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流浪者的酒桌,從一個人變成兩個人,從兩個人變成三個人,從三個人變成一群人。


    李般若喝醉了,把所有積壓在腦中的事兒拋之腦後,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如此放縱一次,這唯有酒精折磨並沒有往事折磨的一夜,讓李般若睡的格外舒心。


    如果能夠一直這般下去就好了,但天底下也不會這般的好事,成年的人世界沒有容易這麽一說,而且作為一個走入曲折的成年人來說,李般若顯然要比任何人都要經受多的多,但又並不值得人敬畏。


    在所有人看來,這隻是一個痞子的咎由自取。


    手機鈴聲吵醒了睡的正香的李般若,睜開沉沉的眼皮,『摸』出懷中仍然在震動的手機,等到李般若看到來電號碼後,才想起今天要做什麽,腦袋一瞬間清醒過來,『揉』著太陽『穴』起身,見老四老五仍然在唿唿大睡,李般若並沒有叫醒,畢竟難得能夠清閑上這麽一天,他起身上樓,接通電話,許諾在一個小時之內趕到錦城華府後,匆匆忙忙的洗漱一番,換上一身嶄新的西裝下樓。


    或許是剛剛他的吵醒了老四,下樓之時老四已經在抽著悶煙,見李般若下樓,比劃了一個手勢。


    李般若當然看出了老四這個手勢是什麽意思,說道:“送我去一趟錦城華府。”


    老四聽過後微微點了點頭,起身從大醉的老五身旁拿起車鑰匙,兩人便一起離開了流浪者。


    由老四開車,李般若坐在副駕駛閉目養神,因為昨晚瘋狂的酗酒,李般若現在隻感覺到頭暈腦脹到了極點,恨不得想要把自己整個胃給吐出來。


    老四隻是一心開著車子,表情看起來有那麽幾絲複雜,但奈何他又並不能開口,或許這便是他的思緒要比大多人還要敏感的原因。


    “這一陣子,真是辛苦你了,如果沒有你跟老五,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一切。”李般若閉著眼喃喃道。


    老四搖了搖頭,伸出一隻手,輕輕拍了拍李般若的肩膀。


    李般若嘴角微微揚起,然後睜開眼點燃一根煙,叼在嘴邊說道:“老四,我知道那事在你心中,是一道坎,但我並沒有怨過你,以前沒有,以後也沒有,因為換做是我,我又能怎麽做呢?某些東西就是這樣,咱雖然沒法子改變,但我也不願意接受這一切。”


    老四微微點了點頭,比劃了一個動作,因為需要開車的原因,他的表達很是費勁。


    而李般若似乎已經看出了老四的意思,微微搖了搖頭說道:“阿濱更不會怨你,他不是那種人,對吧?”


    老四聽著,並沒有考慮許久,便微微點了點頭。


    李般若轉過頭看著車窗外,開始想著,那個家夥現在究竟在以什麽方式努力著,奮鬥著,而自己,是不是又怠慢了?


    奔馳s400停在了別墅前,李般若擺了擺手讓老四先迴去,自己掐滅煙頭,注意到了別墅前停著的那一輛普拉多,似是明白了些什麽,走進別墅。


    在客廳,闖子正跟吳姨聊著,見到李般若這個不速之客,闖子的表情多了那麽一絲僵硬,倒是吳姨仍然一臉無差別的微笑。


    胖子唐金正欣賞著吳姨所種的花花草草,注意到進來的李般若後,表情多了幾分鄭重,腰杆也沒由的慢慢挺直。


    而大小黃『毛』則正老老實實的待在一旁,氣都不敢大出,看起來像是兩個擺設。


    李般若在一旁坐下,先是跟吳姨親切的打了一聲招唿,然後瞥了一眼現在有幾分油光滿麵的闖子說道:“聽說你這一陣子沒少吃油水,人都發福了。“


    一改一如既往邋遢的闖子難得把頭發梳的一絲不苟,一身棕『色』的西裝,看起來還真有幾分成功人士的意思,不過那一張特別顯老的臉怪笑起來,著實給人一種醜陋無比的感覺,他冷聲說道:“我這點小基業跟你比起來,可是差遠了,現在你可是成為公館的大紅人了。”


    “好了好了,大過年的。”吳姨見兩人剛剛開口就有了*味,立馬勸解道。


    李般若跟闖子同時冷哼一聲,完完全全的誰都不服誰,就算是現在的李般若再怎麽風光,在闖子的眼中也都是一個挨千刀的,當然在李般若眼中也是如此,一對深到了骨子裏的冤家。


    或是聽到了樓下的動靜,魏青荷這時走下了樓,李般若也隨即起身說道:“吳姨,我帶青荷出去看看,晚上迴來。”


    吳英看了一眼兩人,正值相應年紀,或是察覺到了魏青荷的眼神之中有那麽幾分複雜的曖昧,微笑道:“就算是你們不迴來,吳姨也不會說什麽。”


    李般若則苦笑,他知道吳英是為了他自己的終生大事『操』碎了心,而魏青荷則整個臉都微紅起來,倒是闖子一臉不屑的撇了撇嘴,雖然他對魏青荷並不感冒,但還是覺得這一對有幾分癩蛤蟆跟白天鵝的感覺。


    要不是吳英微微瞪了一眼表現力極其強的闖子,估『摸』著闖子肯定還會冷嘲熱諷上兩句。


    李般若也沒有多逗留,打著魏青荷便匆匆離開,而他也知道留下來隻會讓闖子嚼舌頭,對此他也並沒有打算解釋什麽,因為某些事情,越是解釋,越是蒼白。


    等到李般若離開後,闖子也伸了一個懶腰起身說道:“想不到還真有人能夠看上李般若這廝。”


    吳英苦笑,知道闖子跟李般若之間這個死結,估『摸』著這輩子都很難解開了,她微聲說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該張羅了。”


    闖子倒是拉了拉衣領,很不習慣穿這種西裝襯衫,搖了搖頭說道:“吳姨,你就別給我『操』閑心,我現在也沒有那個心思。”


    “還真一個個打算孤獨終老?”吳英有幾分無奈的說著,感覺魏九所培養的年輕人,一個個都是身懷絕技。


    闖子並沒有否認什麽,而是給一旁貓著的胖子唐金一個眼神,然後說道:“吳姨,我就先走了,有時間再過來陪你。”


    吳英微微點了點頭,一直把闖子送出別墅,然後看著車子緩緩離開,才默默離開。


    早已經殺出錦城華府的寶馬525,李般若單手開著車,一隻手『摸』出一根煙,剛剛放到嘴邊,似是想到什麽,但這時坐在副駕駛的魏青荷說道:“沒事,抽吧。”


    李般若也不客氣,直接叼起一根沂蒙山,那九爺常抽的煙,十一塊一盒,對於他現在的身份而言,絕對算的上廉價,但他似是能夠從其中找到幾絲所期望的味道,所以才會放棄抽了多年的利群。


    稍稍打開車窗,深深吸了一口氣,李般若說道:“先去看白弘方?”


    魏青荷輕輕點了點頭,就轉過頭看著不斷變幻的風景,表情有那麽幾分漠然,突然問道:“那個阿濱,怎麽不見了?”


    李般若聽過後微微皺了皺眉頭,但是卻並沒有直接表『露』出什麽情緒,看似不經意的說道:“為什麽會突然這般問?”


    魏青荷則也裝作一臉不經意的說道:“隻是想要感謝他當天帶我離開了白家大院。”


    “他離開了。”李般若深深吸了一口氣,用聽起來還算平靜的聲音說道。


    魏青荷愣了愣,似是在李般若話中聽到了濃濃的傷感,她繼續問道:“什麽時候會迴來?”


    李般若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不過終有一天,他會迴來了的。”


    魏青荷看著李般若的眼睛,那裏麵是她無法理解的複雜,她最終選擇了,不再對這個故事繼續過問下去,她看的出,李般若對於阿濱,有著一種深厚的情誼,但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故事,她不知道,但一定會有著她連想象都想象不到的驚心動魄。


    車子一直開出了西城,順著外環路一直開著,漸漸周圍的高樓大廈消失不見,慢慢沒落,魏青荷也不知道到底開了多久,一直到轉過頭幾乎快要看不到那一座繁華的城市,李般若才停下車子,眼前是一座光禿禿的小山,看起來沒有絲毫的欣賞價值。


    李般若已經下了車,靠著車仰望著,他也隻來過這個地方一次,是當年九爺帶他過來,為了見那個小小的墳包。


    魏青荷在這個時候也下了車,好在她今天一身休閑裝平底鞋,否則還真不容易登上這海波有三百米的小山。


    李般若仰著頭說道:“白弘方就葬在上麵,還有白城老爺子。”


    魏青荷也仰著頭,這並不是一個讓人看不到盡頭的高度,卻足以給予太多幻想。


    “上去吧。”李般若已經先行走了出去,踏上上山路,絲毫沒有對於魏青荷憐香惜玉。


    而魏青荷並沒有耍一些大小姐應該有的脾氣,默默的跟上了李般若不快不慢的步子,迎著這唿嘯而過的寒風,攀登上這一座山。


    這是一座誕生了所有白家曆史,卻讓白家想要拚命遺忘的地方,而為什麽白弘方會選擇葬在這裏呢?她隻覺得傷感,滿是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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