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馬525一直殺到了小城的邊緣地帶,在那一片巷子前停下,這西城區的一大片是這一座城市有名的貧民窟,這裏以混亂著稱,每晚這裏都上演著各種各樣不堪入目的橋段。


    李般若把車子停在一個廢棄居民樓的對麵,在一個小巷口站著一個靠著牆抽著煙的男人。


    李般若微眯起眼來,阿濱也朝人影看過去。


    這是一個一身黑衣的男人,年齡看臉麵估摸著有四十多歲,又或者更甚,身高大約在一米八左右,滿是褶皺的長臉上無比的憔悴,一頭很標誌性的爆炸頭,毫無任何時尚感可言,就好似從四十年前走出來的人一般,時代的發展絲毫沒有他在身上有任何的進展。


    但是就這麽一個有些喜感的男人,跟喪鬼兩字,似乎很難重疊在一起,阿濱看了看身旁的李般若,這廝露出了格外如臨大敵的表情,完全沒有因為這外表而笑出來,或許李般若第一次見喪鬼的時候,也因為這有些浮誇的模樣逗樂了,但是跟這個男人接觸久了,他隻覺得這個頂著一頭爆炸頭的男人很恐怖。


    “這就是你所崇拜的人。”李般若說著,慢慢了摸了摸腰間的匕首,深深吸了一口氣,走下車子,阿濱總感覺這廝的背影此刻變的蕭條起來。


    “我說過,讓你自己來見我。”喪鬼說著,他的聲音很有特別,屬於那種有一絲尖銳的沙啞,讓人在黑夜中聽起來有一些毛骨悚然的味道。


    李般若拱了拱手說道:“誰讓這家夥是你的粉絲。”


    喪鬼的表情仍然是那般的麻木,他瞥向阿濱,那格外紮眼的爆炸頭下遮掩這一雙深邃的眼,但是眼神之中充滿著死氣,僅僅是一瞬間,阿濱就感覺自己被這個男人看了一個通透。


    “想不到你這個小鬼竟然能夠做到這個位置。”喪鬼似乎對阿濱一點興趣都沒有,反而看向李般若。


    李般若冷冷的笑了笑,說道:“我同樣也想不到你這個惡鬼竟然還活著。”


    喪鬼嘿嘿的笑了起來,聲音很是滲人。


    “我們就別說廢話了,不知道你這麽一個惡鬼,找我何幹。”李般若似乎不願再聽到那會讓人做噩夢的笑聲。


    “我知道現在整個流浪者在你手中,所以我想跟你做一個交易。”喪鬼不笑了,反而慢慢走向李般若,腳步很輕很輕。


    麵對走過來的喪鬼,李般若手慢慢摸向腰間,如臨大敵。


    “交易?我一點也不認為我們會有什麽交易。”李般若麵對喪鬼,也許是因為心中那深深的恐懼,他慢慢往後退著,而阿濱卻不為所動。


    “這是一個合算的交易,而且我也相信你。”喪鬼突然動了,速度快到讓人發指,還沒等李般若掏出那把匕首,喪鬼就出現在了他的眼前,李般若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喪鬼那瞪大的眼,那是一個讓人無限接近絕望的眼神,李般若的身體突然僵硬了起來,他突然後悔起來麵對這麽一頭惡煞的惡鬼。


    一聲悶響,一個黑影猛的撞向了喪鬼,直接把喪鬼給撞飛了出去,李般若這才迴過神來,他隻看到一個背影,是阿濱。


    喪鬼連退幾步,停了下來,一臉驚愕的看著剛剛那出手的男人,那個打扮跟他有著異曲同工意思的家夥,李般若口中的粉絲,雖然剛剛隻是驚鴻一瞥,但是喪鬼還是正視起這個身上毫無殺氣的男人,因為他可以清楚的感覺到這一撞的威力。


    “雖然我很佩服你的所作所為,但是戾氣太重了,你沒有理由殺般爺,不是嗎?”阿濱格外平靜的說道,他沒有乘勝追擊,因為他能夠感覺到,剛剛喪鬼雖然有了殺意,但是對於李般若,沒有殺心。


    “你叫什麽?”喪鬼一字一字的說道。


    “我叫阿濱。”


    “這個痞子值得你招惹上我這種人?”


    “他是我朋友。”阿濱臉上出現了那陽光一般的笑容,很純粹很純粹,就好似清澈的水一般,一眼見底。


    喪鬼看著那個笑容,慢慢挺直了一直彎曲著的腰杆,收起了身上的殺氣。


    李般若愣愣的站在原地,他是第一次見阿濱出手,雖然隻是偷襲,但是還是讓李般若震驚無比,要可知道阿濱所麵對的,是這個讓他都恐懼的無比控製身體的男人,還能夠像是往常一般的風輕雲淡。


    “喪鬼,你所說的交易,是什麽?”李般若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說道。


    “幫我找一個女人,這個女人現在就在這一座城市之中。”喪鬼說道。


    “我想知道,我幫你找這麽一個人,我能夠得到什麽?”李般若說道,他似乎想不到對於喪鬼這個麻木的野獸,竟然還有在乎的人。


    “我的命。”喪鬼說了三個字,但是卻是格外格外沉重的三個字。


    李般若不敢相信自己到底聽到了什麽,但還是再次問道:“你什麽意思?”


    “隻要你幫我找到這個女人,我的命隨你處置,現在各大勢力對我腦袋的賞金就不光光就不止六位數,而且九爺也特別想要我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所以這是一個對你來說很劃算很劃算的交易。”喪鬼說著,聲音仍然是那麽的恐怖,隻不過在其中,能夠聽到一絲的複雜。


    “這個女人,是什麽人?又或者到底什麽人,值得你喪鬼為了她付出一條命。”李般若的表情沉重下來,或許對他來說,所得到的迴報是有些讓李般若眼紅,但是這天底下沒有掉下來的餡餅,因為這個世界上,所以得到的東西,跟付出的東西,一定會是成正比的。


    “你放心,她隻是一個普通女人,不會牽連任何東西。”


    李般若摸著下巴,心中還是拿不準,他問道:“把前因後果說給我,既然你都找不到的人,所以你最好也不要對我報太大希望。”


    “兩年前在燕子山,鮫集團的人把我扔下懸崖的那個雪夜,我被一個農婦救了,然後一直在她家中養傷,我這一條命是她給的。她是個寡婦,男人死在了大山裏,屍首都沒有留下,家裏兩個上小學的孩子,還拉扯著一個癱瘓的老人,一切全靠她一個人撐起,我雖然沒有錢,所以我在那落魄的地兒當著苦工,維持著這個岌岌可危的家庭。這一過,就是兩年,雖然傳著流言蜚語,但是她是真真切切的把我看成了家人,然後就在一個月前,她跟我說進城走親,然後就徹底沒了音訊。”喪鬼說著,在敘說這個故事時,他的眼神之中,出現了幾絲的柔情在其中,那不是一個惡鬼會露出的表情。


    李般若也想不到會有這麽一個故事,他說道:“所以,你就再次迴到了這個城市,然後又成了喪鬼。”


    “這個城市,我有必須要殺的人,但是起初來時,我隻是單純的想要尋找她,但是卻發生了那麽多那麽多我看不下去的事情,所以我再次成了喪鬼,一邊進行兩年前的複仇,一邊尋找她。”喪鬼的表情又慢慢冰冷下來。


    “兩年前的事情,我多多少少聽說了一些,但是鮫集團,不是你孤身一人就能夠對付的,有光的地方,就會有影,這黑暗,是永遠不會消除掉的。”李般若歎了口氣說道,這一刻他突然感覺眼前這個喪鬼不是那個人人畏懼的惡鬼,而是一個僅僅被生活,被這個世界折磨的不成樣子的可悲男人罷了。


    “難道你要我眼睜睜看著他們禍害更多更多的人?”喪鬼的表情慢慢猙獰起來,此刻的他,像是一頭野獸。


    “她不是來探親嗎?你就沒有去問問她的親戚?”阿濱在這時開口說道。


    說到這個,喪鬼的表情再次平靜下來幾分,他眼神黯淡說道:“我問了村裏人,她根本在這一座城市沒有任何親戚,我懷疑是以前的仇家做的,畢竟當年我在這一座城市得罪了太多太多的人,所以我需要你幫我查到這個女人,她叫黃婷,這是她的照片,我不會允許五年前的事情,再次重演。”


    李般若接過這一張有些昏黃的照片,動了動嘴想要說些什麽,但是等他看到喪鬼的表情後,又沉默了下來,他想要說的東西,還是沒有說出口。


    “這個女人,我會歇盡全力去查,至於你跟鮫集團有什麽恩怨我不管,但是要是你再損害了九爺的利益,我可就不會對你客氣了。”李般若拿著照片說道。


    “我答應你,但是小鬼,難道在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家夥手底下做這些手上沾滿了鮮血的事情,是會造報應的。”喪鬼瞧著李般若說著,似乎他能夠從李般若的身上,看到他曾經的影子。


    “九爺是我的大恩人,我這條命,我這一生都是九爺給的,容不得你這個外人說三道四,人我幫你查,你答應我要做到,我們的關係就這麽簡單。”也許是被觸碰到了底線,李般若突然變的格外的有氣勢起來,似乎一點都不懼怕這喪鬼起來,反而有些張牙舞爪的意思。


    喪鬼沒有再開口,隻是看著李般若的模樣,深深的吐了一口氣,摸索的點燃一根煙,慢慢退迴到了黑幽幽的小巷之中,就這樣消失。


    “現在你還崇拜這個家夥嗎?”李般若沒好氣的說道。


    “一開始聽你說他時,隻是單純的崇拜,但是現在,是敬畏。”阿濱看著那消失不見的男人,開口說著。


    那是一個怎樣沉甸甸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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