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內院之中,老人終於緩緩的倒下,就好似鴻『毛』一般,但是對於魏九來說,他隻感覺在自己眼前,似乎倒下了一座大山。


    老人重重喘著氣,此刻他看起來像是燃燒到了最後的風燭,隨時都可能徹底熄滅。


    滿身瘡痍的魏九站在老人身前,此刻他早已經沒有了那西城區最大梟雄該有的模樣,身體也有幾分搖搖欲墜,由此可見剛剛兩人到底經曆了怎樣的廝殺。


    老人倚靠著牆,顫抖的手抽出腰間的煙槍,但是遺憾的是,這一根陪伴了他多年的煙槍,在剛剛的激戰之中折斷。


    或許,這寓意著什麽,但是這老人卻一臉釋然的笑了笑。


    魏九走向這個唯有靠著牆才能夠支撐著蒼老身體的老人,眼神之中並沒有什麽憐憫,但是他的步子卻是那麽那麽的沉重。


    “魏九,給予我一個了斷。”老人一臉無畏的說著,此刻他腦中隻是迴想起那個年輕人,那個白城曾嘟囔著再修煉上十年八年,連他都不會是其對手的年輕人,那時他本以為白城是在危言聳聽,但偏偏在這個時候一語成讖。


    魏九並沒有因為老人的話眼神動搖,隻是站在這已經沒有了反抗能力的老人身前,掏出那一盒皺巴巴的沂蒙山,煙盒之中隻剩下僅僅一根,他彈出叼在嘴邊有些貪婪的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蹲下把煙放到了老人的嘴邊說道:“雖然跟你那旱煙比起來沒什麽味道,但也將就將就,畢竟這是我現在最後的東西了。”


    老人甚至已經沒有抬起手夾煙的力氣,隻是深深的吸著這一根煙,解著自己這積累多年的煙癮。


    一根煙就這樣被他抽到了盡頭,隻留下長長的煙灰,而魏九自始至終都在這般看著他。


    “我...輸...了,輸的很徹底。”抽過這一根煙,老人臉上多了幾分血『色』,但聲音格外顫抖的說道。


    魏九卻搖了搖頭,他喃喃道:“你並沒有輸給任何人,隻是敗給了時間罷了,如果讓你再年輕十年,恐怕今晚死在這裏的人,會是我。”


    老人聽過魏九這還算中聽的恭維,不由的笑了出來,『露』出那早已經被煙熏黃了的牙齒,他一臉苦澀的說道:“怕是迴不去了,永遠都迴不去了。”


    魏九這一次並沒有迴答,隻是撿起這跟折斷的煙槍,他記得這一根煙槍是白城所贈予給這老人,一晃眼這麽多年過去了,這個老人老到了連他這個痞子都擊不垮,而他老到了早已經沒有了滿腔熱血,在某種意義上,不光光唯有這個老人敗給了時間,他同樣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敗者。


    魏九仍然凝視著那一杆煙槍,他開口說道:“這輩子走到如今這個地步,你後悔嗎?”


    老人看著很是鄭重其事問出這個問題的魏九,他一時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可悲,盡管他的下場可能更加的淒慘,他說道:“後悔?這是十年前我所想的事情,如今活到這個地步,再提這麽兩個字,無趣了點。”


    魏九聽過這挺符合這老人風格的迴答,苦笑了笑,或許問出這個問題的人,才是真正後悔的那個人,他繼續問道:“為什麽要背叛白爺呢?”


    這一次,魏九的話終於讓這如同老僧一般的老人神情為之動容,就好似一根針刺向了他心中留有傷痕的地方,他隻是輕聲說道:“這輩子,我從未有過自己的選擇,無論是跟隨白爺一生戎馬,還是愛一個人又或者恨一個人,我隻不過想要有一個關於李金豹的選擇罷了,我怕活到最後,連我自己的名字都忘記了。”


    魏九聽著,心灰意冷四個字似乎可以寫在他的臉上,他『摸』著這煙槍所折斷的刺說道:“如今,你還記得嗎?”


    老人一時錯愣,然後苦笑起來,似乎連他自己把自己拋棄了多久,他都徹底忘記了。


    “魏九,給予我一個痛快,我已經無法做到繼續活下去了,這一種煎熬是該有一個了斷了。”老人看著欲要起身的魏九說道,那一隻蒼老的手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突然拉住了魏九的手。


    魏九看著臉上心意已決的老人,動了動嘴,但話到了嗓子眼卻怎麽都說不出,他隻是微微點了點頭,如果連這麽一個要求都不答應這老人的話,那這老人或許差不多等於可悲到了極點。


    “說實話,我挺羨慕你的,可以這樣一走了之,但我不行,因為這個世界,連給予我死的選擇都舍不得給予。”魏九嘴上說著,手中緊緊攥著那一根折斷的眼前,那菱角似乎比什麽都要鋒利,就這樣慢慢刺進了老人的胸膛。


    並沒有掙紮,甚至自始至終老人的表情都是那麽那麽的平靜,那一隻蒼老布滿老繭的手,隻是緊緊攥著魏九的手腕,握的是那麽那麽的緊。


    “有些人忙著怎麽活,有些人忙著怎麽死....”


    魏九努力扒開老人所攥著他手腕的手,然後給予李金豹合上眼睛,他把這一杆幾乎陪了李金豹大半輩子的煙槍輕輕放到李金豹的身旁,然後起身說道:“不過你放心,你這麽一條黃泉路,不會太過寂寞,會有很多人陪你。”


    說完,他就這樣大步踏出這囚禁了他三天的地方,眼神之中毫無留戀,都或者根本這裏就沒有值得他留戀的東西。


    而他所留下的,唯有那寥寥寫在那一本書上的一句。


    生命或許無法承載意義,但他的死亡,或許可以。


    鬥的火熱的白家大院,在一處房間之中,白昊然正在來迴涉步,而白羽凡隻是一臉焦急的看著走個不停的白昊然。


    “哥,老爺子讓咱們老老實實的待著,我們就別出去添『亂』了。”白羽凡對白昊然說道。


    白昊然停住腳,他靠著門口說道:“現在正是我們為白家做事的時候,讓我就這樣在這小地方眼睜睜的看著,你能夠做的來,我做不來。”


    白羽凡聽著白昊然堅定的聲音,一臉的無奈,其實他打心眼裏怕,因為刀子可不長眼睛,就憑他那排骨一般的身材,還不夠塞牙縫的,但是體格格外健美又練過幾年散打的白昊然則截然不同,一臉好戰的模樣。


    “要不要先給我爸打一通電話,問問他能不能迴來?”白羽凡說道,聽著大院之中嘈雜的腳步聲,他雖然畏懼,但心裏也在打鼓,如果今晚魏九真的被救出去了,恐怕白家這一盤棋就不會那麽好下了,而在白家這個光環下賴以為生的他,說不會受到牽連是假的。


    “他們正在忙自己的事情,在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之前,不要『亂』報信。”白昊然直接搖了搖頭說道。


    白羽凡聽過後,似乎也有幾分道理,默默收迴了已經『摸』出來的手機。


    這時白昊然已經打開了房門,然後轉過頭說道:“你在這裏老老實實的待著,我出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


    白羽凡臉的白了,他正準備起身攔住白昊然,但白昊然已經大步踏出了房間,他一時也跟著離開了房間,他心中怕的很,在現在『亂』糟糟的白家自己待著,會發生什麽誰都說不準,跟著身強體壯的白昊然,反而會給予他幾分安全感。


    離開房間,白昊然愣愣的看著這空『蕩』『蕩』的大院,他完全沒有想到這守在前門的二十多號人就這樣人間蒸發掉,此刻白昊然心中不祥的預感更加強烈了,他大步踏下白文山所在的茶房,身後的白羽凡小跑跟著。


    但是接下來,本來跟在白昊然身後尋找著安全感的白羽凡見到了他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一個人,讓他無比的後悔自己為什麽不老老實實的在房間之中待著。


    在後院跟大院連接點,他們碰到了那個滿身是血跡的男人,魏九。


    在見到這個熟悉的身影的時候,白羽凡的眼睛都看直了,雖然此刻魏九看起來傷痕累累,但這個男人身上所散發的威壓,還是一時讓他有幾分喘不過氣。


    魏九也有些驚訝碰到這兩個年輕人,如今的白家第四代人,他先是掃了一眼滿臉恐懼的白羽凡,最終把視線移到了看起來身上散發著幾絲戰意的白昊然。


    白昊然也完全沒有想到會在這個時候碰到魏九,看著傷痕累累的魏九,他能夠想象這個男人在剛剛到底經曆了怎樣的廝殺,不過至少有一點可以絕對肯定,那就是這個被白家所囚禁的野獸,掙脫了枷鎖,但是跟更讓白昊然覺得絕望的是,如今麵對魏九的,唯有他跟白羽凡兩人,而且白羽凡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兩人就這樣對峙著,魏九並沒有打破這沉默,隻是看著白昊然,不過更值得他注意的,是此刻白家前院,除了這兩個年輕人以外空無一人,或許,這也是那個女人的傑作,他隻是覺得諷刺,似乎自己每一步都在那個女人所計劃的距離所走著。


    “看來,真的是把你教的太好了。”他臉上帶著幾分苦澀的喃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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