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茶樓的白憶曼,開著911直奔殯儀館,她的臉上毫無遮掩的暴『露』著一種失望,或許在剛剛那一場對談之中,她完完全全占據了上風,但是換一種說法,剛剛那場談話對於她的傷害程度,一點都不亞於白良弼跟白康時。


    她從未想過,在這種生死存亡之際,這兩兄弟會唱這麽一出白臉跟紅臉,還在計較著這些毫無意義的東西,或許對於這從小就生於家族象牙塔的兩兄弟,忽略了那個最關鍵關鍵的問題,那就是生存才是唯一的長路。


    一路奔波,到達了那一家殯儀館,因為跟這裏的經理關係不錯,所以她才能夠做一個甩手掌櫃,盡管連她都覺得諷刺,因為這個死去的人,是她的親生父親。


    來到死氣沉沉的靈堂,除了幾個白家親戚,幾乎看不到任何外人,對此白憶曼一點都沒有意外,畢竟這個時候白家已經不是曾經的白家,想想那八十大壽熱鬧的景象,再看看眼前景象,她隻是單純的覺得諷刺,或許這就是這個江湖本來的模樣,不管她是否接受這一切,這江湖本就如此。


    見白憶曼迴來,白家那些苦著臉的親戚一個個點點頭,不過就白憶曼看來,真正讓群親戚『露』出這種表情的,並不是這個老人的死,而是對於這麽一群混吃混喝的人,失去了那最大的保護傘,誰都能夠敲的出來,白家已經不會是那風風火火的白家。


    兔死狐悲,樹倒彌孫散,似乎通過生死,總能夠看到最真實的人『性』,而且白憶曼並不覺得自己有嘲笑這些人的資格,畢竟自己也是這殘酷人『性』之中的一環,頂多隻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看著白文山的遺像,白憶曼心中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她從未想過自己竟然已經冷血到了這個地步,她所唯一有的感慨,那就是這個老人,是毀掉白家的罪魁禍首。


    注視了一會這遺像,她離開靈堂,殯儀館之中散發著一股讓人後背發涼的寒意,空氣之中彌漫著一種特殊的味道,或許這便是死亡的味道。


    她找了一處清靜的角落坐下,然後『摸』出手機找到了那個京城號碼,並沒有多想的打了過去。


    京城。


    一輛奧迪a8停在了豆腐坊,幾乎算的上幾天沒有真正合上眼的王國安一臉憔悴的下車,走進這一家無比巨大的飯店,在這一座如同驕子一般的城市,能夠擁有這樣的產業,無疑是等於站在了利益金字塔頂端的存在。


    豆腐坊的生意看起來極其的火爆,門口停車場早已經停滿了車子,王國安腳步沉重的踏進豆腐坊,盡管身材要比正常人魁梧一倍,但此刻一臉疲憊的他走起路來反而給人一種跌跌撞撞的感覺。


    門口的保安立馬認出了王國安,立馬一臉關切的說道:“王哥,怎麽不見大老板。”


    王國安此刻哪有時間去解釋這複雜的來龍去脈,他擺了擺手,然後問道:“老陳在哪裏?”


    這保安注意到了王國安臉上的凝重,很識趣的沒有多嘴下去,而是連忙說道:“陳經理在辦公室。”


    王國安點了點頭,就這樣踏進豆腐坊,通過員工電梯來到頂樓,看著電梯門緩緩的打開,依靠在電梯之中的王國安奮力踏了出去,現在的他,恐怕是閉上眼就會沉沉的睡去。


    走過長長的走廊,來到那經理辦公室前,並沒有敲門他就直接推門而入。


    這是一間充滿了古風的辦公室,跟外麵那高大上的裝潢截然不同,突然轉換這麽一個環境,給人一種突如其來的恍惚感。


    在一副山水畫下,一個穿著寬鬆的亞麻衣脖子上掛著一串星月的男人正專心致誌刷著兩顆核桃,這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有些不像是北方人該有體格,看起來身材矮小體重最大一百斤出頭,容貌並沒一點這個年紀男人該有的粗糙,反而給人一種極其精致的感覺。唯一值得人注意的,是他從頭到腳光是文玩就差不多有十幾件,這完全可以充分看出這個男人對於文玩的癡『迷』程度。


    放下這一對獅子頭,他『摸』起一塊蜜蠟,皺著眉頭對莽撞衝進來的王國安說道:“國安,怎麽這麽快就迴來了?大壽怎麽樣?”


    王國安直接在老藤椅上坐下,拿起桌上的一杯茶就一飲而盡,這如嘴的冰涼跟苦澀讓他多多少少清醒幾分,然後氣喘籲籲說道:“出事了。”


    本來對於王國安這粗魯的舉動極其,這男人本來皺了皺眉頭,但聽到王國安所吐出的那一句後,立馬變的臉,然後表情嚴肅的問道:“弘方怎麽沒有迴來?”


    或許是因為陳煒然問到了最關鍵的地方,王國安的表情一瞬間黯淡下來,他再次倒上一杯茶,一飲而盡,就這樣緩緩的說出西城區這一段長長的恩怨,雖然他的表達能力一般般,但因為這一切都是他所親眼目睹的,所以也算是還原了一切。


    陳煒然聽著,手中盤著的那塊多年的蜜蠟就掉在了地上,但盡管如此,他都渾然沒有發覺,一直到王國安說完,他嘴唇顫抖的說道:“所以說,你就這樣拋下弘方迴來了?”


    陳煒然這一句話就好似刀子一般劃在王國安的心中,王國安深深低下頭,無法反駁陳煒然這一句,他心中顯然也在深深的自責著,隻是這樣無奈的點了點頭。


    “你瘋了?!”一向淡定的陳煒然紅著臉喊道。


    “這是弘方的意思,我勸過他,但是...”王國安說著,但剛剛說出兩句聲音就慢慢變的微弱,他突然發現,這都是無力的解釋。


    “瘋了,都瘋了。”陳煒然起身來來迴迴走著,嘴裏不停嘟囔著,他雖然知道王國安心中肯定也不好受,但是對於他來說,這一切都太突然了,突然到他都沒有來得及反應,沒有一絲緩衝的機會。


    來來迴迴走了幾圈,陳煒然停住腳,然後衝王國安說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麽?”


    “我很清楚。”王國安一字一字說著。


    陳煒然看著直接承認的王國安,氣的渾身顫抖,他咬牙切齒的說道:“如果弘方真有什麽三長兩短,王國安,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老陳,你知道嗎?我寧願代替弘方去死,寧願留在西城的那個人是我,但我沒有選擇,如果換做是你,你能怎麽樣?”王國安一臉悲哀的說著,聲音充滿了死灰。


    陳煒然就這樣直勾勾瞅著王國安,臉上充滿了一種無可奈何,就在他準備再次開口之際,王國安兜中的手機響了。


    王國安『摸』出手機,看著這未知來電,表情陰沉著,猶豫了片刻接通電話。


    “王國安?”對麵傳來一聲冷冰冰毫無感情的聲音,王國安聽出了這聲音的主人是誰,白憶曼。


    “是我。”王國安說著,雖然白憶曼的聲音毫無感情,但是他從其中感覺到了一絲異樣。


    “白弘方死了。”她冷冰冰的說著,就好似一點都不在乎這一句話到底對於王國安造成怎樣的影響,也許對於都無法整理自己情緒的她,哪裏還有心思去體諒旁人。


    王國安的表情靜止住,就這樣呆呆的聽著。


    一旁的陳煒然注意到了王國安表情的變化,拳頭慢慢攥緊,他知道這肯定不是什麽好消息。


    “你迴來吧,準備準備後事,其餘的東西等我們見麵再聊。”白憶曼聽著對麵的沉默,她仍然冷冰冰的說道,雖然她能想到電話的另外一頭到底是怎樣的景象,但她還是在說過這一句後掛掉了電話。


    收迴手機,她就這樣依靠身後冷冰冰的牆壁,慢慢閉上了眼,嗅著這代表著死亡的味道,她從未想過,自己會經曆這麽多,她有些對於人『性』失望了,又或者對於自己失望了,但為何,自己會如此的惱怒呢?


    也許,她隻是對這麽一個江湖徹底失望了。


    她從未想過,自己隻是這大風大浪之中最渺小的一夜的孤舟,她慢慢抱緊自己,突然有些渴望依賴,這一種突然的無力感,讓她突然發現,自己隻是一個女人。


    在電話的另外一邊。


    陳煒然看著呆若木雞的王國安,終於忍不住問道:“呆子,到底發生了什麽?


    王國安聽著電話那邊的空響,那一隻抬著的胳膊就這樣緩緩落下,然後吐出那麽幾個字。


    “弘方....死了....”


    陳煒然的表情也徹底的靜止了,他一步步走向王國安,發瘋一般握住王國安那厚實的肩膀,然後雙眼瞪大的問道:“你說什麽?!!”


    “弘方死了。”王國安感受著陳煒然的顫抖,再次吐出這麽四個字。


    陳煒然臉『色』一瞬間蒼白,鬆開了王國安的肩膀,然後驚慌失措的退後幾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雖然發出重重的聲音,但他卻絲毫沒有高手到疼痛。


    “去...去...去西城。”他發出那顫抖的聲音。


    王國安慢慢起身,此刻的他眼神空洞,就好似行屍走肉一般,他慢慢跪在了地上,頭深深的埋了下去。


    “弘方死了。”他哽咽的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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