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書硯詫異,沒想到張宏圖會這樣評價他自己。


    “怎麽就不是讀書的那塊料?你在學校不高興?”盛書硯問。


    她第一反應就是張宏圖是不是在從前學校裏受欺負,不然的話,在學校裏,會認識很多同齡的小夥伴,每天應該很高興才對。


    張宏圖張了張嘴,像是盛書硯沒想到他剛才會那麽說一樣,他也是沒想到盛書硯在聽完自己的話後,第一反應不是嗬斥,而是擔心問他在學校是不是不高興。


    張宏圖很難形容這一刻自己的心情是什麽樣子。


    就算是從前在家裏,他也鮮少被人這般關心。


    更何況,盛書硯每一次對自己講話的時候,都是十足關心,沒有一點虛情假意。甚至,張宏圖能有所感覺,盛書硯對自己的關愛,甚至比普通的家長還要熨帖。


    張宏圖搖搖頭,“沒有。”


    盛書硯這就有些不理解了。


    張宏圖見她困惑皺眉,幹脆又解釋了一句:“其實,同學們對我都還挺好的。隻是,我覺得自己不太好。”


    他沒多喜歡去學校,倒是真的。


    盛書硯“啊”了一聲,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畢竟,她也是第一迴當家長,對教育小孩這種事情,可沒有任何經驗。


    一旁的侯確看了看自家阿媽,又看了看緊抿著唇不說話的張宏圖,想了想,忽然開口道:“宏圖哥哥,你是不是因為你們學校的老師,你不想去上學?”


    侯確有聽過別人閑聊過,隻不過他自己都還是個孩子,也沒有那麽敏銳,當初聽見那些閑話,侯確很快就拋之腦後,並沒有多想。


    侯確這話,可謂是一道驚雷,讓張宏圖瞬間變了臉色。


    張宏圖並不願意在盛書硯麵前提起自己在學校那些不好的事情,因為他知道盛書硯很好,如果自己遇見什麽困難,他的這位書硯阿姨絕不會袖手旁觀。可是自己已經麻煩她跟侯叔叔夠多了,張宏圖不想再多生事端,又讓盛書硯和侯天河為自己的事情操心。


    所以,他選擇什麽都不說。


    如今被侯確這稚氣的聲音道破,張宏圖頓時有些慌亂。


    “沒有的事。”張宏圖說,“都是,都是他們在亂傳……書硯阿姨,我在學校裏挺好的。”


    侯確鼓了鼓自己的腮幫子,似乎還想要說點什麽,但是張宏圖一個眼神掃過來,他一時間就不知道應不應該開口。


    他去上幼兒園的時候,他都還記得阿媽跟自己講過,如果幼兒園裏有小朋友欺負他,或者老師欺負他,迴家後都不能瞞著家裏人。


    所以,侯確覺得在學校要是遭遇了什麽自己不能解決的事情,就應該迴家先尋求家長的幫助。


    可是,張宏圖跟他哥哥也沒什麽兩樣,平日裏侯確就很聽張宏圖的話。現在張宏圖的那個眼神,就是讓他閉嘴,不要再說話了,侯確隻好閉上了嘴巴,不出聲。


    但是盛書硯已經聽出來了些端倪,她看著一臉緊張的張宏圖,又看了一眼好像藏了很多事情,現在不說出來就要憋死了的自家兒子,然後開口:“宏圖,你知道就算是你現在不跟我說實話,但是你侯叔叔跟軍區的人關係都還很好,隨時打電話過去,就能打聽到情況。你現在,真的不願意跟我說說嗎?”


    張宏圖那雙手,不由握成了拳頭。


    張宏圖當初上學的事情,的確是由侯天河出麵擺平了。


    但是部隊的子弟學校,就像是先前盛書硯跟這兩小孩說的那樣,師資力量良莠不齊。


    有不少老師,都是隨軍的家屬。


    先不說文化程度如何,在盛書硯看來,這種沒有經過係統的教育學習和約束的人,本來也不配成為老師。


    作為一名老師,首先就是要講究師德。


    但是很顯然, 之前張宏圖學校裏遇見的老師,並不是所有老師都有師德。


    張宏圖的父親的事情,當時在整個大院裏都傳得沸沸揚揚。


    再加上後來嚴西跟盛書硯鬧出來的那一出,也是鬧得人盡皆知。


    張宏圖的一名數學老師平日裏就是個嘴碎的,他是軍區一位有軍銜,甚至軍銜還不低的技術工的丈夫,家裏從小定的娃娃親,能到部隊來,完全就是沾了自家老婆的光,然後在學校裏謀了個好差事。


    其實大院的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張宏圖這孩子,在張強和嚴西的那個家裏,就是個倒黴孩子。別說得到一點父母的關愛,能吃飽穿暖都不錯了。


    可是這世界上總是不缺乏那種喜歡將自己手中的刀刃,向更弱者揮舞的人。


    所以,張宏圖在學校裏,總是能聽見這位數學老師對自己的奚落。


    同樣都是做錯的題目,別的同學就是粗心馬虎,而到了他這裏,他的那位數學老師總是不忘記提一句他的家裏。


    “我看你那個媽那麽精明,應該很會算賬,怎麽到了你這裏來,你就不行了?哦,我忘了,那是你後媽。哎,也不知道你那個有本事的爸,還要給你找幾個媽。”


    類似於這種話,張宏圖聽得隻多不少。


    還有比這更難聽的都有。


    就算是同班同學有喜歡跟他在一起玩的,但是在老師的帶頭作用下,留到最後的,又有幾個人願意跟他在一起?


    張宏圖在去學校之前,覺得自己隻需要讀書就行了。但是在去了學校之後,他發現好像並不是這樣。


    世界沒有那麽簡單,就連上學也是一樣。


    其實在知道自己可以跟著侯叔叔和書硯阿姨他們一家人來首都的時候,張宏圖不得不承認,自己其實挺高興的。


    他沒有不厭惡自己的數學老師,可是,他能怎麽樣呢?


    現在能離開,已經是最好的選擇。


    盛書硯聽完張宏圖這些話時,眉頭已經深深皺了起來。


    “這種事情,你怎麽不跟你侯叔叔講?就算是你不跟你侯叔叔說,但是也能讓侯確給我打電話,你怎麽就這麽一聲不吭受人欺負呢?”盛書硯說這話的時候,很是心痛。


    就算是張宏圖不是自己的親生孩子,但是,看著一個小孩子被成年人刻意用言語侮辱,她也會很心痛,也會很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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