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火雨落下,拄著拐杖的劉青鬆離開家族的宴會席,走起路來看起來有幾分踉踉蹌蹌,或許是因為應酬這麽一場飯局,耗費了他太多的精力。


    遠離喧囂的一樓,劉青鬆來到二樓書房,坐下隨意翻弄起一本舊書,但讀了幾行後,門口就出現了一個女人,一個身材高挑長發女人,因為走廊昏暗,所以一時看不清她的容顏,但是光憑輪廓,就能夠感覺到這個女人那一種稍稍驚豔美,這是一種淩然人上的氣質,是那些花瓶金絲雀身上所沒有的。


    “為什麽要跟她合作?”女人說著,聲音聽起來帶著那麽幾分怨氣。


    “馬溫柔?”


    “你也開始學會明知故問了。”女人靠在門框,動作嫻熟的點燃一根煙。


    劉青鬆微眯了眯眼,所謂再美的女人,沾上煙草都會給人一種帶著風塵味的感覺,又或者他隻是莫名覺得,抽煙動作賞心悅目的她,還遠遠不及抽煙極其瀟灑的馬溫柔。


    這讓他感受到那麽幾絲挫敗感,畢竟他可是耗費了畢生精力卻培養劉嫣然,但奈何最終還是比不過那個出於一層最渾濁泥土的馬溫柔,或許這便是命。


    “在這個關頭,再聊這些東西,是不是有些不妥?”劉青鬆說著,聲音也多了幾分沉重,畢竟海浪商會會長剛剛過世,現在三大理事形成一個三足鼎立的局麵,極其的敏感,而做為掌舵著其中一條大船的劉嫣然,注意力還放在這種事情上,這沒由的讓劉青鬆有幾分失望。


    “局勢都是我的掌握之中,南城鬥不起來,大不了各走各路,現在我隻想要知道,你為什麽跟那個女人合作。”女人聲音突然變的冷冰,比起詢問,更像是質問。


    劉青鬆臉上『露』出幾分無奈,或許對於這個在某種意義上已經無堅不摧的老人,現在所剩下的軟肋,唯有這個獨女,但他並不因此而覺得多麽失敗,反而覺得這是另外一種自豪,因為劉嫣然如果真一直按照他所規劃的路走下去的話,注定不會有一個好結果,畢竟他不能庇護劉嫣然一輩子,所以他更想要看到劉嫣然的獨立,當然這些年劉嫣然也從未讓他失望。


    “嫣然,當年你們那點事,不怨她,也不怪你,沒必要執著下去,我想你也應該清楚,就算是較真下去一輩子,也不會有結果,因為她是馬溫柔,你見過她服過軟?”劉青鬆說著,並沒有選擇順著劉嫣然說下去,而是試圖解開這麽一個心結,當然劉青鬆也很是清楚,光憑三言兩語就解開這十年心結的話,這個心結就不會存在如此之久了。


    “我隻是單純的在問你,為什麽要跟她合作,迴答我。”劉嫣然並沒有因為劉青鬆的話而所動,而是繼續執著的問著,也正是因為這一種執著,她沒有成為一隻金絲雀。


    “我隻是在謀出路罷了,如果南城這個局炸開了鍋,至少還能有一個退路。”劉青鬆知道自己強不過劉嫣然,所以最終唯有妥協的開口說道,盡管他很清楚,自己說出這麽一句,也就正好入了劉嫣然的套。


    的確,在劉青鬆說出這麽一席話後,劉嫣然表情大變,雖然在陰暗下劉青鬆看不到她的臉,但是劉青鬆能夠想到劉嫣然的表情到底是何等的精彩。


    “你不相信我會守住這麽一份家業?你覺得我會輸給他們?你覺得我會輸給她?”她聲音之中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憤怒。


    劉青鬆看著有些暴動的劉嫣然,歎了一口氣合上手上的書,起身說道:“人總給自己留一條後路,更何況我手上握著太多人的生死,我相信這些年你應該也切身體會過這種壓力,這個江湖不是你所看到的那麽簡單,總得有一個人出來護住這麽一家子人周全。”


    “你的意思是我根本比不上那個女人對吧?”劉嫣然聲音之中帶著一種深深的幽怨,似乎來自於骨子。


    劉青鬆看著有些鑽牛角尖的劉嫣然,微微搖了搖頭說道:“你們沒有可比『性』,因為本就生於兩個世界,在你出生的時候,我已經坐上了海浪商會的理事,而她生於什麽地方,我相信你應該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這麽說不是我因此而否定你現在的成就,我隻是奉勸你一句,不要再招惹她,你不是她的對手,關於這麽一點,你心中應該很是清楚。”


    劉嫣然的牙齒咬的作響,指甲深深陷入肉中,並沒有發聲,就這樣憤然轉身離開,留下那漸漸遠去的高跟鞋的聲音。


    劉青鬆並沒有叫住這個任『性』的孩子,而是緩緩的坐下,輕輕按著太陽『穴』,試圖以此來緩解心中的疲憊,但他有何嚐不清楚,不管到底有沒有緩解,都不過是一種可笑的心理作用。


    手機極其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劉青鬆看到這打來的號碼後,不由的微微皺了皺眉頭,他大體猜到了這一通電話的意思,或許是不願直接麵對的原因,他猶豫了一會才選擇接通這麽一通電話。


    “馬溫柔,這十年似乎你都沒有跟我拜年的習慣吧?”劉青鬆聲音帶著幾分敵意的說道,或許是因為剛剛劉嫣然罕然發火的原因,讓他在心中也升起幾絲不快,當然馬溫柔便成為了最後的犧牲品。


    或許人『性』最過最過醜惡的,是明明劉青鬆明明知道這麽一點,仍然這般做著,並沒有放過她的意思,潛在之中,他並沒有放過她就好似並沒有放過自己。


    “老頭子,在這大過年這般說,是不是有點太過不記人情了點?”對麵傳來馬溫柔毫無波瀾的聲音,並沒有因為劉青鬆這不善的聲音而撼動。


    劉青鬆一臉的嚴肅,緩緩吐出一口氣說道:“有話便說。”


    “關於海浪商會,不知道你有什麽看法。”馬溫柔幽幽的說著,話中似是藏著直刺過人心的刀鋒。


    劉青鬆卻突然笑了,或許聞到了那強烈野心的味道,他說道:“馬溫柔,一個西城還不滿足你嗎?”


    “老頭子,野心這東西,喂飽一次,可就永遠都不會滿足了,而且現在的我,手中有著可以玩這麽一場遊戲的籌碼。”馬溫柔說著,就這樣把這新年的談話發展成了一場談判。


    劉青鬆微眯起眼來,他聽出了馬溫柔話中的銳氣,顯然馬溫柔也對於他的態度很是不滿意,這讓劉青鬆心中不由的感歎,自己這麽一隻曾經大虎,如今是不是已經到了老掉牙的時候,他不再偏執下去,因為即便是他如何偏執,也不會跟馬溫柔聊成一個什麽好結果,他有些無奈的說道:“關於海浪商會這邊的事,我已經全權交給了嫣然替我去做,如果你真有什麽打算的話,大可以找她去談,我現在隻是一個退居二線的老頭子罷了。”


    聽著劉青鬆這麽一番話,對麵的馬溫柔反而沉默了,許久之後才開口說道:“那個總是哭鼻子的小丫頭也能夠扛此重任了?”


    “你都已經站在了淩然魏九的位置,她難道還不能接替我這個對於你來說小小的理事?”劉青鬆說著。


    “我會找她聊聊。”馬溫柔很直接說道,但是聲音之中已經有了劉青鬆可以察覺到的波瀾。


    “她可還沒有放下當年那些事,可恨不得把你千刀萬剮,我希望你心中能夠留那麽一條線。”劉青鬆說著。


    “這還沒有見麵就開始護犢子。”馬溫柔調侃的笑道。


    “我也就這麽一個好護的,我相信你也會賣我這麽一個麵子。”劉青鬆說著,並不是多麽的強硬,他很了解馬溫柔的『性』子,標準的吃軟不吃硬。


    馬溫柔並沒有選擇直接迴答這個老頭有些可憐兮兮的問題,而是不禁問道:“把這麽一個大攤子交到她的手中,就不怕她玩砸了?到時候就憑你可兜不住,畢竟整個海浪商會所牽扯的東西,可跟西城不是一個級別。”


    “我雖然兜不住,但至少有的兜,我活不了幾年了,更不可能守著這麽一份家業一輩子,總得有人站出來,嫣然既然選擇了這麽一條路,那麽我便給予她最大的支持。”劉青鬆說著,聲音之中流『露』出幾分無奈,也許正是因為馬溫柔說道了他的心坎之中。


    “老頭子,這可是一場豪賭,一點都不像是你的風格。”馬溫柔說著,但是剛剛說出這麽一句,她又瞬間明白了什麽,繼續說道:“難道事態已經把你『逼』到了這個份上?”


    “算了,大過年聊這些,也不吉利,南城這一灘渾水,如果你有興趣,大可以找嫣然去聊,我當然會站一個和事佬的位置。”劉青鬆歎了一口氣,不打算再討論下去,這隻是在解刨他現在的無力。


    “我明白了。”馬溫柔說著。


    一通電話就這般結束,劉青鬆放下手機,表情看起來更加的蒼老,忍不住劇烈的咳咳著,他總是莫名的去想,如果把劉嫣然換成馬溫柔,是不是自己還有那麽幾分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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