讓其離開,又或者對於現在百感交集的她來說,大多東西,都不重要了。


    她這樣躺在了柔軟的床,嗅著淡淡的香味,巨大疲憊感襲來,讓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如同一千斤一般沉重,但是很怪,她竟沒有一絲一毫的睡意,也許是因為睡慣了那硬邦邦的床,習慣了那透過窗吹進的冷風,習慣了那自然的味道,反而突然在這麽一個舒適的環境下,她無法適應。


    也許,她終於可以無自豪的說,自己生了一副賤骨頭,而不是像是曾經那般,看似品生品死,其實站在一個大多人連仰望都看不到的高度,從來不需要擔心自己為什麽而活著,隻需要考慮自己要如何生活,那是一種深深的諷刺。


    如果說,神明真正愛著這個世界,那麽便應該跟隨這世界痛苦,而不是隻是單純繪畫著大多人隻能夠仰望的美好。


    遙不可及,唯有遠遠相望,所以虛偽,所以滿是謊言,所以孤獨難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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