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很是熟悉的天花板,乃至熟悉的味道,阿濱動了動手指,然後攥住拳頭企圖控製自己的手臂,但似乎並不是那麽容易,那劇烈的疼痛感讓他不能動彈分毫。


    似乎總是這樣煎熬著,煎熬過後是更大的煎熬,然後並沒有得到,所以人生才讓人絕望,但他從未因此而畏懼過這一切,或許這便是從痛苦之中生出的信仰。


    他就這樣躺在床上,已經很久沒有這般無能為力過,全身上下唯有他的腦子在拚命運轉著,就好似一個喝酒喝到斷片的人,他迴憶起自己最後清醒著是在什麽時候。


    是最後在白家茶房,還是在陳燦的五菱宏光的車中,還是倒在了李般若的懷中,然後魏九的死就好似魔咒一般傳入他的耳中,讓他久久不能自拔,這一種來源於心的撕裂感甚至勝過了他身上的疼痛。


    就好似突然想到了什麽,他咬著牙『摸』向自己的胸口,卻發現那一封信消失了,或許是聽到了屋中的動靜,守在門口的老四直接推門而入,他看著滿頭大汗的阿濱正在吃力的動著自己的胳膊,立馬衝上來按住阿濱的胳膊,然後一隻手在空中比劃著,大體意思是讓阿濱老實待著,有什麽告訴他,他來做。


    阿濱艱難的張開嘴,吐出那麽幾個字:“信...信...信...”


    老四立馬反應過來,鬆開阿濱的胳膊轉身走到一旁,從阿濱那滿是血跡的衣服之中,翻出那一封已經沾了不少血跡的信,然後緩緩放到阿濱耳邊。


    等阿濱看到那一封信完好無損後,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氣,如果他把這一封弄丟的話,他怕自己真的會自責到無法原諒自己。


    “四...哥...我睡了多久?”阿濱用力發聲說道,但盡管如此,他的聲音聽起來也是格外的微弱,他也不曉得自己竟然虛弱到了這個地步,但是在老四眼中,先是硬闖白家撂倒言靖宇,然後傷勢還沒有恢複就再次折騰了整整一夜,現在還能夠睜開眼,完全已經算是奇跡了。


    老四豎起一根手指頭,然後做了兩次,這是一天一夜的意思。


    阿濱一臉的苦澀,他也想不到自己竟然睡了這麽久,而就他沉睡的時候到底錯過了多少東西,他無法想象。


    老四看著阿濱臉『色』蒼白,然後飛快的在手機屏幕上打下這麽一行字,然後放在阿濱眼前晃了晃:“要不要送你去醫院?”


    看著老四一臉擔憂的模樣,阿濱不由心頭一暖,他很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還沒有到必須送入醫院的地步,因為無論是在那裏,都還是必須由他自己煎熬著。


    “四哥,我餓了。”阿濱努力做出一副沒事人的模樣說道。


    老四立馬點了點頭,慌忙的去樓下拿吃的,那有些笨拙不善於伺候人的模樣,讓阿濱有些鼻酸,或許是習慣了這一個世界給予他的冷漠,連無比細微的溫暖對於他而言,都是三生有幸之中的三生有幸。


    在老四的幫助下,吃下兩個麵包喝了一瓶牛『奶』,阿濱的臉上也算是多了幾分血『色』,然後強忍著身體幾乎快要散架的疼痛上了一趟廁所後,再次躺在小鋼絲床上,阿濱才體會到什麽是活著的感覺。


    老四再次飛快的從屏幕上打上一行字:“你休息吧。”


    阿濱也感覺到了襲來的疲憊感,因為他現在的身體太過虛弱了,但他還是強行打起精神問道:“般爺呢?”


    老四皺了皺眉,但還是一五一十的打了出來:“所有人都去處理九爺的後事了。”


    看到這麽一行字,阿濱的心再次咯噔一下,那漆黑的手如同再次襲來,然後緊緊的攥住了他的心一般。


    “睡吧,有事喊我,我就在門口。”老四最後打著,因為提及這傷心事的原因,他也默默起身離開,留下阿濱一個人躺在床上,無比孤獨無助的看著天花板,明明自己都無法『操』控自己的一隻胳膊,身體卻在顫抖著,或許那是因為心中那所襲來的巨大悲傷。


    他的精神幾乎接近了崩潰的狀態,特別想要掙脫那一隻大手,但盡管如此,不光光他的身體不聽使喚,精神也慢慢掉入了那深淵,他不敢閉上眼,怕會想起更多關於那個男人的迴憶。


    或許這才是真正的煎熬,他唯一可以活動的胳膊『摸』出手機,然後打出了這麽一行字。


    我真的支撐不下去了。


    但是編輯完這麽一條短信,通訊錄之中,卻找不到一個可以發送的號碼,突然之間一個身影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之中,那是一張淡淡的笑臉,透著一種可以救贖一個人靈魂的笑容。


    阿濱也不知道為何會在這個時候想起她,明明這個人是他不該觸碰的,但也正是抱著這種想法,那要觸碰那一張笑臉的衝動在他心中越發的強烈,他猛然按下了發送鍵,這麽一條短信就這樣發送了過去。


    不過就在按下發送鍵的下一刻,阿濱後悔了,他放下手機,嘴裏喃喃的說道:“我到底在做什麽,明明不該去打擾她的生活。”雖然嘴上這樣說著,但他的心卻動搖了,或許越是在這種煎熬的時候,越能夠最真切的反應一個人的真實想法。


    血『液』科。


    今天恰好是她值班,巡查了一遍病房後,她迴到自己的辦公桌,放下監察表,然後雙手托腮的發呆,腦中想起那麽一個身穿綠『色』運動服總是傻笑的家夥,就好似她處於這漆黑的世界之中的一道陽光,雖然不是那麽的耀眼,卻給予她一種這個世界都不曾給予她的溫暖。


    她承認,她想他了,她承認他忘不了他,但這一陣子她並沒有聯係她,她不想讓他覺得自己是多麽的廉價,但如果他能夠接受她,她也不在乎自己到底多麽的廉價。


    王霞落覺得自己有幾分走火入魔了,無奈的搖了搖頭,本準備趴在桌上小眯一會,這個時候手機響了,是短信的聲音,她並沒有心思去看,反正又是一些垃圾短信,但趴在桌上,卻怎麽都無法入眠,因為滿腦子都是那麽一個家夥。


    隨意的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接近淩晨,但不經意看到那來信人的昵稱後,她瞪大了眼,有些顫抖的點開這一條短信,卻看到了這有些讓人絕望的話。


    “我真的支撐不下去了。”


    記憶之中,那個總是笑的如同陽光一般燦爛的年輕人,似乎永遠都不會說出這麽一席話,王霞落的臉上慢慢爬上一股陰霾,她知道自己跟那個男人並不處於一個世界,但她忍不住按下了撥通鍵,打向那個男人。


    但在打通這電話的下一秒,她又猶豫了,飛快的按下掛斷,然後愣愣的看著他的短信內容,打下一行字,然後發送了過去。


    在那小小的房間孤零零承受著一切的阿濱,聽到了短信的聲音,他伸出手拿起手機,看著她所迴複的短信,本想要點進去,又猶豫了,最終他咬了咬牙,還是點了進去。


    “萬劫不複,唯心永恆。”


    這一句話,曾經是他說給了她,而如今,卻是她說給了他。


    看著這一句話,阿濱的心中多了幾分釋然,他突然笑了,幾滴淚卻順著他的眼角落下,他笨拙的打了兩字,然後發給了她。


    “謝謝。”


    守著電話的王霞落等到了短信,她看著這兩個字,臉上也出現了幾分笑意,她再次打了幾個字發了過去。


    剛剛發送過去短信,阿濱本打算放下手機,然後再次響起了短信聲,他打開她所發來的短信。


    “傻瓜。”


    他笑了,覺得她的比喻很是貼切,或許自己就是一個傻子,一個無『藥』可救的傻子,但似乎也就是這麽一個傻子,偏偏被那麽一個人深愛著,所以說,那個愛著一個傻瓜的人,會不會比這個傻瓜更傻。


    他再次編輯了一條短信,發送了過去。


    正對著手機一臉花癡的她再次收到了他的短信,這個三十歲的女人,此刻更像是某些正是熱戀的高中生,完全跟那平日裏冷冰冰的血『液』科醫生極其的不搭,或許這就是愛情的魔力,可以輕易的點燃一顆冷冰冰的心。


    “這些天,經曆了好多好多。”


    她看著他的短信,不由皺了皺眉頭,再次敲打了一行字,本準備發送過去,但在發送之際卻猶豫了,然後刪掉這一行字,重新打了一行字發送了過去。


    手機再次響了,阿濱打開屏幕看著短信內容,一時控製不住的他的淚水,或許這麽幾個字,就這樣碰觸到了他那堅不可摧的心。


    “很累吧,累了就歇一歇。”


    他擦掉淚跡,然後再次編輯了一條短信發送了過去。


    她再次打開這一條短信。


    “很累,很累,累到我喘不過氣。”


    她有些為那個男人心疼了,繼續發過去一條短信。


    他看著這一條短信,微微的笑了笑,然後慢慢放下手機,那本來壓抑到讓人崩潰的心情,這個時候慢慢的釋然了,他有些慶幸,這個時候還有這麽一個人,願意打開他的心。


    終於,他慢慢閉上眼,然後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血『液』科,那個女人也放下手機,然後拿起筆,在那空白的一頁寫上一行字。


    萬劫不複,唯心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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