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停車場等了良久,正當李般若忍不住要衝進賭場去救人之時,阿濱出來了,就好似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臉上還是那燦爛無比的笑容。


    李般若就如同見鬼了一般,他從未見過賭徒能夠有著一張笑臉的離開賭場,雖然說阿濱不一定是賭徒,但是眼前所發生的,跟他所想象的,簡直有著天壤之別。


    阿濱坐上了副駕駛,不等李般若發問,他就開口說道:“一切都解決了。”


    “小子,你是怎麽做到的?”李般若開口說道,要是一切的事情就這麽輕鬆的解決,那麽這天底下可就沒有苦命人了,所以他一點也不相信阿濱這輕鬆的表情。


    “這是一個秘密。”阿濱說著。


    李般若張了張嘴,卻沒有繼續問下去,若幹年後他才從一個賭徒的嘴中,聽到了這一晚的鐵事,那是一場以命相搏的賭局,很壯烈,無比的壯烈。


    一路驅車迴到流浪者,阿濱隻是微笑著看著車窗外的景象,像是一個比任何人都要自由的人,而李般若一直帶著這深深的疑惑,說不出什麽話來。


    到了散場時分的流浪者,那個女人仍然孤零零的坐在吧台,手中是早已經空空如也的酒瓶,臉上是還沒有擦幹的淚跡,也許這個世界不會有人願意聽她的故事,但是她絲毫不埋怨任何人,她所痛恨的,僅僅是自己。


    她的肩膀被一隻手輕輕拍了拍,她轉過頭,是那一張如同陽光一般燦爛的笑臉,就好似從這麽一片茫茫的黑暗之中所盛開的最美最美的花朵,她一時心跳加速起來,但是還沒等她開口,那個男人僅僅隻用一句話就徹底徹底擊碎了她內心所有的堅強。


    “你自由了。”


    她捂著嘴,痛哭起來,她害怕這僅僅隻是一場美夢,她恐懼下一刻她就會驚醒,然後睡在自己那可憐的底下小屋,然後孤身麵對無比龐大債務,現實還是噩夢,她早已經分不清。


    “過去袁巧兒的債,已經全部還清了,還需要我教你做些什麽嗎?今後,你要替袁巧兒去活,去愛。”他慢慢收起放在她肩膀的手,內心得到寬慰了嗎?他不知道,他不會去問自己,自己拿命去搏來的東西值不值,他隻是求的那麽一句,問心無愧了足以,他本不想做什麽英雄,但偏偏因為這麽一句,他還是再一次的踏上了風口浪尖之中。


    她已經控製不住她那顫抖的身體,她起身撲向這個不光光是拯救了自己,而且救贖了她靈魂的男人,那是一個不算讓人多麽舒服,但是格外給人安全感的懷抱。


    阿濱嗅著這好聞的香氣,他轉過頭,李般若衝他做了一個很汙穢很汙穢的動作,老五也笑的一臉賊相,但他僅僅是輕柔的把她推開,然後對這個泣不成聲的女人說道:“現在你的背後,已經沒有人追逐了,你的肩上,也沒有那沉重的擔心,是該尋找你心中所有了。”


    她紅了臉,鼓足勇氣說道:“謝謝你,阿濱。”


    “走吧。”阿濱很灑脫的說道,他從未說過他想要什麽樣的迴報,現在不會說,以後也不會說,也許是因為他為什麽做這麽多這麽多,所渴望的不光光是救贖這個無路可走的女人,也許更是為了救贖滿是瘡傷的自己。


    她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卻發現阿濱衝她微微搖了搖頭,她似是明白了,就這樣離開,盡管格外的戀戀不舍,迴了那麽多次頭,隻為了多看幾眼那如同陽光一般的笑臉。


    “就這麽讓她走了?”李般若一臉失望的說道。


    “我還能怎樣?”阿濱拱了拱手。


    “看她的花癡樣,你想對她怎樣不行?”李般若似是看著一個傻子一般看著阿濱,凡是一個爺們,對於送到自己手上的女人,有不吃的?如果真有,李般若很不信,打心眼裏不信。


    阿濱卻微微搖了搖頭,對李般若說了一句很老套很老套的話:“般爺,我有一個務必要娶的女人。”


    “老子最煩這些情情愛愛的話,少來這一套,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李般若露出鄙視的表情。


    阿濱知道自己無論說什麽,都無法改變李般若一分,隻是打了一個哈欠說道:“累了,去睡了。”說完,他走上了樓,但是不知道為何,李般若看著阿濱的背影,卻給他一種這腰杆彎曲下來了感覺。


    “般爺,到底發生了什麽?”老五慢慢湊了過來。


    李般若瞥了眼一臉好奇的老五,搖了搖頭說道:“其實我也什麽都不知道,我沒有進賭場,不過等這小子出來的時候,就把一切都解決了。”


    老五露出驚訝無比的表情,李般若也是一臉納悶道:“看來有必要好好問一問這小子到底是那一路神仙,我可一點都不認為,潘東子到嘴的肥肉,會吐出來。”


    “不管阿濱有著怎樣的背景,我覺得這孩子不錯,雖然說有時候過於固執了點,但是怎麽說他做的,我挑不出什麽毛病出來。”老五撓了撓腦袋,一臉憨態的說道。


    “老四隻要查到了什麽,第一時間匯報我。”李般若這一次並沒有因為老五的直言不諱而責怪老五,而是看著那個背影喃喃著,也許是在心中默認了老五的說法。


    衝了一個涼水澡,阿濱坐在床上,透過小小的窗口,看著那快要亮起的天,而他的身後,除了那一片觸目驚心的傷口,似乎什麽都沒有,他慢慢躺下,閉上雙眼,卻怎麽也無法割舍一個在腦海之中慢慢浮現的畫麵。


    也許是因為袁巧兒,他想起了那個人,一個讓他不知道多少個夜晚輾轉反側難眠的人,他來迴翻轉著身體,閉著的眼睛不停的顫抖著,就在這種仿徨之中,他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冰天雪地的小興安嶺。


    那是她第三次迴到寨子,也是最後一次迴到寨子。


    阿濱戴上白色的棒球帽,遠遠的看著那個風塵仆仆的女人,這是一個身材高挑的短發女人,不算多麽漂亮,但是很瀟灑很瀟灑,至少在阿濱的印象之中,這個女人一向如此,就好似一條不受這個世界任何東西所束縛的魚兒。


    “霜姐,又要走了嗎?”阿濱小跑向她。


    她看著跑來的阿濱,露出那可以治愈人心的笑容,一塵不染的空靈。


    “阿濱,我也很想留下,還想多捏捏小虎牙的臉頰,還要多吃一口白姨做的五花肉,還想讓阿濱背著走上整整一夜,但是生於這個世界,自由往往是最大的傷害。”她眯著眼說著,聲音是那麽那麽的輕柔,眼神卻是那麽那麽的哀傷,那眼神似乎是看向最遠的地方,那是一個阿濱怎麽都看不到的。


    阿濱紅著臉,鼓足了今生所有的勇氣,他握住了她的手說道:“我想娶霜姐。”


    她笑了,笑的是那麽那麽的動人,她揚起頭說道:“霜姐可並沒有你所想象的完美。”


    “我所喜歡的,就是不完美的霜姐。”阿濱看著她,就好似看著他整個世界。


    她仍然笑著,慢慢握緊了阿濱的手,說道:“等到我下一次來到寨子時,你娶我好不好?再也不走了,再也不顛沛流離,就這樣過一輩子。”


    “霜姐,我等你。”阿濱笑了,拚命點著頭。


    那一晚,她離開後,再也再也沒有迴答。


    很多年後,那個癡癡傻傻的男人收到那麽一封信,那是一封滿是褶皺,不知道經曆了多少風雨,才到這個偏僻地方的信。


    阿濱


    對不起


    我騙了你


    但是為什麽


    當我想到你又變成了一個人時


    會忍不住哭泣


    如果你在等待著這一句


    我會說


    我愛你


    如果你不在等待


    那麽請不要後悔與我相遇。


    他慢慢收起這一封信,身後的寨子搖搖欲墜,他不知道為什麽,他一生所渴求的,全都傷他至深,他的眼神黯淡下來,似乎心已經死了,徹底的死了。


    他掙紮著起身,一直到看到他熟悉的天花板,才慢慢平靜下來,隻是一個勁的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喘著氣,他摸了摸胸口那恐怖無比的刀口,很深很深,似乎通過這傷口,可以看到他的心。


    “萬劫不複,唯心永恆。”他輕聲喃喃著,但這一聲,歎息僅僅隻是穿過吹過他眼前的風,被吹入窗外那個巨大的世界,沒有任何任何的迴音,隻有風的喧鬧,是那麽那麽的鬧,讓人怎麽都靜不下心來,就好似心被挖走了一塊,怎麽做到平靜不下來。


    樓下,大中午李般若仍然在喝著酒,這廝對酒有著一股異乎尋常的執著,人多了會喝醉,獨自一人也會喝醉。


    見阿濱下來,李般若嚷嚷著讓阿濱來陪他喝,阿濱說他不會喝,大醉的李般若一臉的不快,卻一點都不掃興的自甘墮落下去。


    “潘東子來過,他要見你,今晚派人來接你。”李般若痛飲一杯,醉醺醺的說道。


    阿濱微微的點了點頭。


    “要不要我陪你過去?”李般若雙眼通紅的看著阿濱,似是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阿濱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畏懼,搖了搖頭說道:“有些東西,因我而起,總得自己麵對不是。”


    “真tm是個爺們。”李般若也不知道是諷刺,還是發自肺腑,說完就昏昏沉沉的躺下,看樣子是睡了。


    阿濱看著這個似是天涯淪落人的家夥,似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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