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官司有些棘手,人家玩的有點高。


    首先人家不是根據借據的價值拿你的十畝田產抵債。而是因為你不守信用。


    按現在的說法就是,你是老賴。法院有權利拍賣你財產抵債。


    要知道過去是保護高利貸的。那時候不叫高利貸,就叫正常借貸。這樣的事情衙門必須保護啊!


    現在唯一可以證明張老三無辜的就是那個鬥。


    隻是那個鬥作為證據被縣衙沒收了。常浩帶人去取證。結果衙役帶他們來到了一個院子裏。


    這個院子扔了一堆廢棄的量器。升,鬥,石等一應俱全。


    隻是張老三家的鬥是哪一個,衙役們說也不知道了。


    叫張老三來自己認,他信誓旦旦的保證自己肯定能認出來。


    結果到了一看,也徹底懵逼了。因為量具這東西長得都一個樣。


    這種東西私人是不能製作的。必須是衙門專門的機構才有權利出品。


    至於為啥沒有判張老三私造共器的罪責。那是大家都明白這量器根本不是他私造的。


    至於為啥都是官家出品的量器為啥分量不一樣。這個就得問朝廷的監造司了。這個歸他們管。


    常浩無奈的看著在院子裏轉圈的張老三。


    人家縣衙現在擺明了是非常配合。但是衙役們的失誤這個算不到縣丞身上。


    更別說根本沒摻和到這事情裏麵的縣令了。


    常浩小聲問張老三。“你仔細想想,你家的鬥是否有什麽記號?”


    張老三搖搖頭,“那是官家發的東西。誰敢在上麵胡亂刻畫啊!”


    既然是無法辨認,常浩也隻好帶著張老三迴去了。縣令帶著一眾官員在縣衙門口恭送。態度那叫一個謙卑。


    直到常浩他們走的沒了影子。縣令才開口問道:“張老三那個鬥可曾處理好?”


    縣丞嘿嘿一笑,昨晚那幾個捕快抓人迴來燉狗肉吃柴火不夠。就把那個鬥給燒了。


    幾個人相視一眼哈哈大笑。震得屋簷下麵正在搭窩的燕子紛紛飛了起來。


    馮青聽到常浩訴說去縣衙的經過。他似乎並沒有吃驚。


    輕輕說一句,你要是能輕鬆能把東西拿迴來才成怪事了。


    常浩不解的望著他,“那你還叫我去幹嘛?去丟人啊?”


    馮青又是一笑,“這叫示弱!不然他們太重視咱們那就不好玩了。”


    經過徐州的磨煉以後,馮青明顯的成熟了許多。他本來人就聰明,隻是以前沒有表演的舞台罷了。


    如今欽差大人由得他們自己發揮,隻負責給他們站台。這就讓他的迅速的成長起來。


    馮青轉頭問張老三。你家這種鬥村子裏隻有你家有嗎?當初衙門為啥會發給你家?


    張老三想了一下。我爺爺是侍弄莊稼的好手。種出的糧食不僅產量高,而且質量還好。粒粒飽滿。


    因此那時候縣衙為了表彰,特地指定我家的糧食是免檢的。交租的時候隻需稱好分量自己送去官倉就行了。


    馮青點點頭,你們村子裏還有別人家有這樣的鬥嗎?


    張老三搖搖頭,後來突然想起來。隔壁薑家莊的薑老爺子好像也有這個鬥。


    當初他跟爺爺誰也不服誰。兩個人比試了好多年也沒分勝負。


    馮青眼前一亮。那你們村子還有欠張員外糧食的嗎?


    張老三點頭,或多或少都欠點。不過隻有一戶欠的多。那個肯定是還不上了。


    馮青忙問是怎麽迴事?張老三長歎一聲便娓娓道來。


    原來,這戶人家姓劉。是王家莊的外來戶。戶主劉老實體格壯碩,還有些木匠手藝。


    那個時代的匠人一般是不種地的。這在於一個純粹的農業國家。所以匠人的生活是極為困苦的。


    可這個劉老實卻偏偏是個農戶,開始來到這個村子時候給人家幫工。


    憑著一把子力氣,和木匠手藝竟然攢下些銀錢。然後慢慢購置了一些土地。


    然後在這裏娶妻生子。他本來有一兒一女。日子過得挺幸福。結果不幸的是他和兒子去服勞役。


    結果和兒子得了急性痢疾。一起死在了工地上。


    父子倆死後,家裏隻剩下老妻和一個未成年的女兒。哪裏能幹農活。


    他家的地本來有二百多畝了,也算是個小富之家。這一下天就塌了。


    加上天災人禍,顆粒無收。家中的存糧邊被便被耗幹淨。加上賦稅又重,母女兩便開始向王員外借貸。


    劉老實家的田地可都是好田,張員外早就眼紅了。巴不得她們借貸呢。借貸的越多越好。


    這幾年陸陸續續的已經抵給張員外將近一百六十畝了。


    據說還欠王員外三石糧食,明年夏糧若再還不上,僅剩的這四十畝地也就要全部歸張員外了。


    馮青聽完仔細琢磨了一會。然後揮手讓張老三先下去。然後和常浩密謀了一陣。


    隨後兩個人各自帶人出了門,不知道去幹什麽了。


    一輛馬車停在了薑家莊裏麵。一個身高體壯的年輕人停下車問正在街邊閑聊的幾個老翁。


    “老丈,請問薑貴家怎麽走?”


    一個翁指指一個院牆快要塌了的院子。


    “那就是他家。好多天沒見他出來了。估計是又腿疼了。”


    年輕人倒一聲謝,趕著車走向那個院子。


    院子很破舊,院門也掉了一扇。但是能看的出來,這個院子當初的規模很大的。


    隻是年久失修如今像個垂暮的老人。


    常浩進了門,喊了一聲有人嗎?沒人迴答。


    他幹脆抬腿就朝屋子裏走去。屋子裏很暗。不過透過油紙的破洞還是能看清屋子裏的情形。


    之間屋裏落滿了灰塵,一個形容枯槁的老漢躺在床上時不時的咳嗽幾聲。


    常浩皺了皺鼻子。屋子裏發出難聞的氣味。


    “請問老丈是薑貴嗎?”他朝躺在床上的老丈問道。


    老丈睜開眼,努力辨認著這個闖進他屋子裏的人。


    確定不認識後,便掙紮著坐起身子問道。


    “你是誰呀?找我有什麽事?”


    常浩如實迴答,“我是淮西土地清查司的。你們隔壁張老三因為借貸問題去告狀了。


    但是他的鬥已經被縣衙收走找不到了,聽說你這裏有一個跟他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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