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弘方最終還是走了上去,他走到她的身旁,不留餘力的感受著她身上的氣場,但是不知道為何,這一次他心中並沒有任何畏懼的感覺,或許會因為知道了這個女人真是身份的原因。


    他剛打算打破這沉默,突然看到她的眼神,正深深的看著眼前的景象,所以他也沉默了,隨著她的眼神往前看了過去,看著這長長的橡膠壩,這漫過去的江水,他突然發現自己躁動的心情慢慢平靜下來,那些所困擾著他的東西,也漸漸掙脫。


    “十年了,虧你還能夠記得?”這一次,反而是馬溫柔率先開口說道,或許因為白弘方還能夠準確無誤的找到這個地兒,讓她有幾分欣慰,似乎自己並沒有救了一條白眼狼。


    “我怎麽能忘了,又怎麽會忘了。”白弘方說道,那對於他這一生最深刻的轉折,偏偏他試圖遺忘了十年,如今再次清清澈澈的全部記起,他突然覺得眼前這突然刮起的風暴,到底是如何的詭異與悲哀。


    “也不知道到底是造化弄人,還是物是人非,十年前你可曾想過自己會再次站在這個地方,然後再次麵對我這個女人。”馬溫柔把眼神從這緩緩流淌的江水上收了迴來,就這樣轉過頭看著白弘方。


    白弘方很直接很直接的搖了搖頭。


    她微微的笑了,似是在笑著他的耿直,又或者在笑著這個男人的不識情趣。


    白弘方看著這笑容,宛如看著那黎明之中所盛開的花朵一般,他極力想讓自己不沉淪下去,但奈何自己的自控力偏偏在這個時候成為了零,為了避免自己越陷越深,他再次開口說道:“當年所欠你那個人情,我一定會還,但如果僅僅是因為這個而讓我在這麽一場風暴之中站在你這一邊,我做不到,因為這是我的立場,你可以罵我白眼狼,也可以說我忘恩負義,但隻要這一場風暴過去,即便是你讓我沉入這白條江,我都不會說一句二話。”


    聽著白弘方這無比堅定的一席話,她臉上的笑意慢慢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有些深味的表情,她說道:“這樣說,未免有些太過傷人了點?”


    白弘方也很清楚自己現在的所作所為到底是何等的可恥,但還是硬著頭皮說道:“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雖然說出來刺耳了點,但能夠把這一切整理清楚,對你對我都好,這一次如果白家輸了,那些散落的東西,我承擔不起。”


    “難道僅僅控製著現在的魏九,你以為白家就會贏?我相信你心中應該清楚,這一次無論白家贏了也好,輸了也好,白家都注定不會再次重迴西城區巔峰的位置,如果你覺得我這是危言聳聽,大可以繼續看下去,怎麽說你也京城混跡了十年,如果連這麽一盤棋都看不透的話,那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了?”馬溫柔話鋒一轉說道,看似說的風輕雲淡,但無疑在此刻的白弘方心中泛起了波瀾。


    白弘方一時的語塞,因為他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駁她的話,或許剛剛馬溫柔所說的,正是他心中最深處的所想,因為無論他怎麽看,這都不光光是魏九的浩『蕩』,而且還會是白家的浩『蕩』,顯然某些人就是看不透這一點。


    馬溫柔注意著白弘方的表情,顯然已經『摸』透了白弘方的心中所想,她繼續說道:“即便是白家不費吹灰之力拿下魏九所剩下的餘孽,即便是白家能夠在短時間之內接手魏九手下的根基,再即便是白家能夠在一個月之內穩固下這一塊塊大蛋糕,但你以為劉家跟周家會眼睜睜看著這一切如白家所願?即便是這兩家再怎麽沒有吞下整個西城區的野心,他們也絕對不會縱容白家一步步壯大,而且西城區發生了這般動『蕩』,你以為這一座城市的其他勢力隻會這樣眼睜睜看著?”


    馬溫柔的一席話,就這樣毫無餘力的痛擊到了白弘方內心深處的東西,他何嚐不明白馬溫柔所說的,但也正是這麽一個所謂的立場,限製了他一切所想。


    “利益的碰撞,最終的贏家,往往不會是那些行動家們,而是一直旁觀的野心家,你以為白家這個所謂的世家在這麽一場風暴之中有著絕對的豁免權?很抱歉,在絕對的利益前麵,規則並不存在,就如同魏九一般,人們不會在乎他到底是否是受害者,因為在某種意義上,他已經輸了,所以規則在這一個敗者身上,不會奏效。”馬溫柔繼續說著,就這樣逐一擊破白弘方的內心防線。


    白弘方的身體看起來有幾分顫抖,他掏出一盒煙,彈出一根點燃,然後深深的吸著,他此刻有些不敢直視馬溫柔那銳利的眼神,又或者他隻是不願承認這麽一個現實罷了。


    一旁本來看著無比堅定的白弘方而心中多了幾分勝算的薛猴子,此刻看著白弘方那明顯動搖起來的模樣,這讓他有一種即將要握到手中的東西,瞬間被抽空一般,看現在的模樣,隻要馬溫柔再增添幾把火,說不定白弘方真會徹底淪陷,薛猴子一臉苦澀的歎了一口氣,想著自己還是輸給了這個女人,又或者跟這個女人的賭約,他從未贏過,哪怕是一次。


    “或許白家會因此毀滅,但即便是如此,我也不會幫助你們救出魏九,馬溫柔,沒有生在這麽一個世家,你不會懂得,這所謂的立場,這所謂的家族枷鎖,到底是何等的沉重,我自認為自己還沒有卸下這一切的勇氣。”本來表情糾結無比的白弘方開口說著,也許剛剛馬溫柔差點讓他淪陷下去,但就在他都以為自己會淪陷下去的時候,那枷鎖突然變的異常的沉重,讓他一時徹底驚醒過來。


    有些萬念俱灰的薛猴子聽過這一句,雖然對於現在的他們來說,白弘方會這般如同走火入魔一般的堅決,顯然不是什麽好事情,卻偏偏讓薛猴子心中再次燃起了希望,他有些竊喜的看向馬溫柔,卻發現那個女人的表情並沒有『露』出太過驚訝的表情,這讓薛猴子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覺。


    薛猴子本以為馬溫柔會繼續進攻,但是馬溫柔卻一改起初的銳利,而是收斂起自己的侵略『性』,然後喃喃的說道:“這所謂的立場,就真的這般重要?”


    白弘方點了點頭,他並不覺得能夠擁有這麽一份覺悟是值得炫耀的事情,他隻是感覺自己很可悲,其中還透著幾分可笑。


    “我痛恨白家,痛恨白文山,痛恨那些把我當成外人看的親戚,但是即便是如此,我也無法背叛白家,如果白家真的毀在了我的手中,你讓我如何麵對自己的父親?”白弘方蹲下撿起一塊石子,然後用盡全力丟進眼前的江水之中,那落入水麵的石子,造成波瀾,但這波瀾還未擴散出去就被這看似並不急促的水流所衝淡。


    馬溫柔聽著,似乎她能夠體會到白弘方心中的那一份沉重,她卻『露』出幾分疑『惑』的說道:“現在白家所做的,難道白城老爺子,真的希望看到嗎?”


    她說的很是風輕雲淡,但卻白弘方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一般,似乎連白弘方都一時忽略了這個問題,他開始想著,如果白城知道自己現在的所作所為,到底會不會讚同呢?


    他搖了搖頭,如果那個男人會隨波逐流,就不會造就這麽一個白家了。


    “你口中所謂的立場,隻是你用來逃避著一切的借口罷了,你隻是在這麽一場風暴之中隨波逐流罷了,又或者在這一場風暴還沒有刮起前,你就選擇了屈服,你並沒有改變任何,隻是任由這個世界,這個江湖改變了你,我覺得是你是一個懦夫,一個不折不扣的懦夫,甚至你都沒有提起白城老爺子的資格。”馬溫柔卻一點都不口下留情的說著,她從來不認為陳述事實是殘酷的事情,隻不過這一席話到底傳到白弘方耳中會不會算是殘酷,她一點都不關心這個,被溫聲笑語嗬護長大的孩子,注定無法在這麽一個炎涼的世界生存下去。


    白弘方垂下了頭,似乎承認了馬溫柔所說的,他慢慢攥緊拳頭,雖然心中升起一股濃濃的不甘,卻沒有任何反駁馬溫柔的理由。


    “而且最諷刺的,也許你也很是期望,那個男人會死,難道不是嗎?如果不是魏九,也許白城老爺子不會死的那般輕巧,如果不是魏九,或許你姐白靜也不會死的那般悲慘,而那個毀掉了你的人生的人,在西城區頂點高高在上十年,你心中就沒有一點怨氣?別說你沒有,沒有任何人會相信。”馬溫柔很直截了當的活著,似乎從一開始就把白弘方看了一個通透。


    白弘方牙齒咬的作響,終於爆發一般,斥道:“那個為了達到自己目的不擇手段,甚至毀掉了我姐的男人,難道不該死嗎?!”


    她笑了,笑的很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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