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般若離開帝九大廈的時候,夜『色』已黑,坐在車中看著這一座城市綻放的紙醉金『迷』,盡管如今他已經攥住了一切,但是他卻感覺格外的空虛,宛如一個突然懷疑自己活下去信仰的孩子。


    開車的老五並沒有直接發問剛剛馬溫柔與李般若的對談,但模樣看起來也是頗有幾分欲言又止。


    “我想喝酒了。”李般若突然吐出這麽幾個字。


    老五愣了愣,似是很久沒有在李般若口中聽到這樣的話,他不由問道:“南城的事非怎麽辦?”


    “她已經給我們擺平了,至少這一陣子,我們不需要『操』心了,也『操』不上那個心,隻需要看趙貔貅的意思。”李般若『揉』了『揉』太陽『穴』說著。


    老五聽著,一臉的沉思,他當然懂得代價這個詞匯,還未等他發問,李般若便開口說道:“馬溫柔讓我陪上去一趟京城,當一個保鏢。”


    老五這才明白,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交易,不過照現在這個局勢看來,似乎這並不是一個賠本的交易,他『揉』了『揉』眼睛說道:“去哪裏喝?”


    李般若想著,通常他都會流浪者,但現在他突然想要見一個人,他開口說道:“去西城夜總會。”


    “灌子?”老五說著。


    李般若默默點了點頭。


    老五並沒有再問什麽,而是踩下油門,一路行駛向這兩年有些不溫不火的西城夜總會,雖然灌子在帝九公館有了領事的席位,但是在這一場完全可以讓一個人出人頭地的大戰之中,選擇了觀望,這似乎並不附和一個一無所有毫無牽掛混子的行為。


    到達西城夜總會的時候,正好是生意最火熱的時候,停車場早已經滿滿當當,老五費了一番心思才找到一個不錯的車位,看著這不錯的生意,老五一臉感歎著灌子大約是那個悶聲發大財的人,也許是天賦,在灌子的經營下,西城夜總會的確比兩年前有了不少起『色』。


    李般若下了車,感受著唿嘯而過的寒風,又是一年,他點燃一根煙,深深吸了一口,然後才走向夜總會,老五則虎氣十足的跟在他的身後,那一臉彪悍的模樣,似是會把所有靠近李般若的人掀翻。


    在門口跟幾個保安打趣的王淘注意到了這走向他們的兩人,在看到了李般若後,不由『揉』了『揉』眼,因為自己看到了什麽幻覺,畢竟現在李般若可是西城響當當的大人物,完全的大忙人,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但無論怎麽看,這個獨眼男人都是李般若,王淘深深吸了一口氣,彎曲著腰杆迎了上去,一臉恭敬的喊道:“般爺好。”


    李般若看著這比起兩年成熟了太多的王淘,雖然心中滿是欣慰,但反而覺得自己蒼老了不少,給予王淘一絲微笑,然後說道:“灌子在不在?”


    “他在樓上,我帶你上去。”王淘連忙說著,並沒有選擇把李般若晾在一邊,因為就李般若現在的地位而言,像是他這麽一個混子,哪裏敢造次,他王淘仍然是兩年前的王淘,但眼前的李般若,已經不是兩年前的李般若了。


    李般若默默點了點頭,似是滿意王淘這一份態度,然後就在王淘領路下,走向這魚龍混雜的夜總會,門口的保安當然瞧出了異端,因為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王淘如此恭敬的樣子,真讓他們不由懷疑起來這個獨眼男人的身份,在一番揣摩過後,他們想到一個西城傳奇人物。


    一路暢通無阻的情況下來到了三樓深處的一間辦公室,王淘在門口敲了敲門,然後輕輕推開門,不像是兩年前那般直來直去。


    灌子主動搬來了這比起曾經鬼鮫小上一號的辦公室,並沒有特別的原因,也許隻是想要在某種意義上掙脫於鬼鮫的陰影,雖然他無比崇拜著鬼鮫,但是在某種意義上,他並不想成為第二個鬼鮫。


    辦公室之中,灌子正在看著電腦出神,見王淘進來後,表情很是平靜,但在見到跟在王淘身後的人,表情大變,一臉的驚訝。


    兩年歲月,比起有了天翻地覆變化的李般若,灌子幾乎並沒有變化,仍然是那一副模樣,好似時間並沒有在他身上帶走什麽。


    這似乎是多年來,李般若第一次主動拜訪他,灌子這般想著,不由起身愣愣看著李般若說道:“你怎麽來了?”


    很直來直去的一句話,雖然就現在灌子的地位而言,已經完全被李般若深深的落下,但是在灌子眼中,即便是李般若做成了天王老子,那個曾經跟自己一起『摸』翻滾爬的印象,也難以揮去,在某種意義上,對於灌子而言,李般若還是那個李般若。


    李般若並沒有介意灌子這麽一句,而是笑道:“怎麽,不歡迎我?”


    看著李般若那有些象征『性』,又並沒有太多虛假的笑容,灌子也不由『露』出幾絲微笑,擺了擺手說道:“坐下吧。”


    李般若並不客氣的在茶桌坐下,而王淘已經手腳利落的煮起一壺茶,但是李般若卻衝王淘搖了搖頭說道:“我來可不是喝茶的,是喝酒的。”


    王淘手上嫻熟的動作停下,一臉的『摸』不清頭腦,最終看向灌子,因為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麽一個局麵。


    也許,這便是李般若,灌子一臉無可奈何的笑容,衝王淘說道:“去準備準備。”


    王淘點了點頭,這才離開,留下這兩位關係複雜的多年老友。


    灌子在李般若對麵坐下,而身材龐大的老五則坐在了兩人中央,罕有興趣的玩著茶桌上的兩個核桃,不過這對於正常人盤起來有些費力的獅子頭,在他的大手之中反而有些偏小。


    “什麽風把你這個大紅人吹到了我這裏。”灌子把一盒利群扔到李般若對麵,然後有意無意看了一眼李般若消失的眼睛。


    李般若也不客氣,直接抽出一根煙點燃抽著,喃喃道:“大紅人?我隻是一個暫時找不到什麽去處的孤魂野鬼罷了。”


    “我們之間就不要遮遮掩掩了?是不是南城那邊的事?我有什麽能夠幫忙的?”灌子倒是一點都不吃李般若這一套,很是坦誠的說道,他跟李般若的關係,根本不需要那一張紙。


    李般若臉上閃過幾絲無奈,搖了搖頭說道:“這事兒我已經擺平了,倒是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這動靜還沒有躁動起來就傳到了你耳朵裏,消息倒是挺靈通。”


    “這個江湖上,可並沒有什麽秘密,隻有裝作不知道的人,你以為呢?”灌子也抽出一根煙,吞雲吐霧的說著。


    “怎麽兩年就這樣沉澱了,我可是跟你拋過不少橄欖枝,你可一定沒有領我這個老朋友的情,怎麽?清心寡欲了?這可一點都不像是你。”李般若說著,給自己倒上一杯涼水喝著。


    “要是我們這一對冤家再次搞臭了,我想我們這輩子都不會坐在一起喝酒了,所以比起跟你征戰,我更原因有你這麽一個還能夠喝喝酒的朋友,雖然常常巴不得你死在外麵。”灌子一點都不隱瞞的說著,這話可是狠毒的像是刀子。


    但是這如同刀子一般的話,落在李般若的耳中,卻激起他的所有笑容,甚至一旁最過護犢子的老五,都一臉的淡然,似是並不覺得這一句話到底多麽的過分。


    “還是不留情,不過也對,如果你對於我留情的話,就不是灌子了。”李般若說著,已經抽完了這一根煙,然後再次從煙盒抽出一根。


    “眼睛怎麽丟了。”灌子很隨意的說道,並沒有打算繼續跟李般若鬥嘴皮子。


    李般若『摸』了『摸』眼罩,似是現在都還能夠感受到疼痛,喃喃道:“留在了南城,你也知道,這兩年我到底做了什麽,能夠隻丟一個眼睛,對於我來說,已經算是萬幸。”


    灌子聽著,長長吐出一口氣,雖然現在整個西城都能看到李般若的輝煌,而他隻是一臉落寞的說道:“拚到這個地步,真的是值得的?有一種感覺,你會成為下一個九爺。”


    李般若突然沉默了,似乎是迴想到了什麽,一臉傷感的說道:“兩年,僅僅是兩年,西城就差不多把九爺給遺忘了,比我想象之中的還要無情,我本以為,西城,會徹底銘記他的名字。”


    突然談起這麽一段往事,就好似迴憶的匣子被打開,灌子跟李般若的過往被解開,反而一些更加更加重要的東西,被徹底的塵封。


    “這就是江湖,那些輝煌如今能夠留下幾個?所以我希望你看開一點,懂得見好就收,我怕有那麽一天,你會輸到連本都不勝。”灌子歎了一口氣說著。


    “對於我這麽一個痞子來說,都拚到這個地步了,要是現在退縮了,又算的了什麽?這兩年又算是什麽?我丟掉的眼睛又算得了什麽?”李般若說的那麽的平靜,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好似一個看開了一切又離不開這一切的老人,又或者俗人。


    灌子深深歎了一口氣,陷入了一種深深沉默。


    這一夜,無論是老五還是李般若,乃至是灌子,都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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