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對麵傳來老人那極其沙啞的笑聲,這跟薛猴子那難堪到極點的表情成為了很鮮明很鮮明的對比。


    “馬溫柔,每次你都願意把老朽架到這麽一個卑鄙的位置。”對麵的老人笑過之後緩緩說著。


    她微微揚起嘴角,但表情完全無法用笑容去形容,冷冰冰的說道:“難道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我隻是說出了你想要聽到的話罷了。”


    或許整個曹家都再也找不到一個敢與曹老爺子這般叫板的存在,但偏偏這個女人做到了,難道僅僅隻是因為她叫馬溫柔?


    對麵的老人沒有勃然大怒,而是清了清有些渾濁的嗓子說道:“馬溫柔,你是不是有點太過沒大沒小了點?”


    她臉上仍然是那個薛猴子看不出喜或者悲的表情,隻是冷冷的說道:“那麽就這樣愉快的決定了?”


    “玩笑話就到此為止了,現在迴來,大不了我給白家打一通電話,讓他們給魏九一個體麵的死法,你沒有必要繼續糾纏下去,也不值得你去糾纏,在京城有的是讓你攀爬的機會,如果沒有,曹家會創造出你向上攀爬的台階。”老人收起平和的語氣,而是用認真的語氣說道。


    她同時也收起嘴角揚起的弧度,然後一字一字說道:“曹老爺子,我可不是在開玩笑。”


    兩人本來和諧無比的對話就這樣戛然而止,老人發出那毫無感情的聲音說道:“你確定?”剛剛話中的那點感情就好似瞬間被什麽所抽空一般。


    “我對於自己的選擇從未後悔過。”馬溫柔不假思索的迴答著。


    “既然你想要胡鬧,我給你一個胡鬧的機會,最多一個月,讓我看到你所謂的新秩序,否則我可不會這般客氣了。”老人冷冰冰的說著,聲音之中帶著一股讓人心寒的威脅,如果知道電話對麵老人的地位,估『摸』著誰都清楚這並不是什麽危言聳聽。


    “我會給予你一個答複。”馬溫柔說著,然後對麵已經掛掉了電話,這突然變臉的速度簡直就好似陰天一般,不過馬溫柔早已經對於這陰晴不定的老頭子習以為常,在這個老人的世界,並沒有什麽人情不人情公平不公平,隻有絕對的實力,因為曹家有著絕對的實力,所以她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資格。


    強勢到不會給人任何人情味,但偏偏馬溫柔並不反感這種風格,甚至是喜歡這種風格,她不喜歡別人覺得虧欠她什麽,更不喜歡虧欠別人什麽,或許某種意義上,這也是她跟魏九決裂的原因,她無法理解魏九種種行為,甚至都無法理解這個男人為什麽站在到了西城區頂端的高度。


    薛猴子的表情很是陰沉,他苦笑著問道:“在某種意義上我們都算是自身難保了,還談什麽新秩序?這魏九這些年都沒有真正意義上統治整個西城區,就憑我們這點兵馬,還不借助曹家的幫助,這完全是無稽之談。馬溫柔,你究竟在想著什麽,我無法理解。”其實從來到西城區薛猴子就有了這個疑『惑』,他發現這個比任何都要現實的女人,突然之間變了一個人一般。


    馬溫柔把電話遞給薛猴子,然後再次轉過頭凝視著西城區,喃喃的說道:“大約半個月前,魏九時隔這些年第一次給我打電話,說實話那時我並沒有多麽欣喜,我隻是單純的認為,魏九或者終於動用我這個埋了多年的棋子了。”


    薛猴子靜靜的聽著,並沒有在意馬溫柔扯開了話題,而是意識馬溫柔繼續說下去。


    她仍然神情落寞的俯視著一切,繼續開口說道:“他笑著找我談生意,給我一筆錢,然後買自己的命,我隻覺得很可笑,以為這個男人可能真的老糊塗了,又或者瘋了,一直到他讓我派人收錢,我才知道這家夥不是在開什麽玩笑。然後帶著看一看這個家夥是不是真瘋了的疑『惑』,我查了查西城區這一場風暴,說實話,對於看透了肮髒事的我來說,有些刺眼。”


    薛猴子的表情也漸漸爬上幾絲複雜,他歎了一口氣,總覺得無論怎麽躲藏,都躲不過這麽一個局。


    “我突然發現,原來這個家夥已經給自己找好了歸宿,一個不算多麽體麵,但是以他的『性』格問心無愧的死法,他還是跟當年的一樣自私,總是傷害著自己成全著那些絲毫不在乎他的人,不過想想他一路這樣走來,的確也挺可悲的,比任何人都要可悲,這就是魏九,一個老好人,一個或許沒有多麽巨大的野心,但還是攀爬到了如此高度的男人,我不知道這個男人用一生的折磨來換問心無愧這四個字到底值不值,但我相信現在的他,肯定會有一個比任何人都要明了的答案。”她點燃一根煙,迴味著這個在自己生命之中留下最深刻印象的一個人,一個讓她愛到恨不得為其死,恨到恨不得其萬劫不複的男人。


    薛猴子突然之間明白了什麽,他慢慢攥緊拳頭,他發現自始至終自己都忽略了一樣東西,這就是馬溫柔從這一座城市而生,然後由那個男人從這個世界帶到了另外一個世界,因為這個女人的一向強大,讓薛猴子忽略掉了原來她也有著感情。


    “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仍然被所有人所痛恨著,你說到底是這個世界本該如此,還是他本該可悲?”馬溫柔眼神之中有幾分失魂落魄,她雖然很不承認那一點,但在她在白家大堂見到那個滿是偽裝的男人後,心中莫名的為他而心疼了。


    “所以,你打算繼承他的一切嗎?”薛猴子頗有幾分無奈的說道。


    她沒有迴答,或許已經默認了這一切。


    “在這個樹倒猢猻散的時候,如果連我也把他拋棄了的話,那麽對於他來說,實在太過殘酷了,我隻是想要證明他並沒有輸罷了。”她這樣說著。


    薛猴子深深歎一口氣,他知道馬溫柔已經心入了這麽一場戲,即便是他再怎麽勸說都拉不迴來,在心中他打心眼裏覺得魏九很是恐怖,似乎那個男人從開始下這麽一盤棋的第一刻,就料到了會走到這麽一步,雖然有一種被魏九玩弄的感覺,但薛猴子覺得被這樣一個存在所抓弄,並不是一件太過丟人的事情。


    “這十年,為什麽我會如此的拚命,不顧一切的想要在京城立足,所為的不過隻是想讓那個男人看看,自己當初所拋棄我的決定,到底是多麽的錯誤,但現在我想明白了,對於魏九來說,或許我越是成功,對於他來說就越是正確,就現在看來,似乎關於我們兩人的較量,我輸的很徹底,又或者從一開始我就輸了。”馬溫柔喃喃著,這個好強到骨子裏的女人,似乎這是她第一次承認輸給了一個人。


    薛猴子一臉的感慨,莫名的覺得魏九似乎不屬於這個江湖,因為這個看起來比誰都要有野心,比誰都要不擇手段的男人,往往是最看淡這一切恩恩怨怨的人。


    “十年過去了,西城區再次刮起了當年的風暴,隻不過主角由白城老爺子換成了他,這也夠魏九自豪了,用他的說法,似乎是死也沒有遺憾了,而現在,需要一個了斷了。”馬溫柔深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離開落地窗前,似是看厭了這個高度所俯視著的西城區的風景。


    薛猴子雖然心中壓著一塊大石頭,但最終還是選擇了跟了上去,又或者他本沒有選擇,但即便是擁有選擇,他相信自己也會站在這個女人的身後,盡管這並不是太過明智的事情,想著想著,或許他有一些能夠體會到馬溫柔的感情了。


    他跟馬溫柔的關係,又何嚐不像是馬溫柔跟魏九。


    因為在這個世界上,唯有他最過最過清楚她一路攀爬掙紮過來到底多麽的不容易,所以他才要不顧一切的站在她的身後,不管她所做的到底是對的,還是錯的。


    “猴子,看來這一次又要拖累你了。”她伸了一個懶腰,轉過頭看著這個無怨無悔跟上自己的男人。


    薛猴子呆呆的看著馬溫柔的迴眸一笑,似是這是馬溫柔給予這個世界最大的溫柔,他著實的感覺有些三生有幸體會這個表情,他打趣的笑了笑說道:“你已經拖累我這麽多次了,也不在乎多這麽一次,我同樣也不在乎少這麽一次。”


    她笑了,那一張充滿英氣比起女人更像是男人的臉上綻放出一股子奪人心魄的美,這是屬於馬溫柔獨一的美,但奈何這算的上傾國傾城的景象唯有這個名為薛猴子不堪入目的男人能夠見識到,或許這才是最過抽象的事情。


    薛猴子就這樣看癡了,不過他的眼神之中也唯有欣賞,並沒有什麽欲望,他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這點道行還不到降服這個奇女子的程度,但這又讓他期待起來,到底是什麽樣的彪悍存在,才能讓馬溫柔真正的變成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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