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之中,唯有這兩個老男人的歎息聲。


    良久之後,恭寬打破了這讓人覺得極其壓抑的沉默說道:“如果當初你站在九爺的角度,你會怎麽選?”


    韓朋義表情很是複雜,似乎恭寬問出了一個格外難以迴答的問題,他喃喃道:“一個是白爺的女兒,隻要娶了那個女人完全可以讓九爺少努力十年,二十年乃至是一生,一個是把自己青春年華無怨無悔給予了自己深愛著的女人,當年九爺選擇了前者,我覺得情有可原,畢竟這個機會如果錯過了,恐怕這一生就再難以碰到了。”


    韓朋義之所以這樣說著,是他很清楚從底層往上爬,到底是何等不容易,哪一個飛上枝頭的鳳凰男,不是一路上傷痕累累,一路的不擇手段。


    恭寬聽著韓朋義的迴答,他曾經也是這樣認為,但是看著九爺每一夜被這濃濃的愧疚感所折磨著,他突然明白這個誰都認為成功的男人,徹底徹底的失敗了,他對韓朋義語重心長的說道:“老韓,其實這些年,九爺所做的事情隻有一件,隻是在為當年那個選擇而後悔著,他無法原諒當年拋棄吳英的自己,他辜負了一切,唯獨沒有辜負他自己。”


    韓朋義皺了皺眉頭,因為他清楚魏九的『性』格,所以他能夠想象這對於魏九來說到底是怎樣的煎熬與掙紮。


    “都是孽緣,當年的九爺看似有著兩個選擇,其實麵對著他的,其實也唯有那麽一個選擇。”韓朋義一臉感歎的說道。


    恭寬默默點了點頭,起身說道:“我也該迴去了,我們後會有期。”


    韓朋義也一臉鄭重的起身,對恭寬拱了拱手說道:“後會有期。”


    恭寬就這樣默默的離開,喝過一杯茶,抽了一根煙,見了一個老友,對於他來說這麽一趟旅行,已經功德圓滿,剩下的,該麵對那西城區已經開始刮起了風暴了。


    韓朋義一直目送著恭寬的車子消失於視線,才深深吐出一口氣,身邊一個跟了他有一陣子的年輕人疑『惑』的問道:“老板,這一位是?”


    韓朋義一臉複雜的說道:“一個老到不能再老的朋友。


    ---


    行駛在西城區之中的老紅旗,開車的王焚玉表情格外的陰沉,相反坐在後座的魏九表情卻是格外的平靜,車子停在了琥金不夜城下,魏九整理了整理衣領下車,『摸』了『摸』自己這嶄新的『毛』衣,臉上多了幾分自豪感。


    他起身走向這一棟不夜城,背著一根棍子的王焚玉則跟在他的身後,守在門口幾個保安看向這極其可疑的兩人,其中一個臉上有著一道刀疤的保安立馬認出了什麽,小聲嘀咕了一句,這幾個兇神惡煞的漢子們離開『露』出一臉的敬畏,彎著腰尊敬的喊了一聲九爺。


    魏九默默點了點頭,在這些絕對尊敬的目光之中,走進這曾經自己一手搞起來的不夜城。


    本來百無聊賴的陳棟梁跟蟈蟈兩人注意到樓下的『騷』動,陳棟梁看向那『騷』動的中央,一個一身黑『色』西裝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似乎是注意到了樓上的目光,這個中年男人給予了陳棟梁一個眼神,也就是這麽一個眼神,讓陳棟梁立馬滿身冷汗,他隻感覺自己看到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


    “棟梁哥,這是誰?”蟈蟈也感覺到了這個男人氣勢的強大。


    “大人物。”陳棟梁一臉如臨大敵的說著。


    急促的敲門聲,讓鶴靜皺了皺眉頭,一個保安滿頭大汗的走了進來,一旁的劉阿蒙本打算訓斥這個火燒屁股的保安,但是等他聽到這保安所說的第一句後,立馬表情就這樣沉了下來。


    九爺來了。


    簡單的四個字,讓鶴靜跟劉阿蒙表情大變,不過還沒有等到兩人消化完這麽一個消息,那個邁著大步的男人就這樣踏進了鶴靜的辦公室。


    “九爺,怎麽不事先通知我一聲。”鶴靜最先恢複了平靜,她起身說道。


    這個光是名號就能夠引起一個重磅*的男人,此刻卻是格外的平靜,身上也沒有什麽高高在上的架子,九爺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說道:“正好路過,想著來看一眼這不夜城。”


    鶴靜默默點了點頭,給予來通風報信的保安使了一個眼神,這個因為九爺身上威壓而喘不過氣的保安如臨大赦一般退出房間。


    “九爺....”鶴靜才剛剛開口,九爺就打斷說道:“如果你勸我不要去今晚的大壽,這就免了。”


    鶴靜一時的語塞,隻是一臉無奈的看著魏九,打心眼裏覺得這個男人鑽起了牛角尖,或許什麽東西拉不迴來。


    “是不是覺得太快了點。”魏九看出了鶴靜憋在了心中的東西,他開口說道。


    “是太快了點,我想不到你這麽一塊跳板,這麽快就倒了。”既然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鶴靜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雖然這話聽著刺耳了點,但是她知道這就是魏九想要聽到的。


    果不其然,魏九不怒反笑的說道:“讓你失望了。”


    “失望是失望了點,不過跟了你這幾年,的確是我學到東西最多的幾年,也知足了,隻是就現在看來,我似乎還不是多麽聰明,至少沒有看出你最後下的這麽一盤棋,到底是什麽路子。”鶴靜說著,作為一個在什麽關頭都絕對保持理智的存在,她是著實搞不明白為什麽魏九明明知道眼前是一個火坑,還要義無反顧的跳下去,或許可以用那些恩恩怨怨來解釋,但是在鶴靜的世界,這些已經翻過頁的東西要是再因此跟利益過不去,這就是一種傻。


    魏九看著在某些東西格外一針見血的鶴靜,他開口說道:“我倒是有幾分遺憾,再給我五年,你或許能夠成為第二個白憶曼,一條真正讓梟雄畏懼的竹葉青,但是我好像沒有那個時間了。”


    鶴靜愣了愣,一旁的劉阿蒙也為之『色』變,她且不說魏九那沒有時間到底是什麽意思,就那一句成為第二個白憶曼,完全讓她覺得有些天方夜譚,她搖頭說道:“我跟那種存在的差距,著實的太過巨大了點,巨大到我現在都無法想象。”


    “要是自己對自己都沒有信心了,那麽做什麽都會失敗,鶴靜當年我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光憑你看我的眼神,我就有了這樣一個斷定,這些年,你讓我驚豔過,讓我期待過,讓我忍不住在你身上壓上更重的籌碼,唯獨沒有讓我失望過。”九爺一臉深味的說這兒。


    鶴靜聽過後九爺這麽一席話,沒由的臉有些紅,似乎這一席話從九爺口中說出是對於她很是羞愧的事情,她自認為還沒有到達魏九所描繪的那個高度。


    “現在需要我做什麽?”鶴靜再次平靜下來問道。


    “這一次到底該怎麽取舍,由你自己來做決定。”魏九已經起身說道,似乎想要結束這才剛剛開始的對話,讓人『摸』不起頭腦。


    鶴靜皺了皺眉,一臉深味的說道:“就不怕我跳出去這麽一條船?”


    九爺反而笑了,一臉豁達搖了搖頭說道:“我如果要是怕這個,就不會把你扶到這個高度了。”似乎這個身處於風暴中央的男人,一言一行上,比任何人都要自然,表現的完全就像是一個局外人。


    鶴靜的表情慢慢沉了下來,眼神之中多了幾絲對於這個男人的敬畏,甚至一度讓她認為這僅僅隻是一種錯覺,因為她現在無論怎麽看,九爺就被架在了萬劫不複的角度上,但是為什麽偏偏她又在這個男人的身上,看到了無限的可能『性』,就好似隨時都會力挽狂瀾一般,她終於問道:“有一個問題我憋了很多年。”


    “問吧。”九爺說道。


    “為什麽,為什麽明白知道一切,還要踏進白家,我知道你有著底盤,所以你的底牌到底是什麽?”鶴靜終於說道。


    聽過後,九爺搖了搖頭說道:“這還是一個秘密,不過這個答案你已經快要碰觸到了。”說完,他就這樣帶著王焚玉離開。


    劉阿蒙傻乎乎的站在原地,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是一個笨人,已經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搞明白魏九所來的真正目的,雖然魏九表麵上說是來看一看曾經他一手創辦的不夜城,但是他顯然不相信這麽一個牽強的理由。


    而鶴靜,則是一臉深味的坐著,似乎仍然在揣摩著九爺所留下的最後一句。


    “白家的白憶曼,這女人真有這麽邪乎?”劉阿蒙問道。


    “她可是一個很棘手的存在。”鶴靜隻是這樣形容的說道。


    劉阿蒙張了張嘴,一臉的驚訝,因為他還是第一次從鶴靜的嘴裏聽到鶴靜評論這麽一個人。


    “九爺此行,到底有著怎樣的目的。”劉阿蒙再次忍不住喃喃的說道。


    鶴靜這一次卻搖了搖頭,轉過頭看向樓下九爺已經上車離開,嘴上說著:“或許他也僅僅隻是想要看一眼這不夜城罷了。”


    “有這麽簡單?”劉阿蒙一時覺得自己把問題搞複雜了。


    鶴靜微微點了點頭說道:“也許就這麽簡單。”


    劉阿蒙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又是沉默一會,她再次開口說道:“準備準備,我可不想看著這個男人就這樣倒下了。”


    劉阿蒙用力點了點頭,攥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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