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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


    陳麗宛發出一陣大叫,她捉著修羅的大刀,忍受著難以言喻的劇痛,努力把自己的身體從斬馬刀上脫離出來。


    即使是鬼妖,好不容易掙脫斬馬刀嵌製的陳麗宛也不由一陣氣虛,本來已經占滿整個樓層的火場現在縮小了一半,陳麗宛軟倒在地上,被斬馬刀斬開的小半身體垂在一邊,一時間無力愈合。


    小夏和陳麗宛對望著,一人一鬼誰也沒說話,都在拚命積蓄著力量。


    “臭丫頭,沒有力氣了吧,你就等著一會後讓姐姐我好好收拾你吧……”


    陳麗宛用尖銳的聲音說道,小夏知道她想讓自己分神,但小夏也不甘示弱,趙大小姐嘴邊牽起一絲冷笑。


    “你也好不到哪裏去,要不然的話,現在也不會坐在那邊光說話不動手了。”


    “你……”


    陳麗宛氣得叫了一聲,隨後又露出了笑容。


    “但你可比我可憐多了,先是兩個男人棄你而去,連那隻惡鬼在最後關頭也跑掉了,而我,至少還有能力殺你。”


    “是嗎?”


    小夏笑得更厲害。


    “我看可憐的是你,你現在之所以能夠存在,是張立強當年在辦公室裏推倒你時留下的那灘血所致吧,你猜猜,那兩個棄我而去的男人現在幹什麽去了?”


    陳麗宛臉色一變,隨後又得意的笑出聲來。


    “不錯,如果被你們處理了我的血跡,我又受了這麽重的傷,那血跡一除,大概我就得灰飛煙滅吧,不過,你以為我會沒留下一些東西來守護那對我相當重要的東西嗎?那兩個男人,現在大概已經被我那可愛的玩具給撕碎了呢……”


    陳麗宛發出一陣大笑,小夏聽得臉色發白,她倒真沒想過,陳麗宛還會留上一手。


    “現在,還是讓姐姐來拿你的命吧。”


    笑罷,陳麗宛用右手捂住自己腰側的那一道巨創,然後緩緩向上移動,手掌撫過,被修羅重創的傷口盡數愈合,等到陳麗宛的手掌按在自己的左肩時,她的肉體已經完全愈合。


    但同時,燃燒的小半火場也完全消失了,一片狼藉的三樓大廳中,清冷的月光從窗外投射進來,已經無力維持死亡瞬間,卻愈合了肉體的陳麗宛緩緩起身,朝小夏步步進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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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後傳來恐怖的女人聲音,我老大嚇了一跳,打火機也掉在了地上,突然背心一涼,我大叫一聲,把一遝黃符甩向了背後。


    “啊--”


    一聲女人的尖叫聲響起,我迴過身,黃符滿天飛,靈視鏡下,我看得清楚,一道白色的影子迅速地沒入旁邊的牆體。


    鬼?!


    想不到這大廈中,除了陳麗宛之外,竟然還有其它鬼怪存在。


    我哆嗦著摸出“斬魂刀”,這木頭微微泛著紅光,我卻看得心中一寬,以“斬魂刀”的情況看來,這隻女鬼並不是十分厲害,不然的話,這木頭便會像上次遇到陳麗宛時發出高熱和烈芒了。


    “出來!”


    見這鬼並不厲害,我膽氣一大,不由大聲喝道。


    聲音在辦公室中迴響,良久沒有迴應,我想它大概被我嚇到,不敢再出來了吧。


    還是辦正事要緊,我連忙撿起幾張符錄,跟著迴過頭去撿掉在地上的打火機,但打火機沒抓著,反而捉到一個圓滾滾的東西。


    “我的頭呢,我的頭呢…”


    背後又傳來那毛骨悚然的聲音,一雙腳出現在我的旁邊,我看上去,一具女人的身體不知什麽時候站在我旁邊,但那具女體上,卻沒有頭。


    難道?


    我駭然放開手中圓滾滾的東西,那東西滴溜溜轉過來。卻是一個女人的頭,黑發淩亂,眼睛是閉上的,還用血紅的絲線將其縫上,顯得詭異莫名。


    我大叫一聲,連滾帶爬地退到一邊,隻想離那女鬼遠一點。


    但退不了幾步,腳踝一陣冰涼,卻已經被那無頭的女體用雙手捉住,那鬼手像冰一樣的寒冷,我凍得不行,拚命地踢腿,卻一點也踢不開。


    就在我驚駭莫名的時候,那顆人頭一直滾了過來,在我身邊停下後,那人頭仰起了臉,露出一排如非洲食人魚般鋒利的牙齒。


    “我餓了…”


    人頭叫道,我直想哭。


    我沒幾兩肉,還不夠你老塞牙縫,你還是找別人去吧。


    人頭可不理會我怎麽想,一下子就咬在我的大腿上,一陣劇痛傳來,讓我差點沒暈過去。


    “啊,老子和你拚了!”


    我慘叫一聲,用“斬魂刀”狠狠插在那人頭之上,木頭紅光一閃,那人頭發出一聲尖叫,和那抓著我的無頭身體一起突然消失,隻是我的大腿上卻留下了一排牙印,還有絲絲鮮血滲透了出來。


    我顧不得腿傷,連忙撲向一旁的打火機,伸手一捉,眼看就要碰到火機,背上又是一陣劇痛,那女鬼用尖利的手指狠狠捉過我的後背,讓我又慘叫了一聲,接著,肩頭又是一痛,它竟然趴在我的背上,用那排鋒利的牙齒死死咬住我的肩膀。


    我差點沒暈過去,聽得那女鬼在我腦袋邊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似是正吸著我的血,我打了一寒顫,手裏捏著的符也不管他三七二十一,一大把黃符全都貼在了女鬼頭上。


    啊--


    它尖叫一聲,我肩頭為之一鬆,想是那女鬼又被符紙打退,我不敢迴身去看,一伸手牢牢捉緊打火機,拚命點了起來。


    卻不知道是過於緊張的緣故,還是那女鬼搞的鬼,打火機不斷跳起火芒,卻總是打不著。


    這時,脖子一痛,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出現在我的腦袋旁邊,我看得大駭,那女鬼竟然咬住了我的脖子,突然間,我腦袋一暈,開始眼冒金星起來。


    我心中暗叫不好,更加拚命地點著打火機,卻還是一點也打不著,便在我快意識潰散的當會,掌中的“斬魂刀”一燙,讓我意識為清醒起來,“斬魂刀”發出熾烈的紅光,那女鬼被這紅光刺到,又是尖叫一聲躲了開去,我感覺到手中這塊木頭正發出陣陣高熱,突然靈機一動,把“斬魂刀”按到了地麵的符紙之上。


    蓬--


    符紅竄起一道火舌,卻是已經點燃了起來,我奮起精神,一把抓起尚在燃燒的符紙,也顧不得手中火燙,一下子全扔到角落裏那紅光透出的地方。


    那紅光便像一堆易燃品一般,燃燒的符紙一碰到它,火焰猛然高漲,把角落全部置於烈焰之中。


    成功了!


    我想道,然後一陣身心俱疲的感覺襲來,我終於暈了過去,在意識快消失的時候,我聽到一聲長長的,淒利的尖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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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夏非常痛苦。


    陳麗宛正牢牢扣緊她的脖子,並把她提到了半空,小夏掙紮著,卻無法掙脫陳麗宛的鬼手。


    那冰冷的手掌一寸寸的收緊,小夏的臉漲得通紅,她張大了口,卻吸不到一口空氣。


    卻在這時,陳麗宛的手為之一鬆,小夏摔倒在地上,大口的空氣進入肺葉,讓小夏不由咳嗽起來。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陳麗宛發出尖叫,小夏才發覺她現在正燃燒著,但她身上的火卻不是這鬼妖自身發出的怨火,而是灌注了道力的明火。


    他們辦到了!


    很明顯,陳麗宛的那灘血跡已經找到並且被燒掉,失去了在人間唯一的憑借,即使是鬼妖,也沒有了存在的理由。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陳麗宛發出尖銳的利吼,火焰已經把她全身引燃了起來,就如同數年前葬身於火海中一般,她的身體迅速被燒化,那姣好的臉孔上,皮膚寸寸脫落,到最後隻剩一個焦黑的骷髏頭,骷髏頭中仍發出空洞的嘯聲,直到完全被火焰吞沒。


    當火焰完全消失時,地上隻剩下一灘黑色的粉末,風一吹,粉末便四散開來。


    小夏看著這粉末完全消失後,才無力地軟倒在地上。


    “終於,結束了……”


    她輕輕一笑,終於放心地昏迷過去。


    後記


    南山墓園。


    我和小夏佇立在一方墓碑之前。


    這是李漢林的墓碑,我們在他的墓前放下一束黃色的雛菊。


    陳麗宛終於被消滅了,而在那之後,我在醫院躺了整整一個星期,被女鬼所傷的地方經過小夏處理後已經沒有大礙,現在隻是簡單的等待身體自行愈合。


    那天晚上,當警察趕到現場時,我這個破門而入的大盜正昏迷在地上,如果不是事後有何老頭出麵,大概我醒來時就不會是在醫院,而是在監牢裏了。


    事後據小夏說,傷我的那隻縫著眼睛的鬼是陳麗宛吸收魂魄時將一些不能完全吸收的殘魂能量再加上自己的部分鬼力所創造出來的鬼偶,當燒了陳麗宛的血跡後,那鬼偶因為陳麗宛的消失而消亡,不然,那時候昏迷的我,可能就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了。


    小夏那天雖然也昏迷了,不過她隻是道力用盡,第二天醒來時已經可以活蹦亂跳的,倒是我被那女鬼又咬又抓,還被吸血,要不是每天吃下大量的補品,現在我也不可能這麽快恢複過來。


    在出院之後,我搬迴了自己家住,沒有了女鬼這個借口,我倒不好意思繼續賴在趙大小姐家,在家養了幾天傷後,我便迴公司上班了。


    這個星期天,小夏打電話給我,並約我到南山墓園拜祭一下李老爺子。


    今天細雨綿綿,我們給李老爺子上完香後,便沿著山道散步。


    自那天之後,小夏對我們之間那個婚約絕口不停,我思來想去,還是決定當麵問清楚,畢竟共同經曆了這些事情之後,我對小夏已經產生了感情,即使不為了那個莫名其妙的婚約,我也要追求這個女孩子,把她當成普通女孩來追!


    趙大小姐心情甚是愉快,連走起路來也是一蹦一跳的,我看著她跳來跳去的身影,不由叫住她。


    “小夏。”


    “嗯。”她迴頭,朝我燦爛一笑。“什麽事?”


    “我,我……”


    “吞吞吐吐的到底什麽事!”


    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大著膽問道。


    “我是想問,關於你們家那個女婿的規定,我,我算不算合格啦?”


    小夏沉默,我屏住唿吸,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上。


    “你的表現嘛,馬馬虎虎……”


    趙大小姐故意拖長了音節,害我心裏七上八下的。


    “……,算是,合格吧!”


    我差點沒跳起來,一下子竄到小夏身邊,抓起她的手說道。


    “那我們的婚事……”


    小夏抽迴她的手。


    “我隻是說你合格了,可沒說馬上就嫁給你。”


    “但你那時候說,收拾了陳麗宛之後你就嫁給我的啊。”


    “沒錯啊。”小夏露出狡鮚的笑容。“不過,我可沒說什麽時候嫁給你啊。”


    她得意地笑了起來,我氣得牙癢癢。


    突然,香風撲麵,小夏蜻蜓點水般在我唇上一點,然後迅速地跑開了。


    “這個,就當是這一次的獎勵吧,要我嫁給你,小強同誌,你還要再努力些才行……”


    我愣在了當場。


    那一個吻,那一瞬間柔軟的觸感,那片刻的芬香,仍殘留在嘴邊。


    我中招了,我想。


    “等等我啊,小夏,我已經是你的人了,快別跑!”


    我大叫一聲,馬上追著趙大小姐後頭跑去。


    空曠無人的山道中,隻有我們兩人的嘻鬧聲遠遠傳開,似乎把墓園那沉重的氣氛,稍微打開了一個小小的缺口……


    (第一集完)


    封魔


    第二集開始,推薦,收藏再來多些吧!!!!!!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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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國4年,上海。


    夜,彎月如勾,浮雲錯落。


    佛寺蓮華之中,僧人們正做著晚課,大雄寶殿內,燭火搖曳,數十僧人席地而坐,在方丈白蓮上師的主持下,正齊聲頌念著大乘金剛經。


    聲聲佛唱中,白蓮上師半眯的雙眼突然一跳,年過半百的方丈睜開雙眼,視線穿透了大殿的門扉,看向了寺外。


    寺外,一輛黑色的敞蓬轎車停在了寺院山門之外,轎車上除了一個司機,便隻有一個穿著黑色僧服,頭戴竹笠的日本和尚。


    司機下車為日本和尚打開了車門,那僧人下了車,似是腳步不穩,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上,司機連忙扶住他,他擺擺手,示意並無大礙,這才稍整衣容,舉步朝蓮華寺中邁去。


    大雄寶殿之內,白蓮上師讓眾僧暫停頌經,眾僧皆奇,這早課晚課白蓮上師一向嚴厲,但今晚為何經文隻頌念了一半便停了下來,雖心中疑慮,卻無人敢問。


    上師起身,命眾僧散去,隻留下一個小沙彌隨待一旁。


    半柱香的時間後,日本僧人跨進大殿中,白蓮上師低頌佛號迎上前去。


    “嘉宗佛友,一路辛苦了!”


    日本僧人嘉宗雙手合什,微一鞠躬。


    “白蓮上師,嘉宗此行,兇險萬分,怕會給蓮華一寺帶來莫大災難,每念及此,嘉宗心中便惶恐不安。”


    “佛友言重了,除魔衛道乃我輩本份,即使白蓮身殉,亦得其所,嘉宗不用為此掛心,還是讓老納看看你的情況吧。”


    嘉宗微一點首,掀開頭上竹笠,他的麵容頗為清秀,但圓滑光潔的頭額上卻隱現黑氣,那黑氣幾乎占滿了他的半邊臉,在他的臉頰上描繪出黑色的蓮花暗紋。


    “嘉宗佛友以身封魔,這份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胸懷,實讓白蓮欽佩啊。”


    白蓮上師長聲一歎,嘉宗臉上露出苦笑說道。


    “上師過譽了,嘉宗不才,遍思東洋佛法,卻無一法能製得此魔,唯有出此下策,以自身肉身暫封此魔,然後遠遊重洋,希望中國這佛法昌盛的千年古國,能有解決之法。”


    “佛友請坐。”


    上師讓沙彌拿來兩個蒲團,兩人便在這大殿之內,佛像之下席地而坐。


    “佛友現在的情況如何,又如何會遇上此等妖魔,據我所知,新婦羅這種危險的妖怪不是早已在日本滅絕了麽,為何現在還會出現這種妖魔。”


    “新婦羅,人首蛛身,性喜淫,嗜吃男子心髒,這種危險的妖魔,本於數百年前,由大陰陽師安培晴明將其它強大妖魔一起封印於富士山之下,但卻在一年前,高野山下歌山一村莊中突然出現妖怪吃人的慘事,嘉宗前往驅魔,才知道這吃人的妖怪竟是新婦羅,嘉宗無法降伏,隻得以陰陽宗秘法將其封入自己的身體之內,希望以我的佛法將之淨化,但半年之後,情況不旦沒有好轉,反而變得更糟,嘉宗的身體每時每刻都受其魔性的影響,正漸漸轉化為妖體,一旦嘉宗的身體完全被新婦羅妖化,屆時,新婦羅便會吞噬我的魂魄和元神,嘉宗身死事小,卻恐此魔變得更為強大,到時就真的無人能伏了。”


    嘉宗說完,一把扯開身上僧袍,就如他的半邊臉一般,嘉宗的身體有一大半以上繪滿了黑色而妖異的蓮花,這黑蓮之中,有一蓮葉已經快延伸到嘉宗的心髒之處,嘉宗的左胸心腔處,刻著一個佛家萬字印,其邊緣皮肉反卷,卻是生生刻上去的。


    “隻要那黑色妖蓮蔓延到嘉宗心髒處,嘉宗便會被完全妖化,為了延緩妖化的時間,嘉宗以金剛忤在其上刻上萬字印,才能拖延到現在。”


    嘉宗娓娓道來,臉上表情未變一分,但白蓮卻深知以身封魔的痛苦,那不僅是肉體上的對抗,更多的是精神上的角力,能夠以身封魔後還拖得一年的時間,嘉宗的佛法已經頗為高深。


    如果不是蓮華寺中有一奇物,白蓮也不敢替嘉宗驅魔,但麵對新婦羅這種古老妖魔,白蓮心中自知,即使驅魔成功,付出的代價怕也極大。


    然,佛門弟子,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嘉宗尚且如此,白蓮又豈甘人後。


    “豐幹,把我寢室中的八角勝佛香盒取來。”


    白蓮吩咐道,那小沙彌微一點頭,便快步奔出大殿。


    “佛友稍等片刻,待我那小徒取來封魔之物,我們便馬上開始。”


    嘉宗點頭,突然,他眉心一皺,全身竟顫抖起來。


    白蓮上師馬上捉住其肩頭,嘉宗竟越抖越厲害,那半身的黑氣開始有蔓延的趨勢。


    “那妖魔開始行動了,嘉宗,嘉宗怕是快壓製不住了……”


    嘉宗艱難地說道,他的嘴角已經滲出絲絲黑血,接著,一雙清明的眼睛浮上了一層淡淡的黑氣,那身上的蓮花也快速地伸展開來,刻於心室之處的萬字印發出金色佛光,阻止著黑蓮的侵襲,但佛光卻越來越弱,看似已經支持不了多久。


    “般若波羅密多!”


    白蓮大喝,五根手指輕重不一地敲在嘉宗的身體穴位之上,每敲一指,嘉宗身上的黑氣便淡了一分,到最後一指時,白蓮以拇指壓於萬字印之上,佛光為之一盛,把嘉宗身上的黑氣暫時壓了下去。


    嘉宗臉色蒼白,白蓮也不好過,隻是彈出了六指,卻似是花費了他大部分氣力一般,白蓮臉上汗珠密布,一襲僧袍竟被滲透了大片。


    “好重的妖力,連大乘般若決也隻能將之稍微壓製,嘉宗佛友,你竟然能將此魔困上一年,真讓白蓮自愧不如啊。”


    嘉宗張開雙眼,又是咳出一口黑血,才苦笑道。


    “上師也太看得起嘉宗了,若是此魔一開始便有如此威能,嘉宗早就命喪黃泉了。”


    兩人說話間,那小沙彌奔了進來,手上捧著一個八角香盒,將之恭敬地遞給白蓮上師。


    上師輕輕揭開盒蓋,盒子中用佛家大乘金剛符為底,上麵放著一塊勾玉狀的青色石牌,此石似玉非玉,其上刻著手臂形狀的暗紋,石牌邊緣處斷紋處處,似是一個整體的其中一塊。


    白蓮把放著青色石牌的香盒入於地上,那石牌發出陣陣青芒,讓大殿之內的燭火為之一暗,連帶空氣,也變得寒冷起來。


    “豐幹,你先出去吧。”


    沙彌見上師如此吩咐,心中是一百個願意,馬上便跑出了大殿並合上了大門。


    “上師,這是什麽東西,我怎麽感覺到其中一陣陣邪力。”


    嘉宗皺著眉頭說道。


    “此物為蓮華寺的傳寺之寶,相傳乃上古邪物,為佛門無上妙法鎮壓之後,卻成為以邪製邪的奇物,以它的奇能,必能為佛友鎮壓新婦羅這隻妖魔。”


    “如此甚好。”


    “那麽,我們開始吧。”


    白蓮說道。


    隨後,一陣佛唱在大殿之內響起,隨著響起的,還有嘉宗的慘喝聲,和一陣陣尖銳的利嘯。


    那一夜,蓮華寺的僧人盡皆惶恐不安,那恐怖的叫聲如地獄的惡鬼在咆哮一般,足足叫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天亮之時,這讓人毛骨悚然的叫聲才消失了。


    早課之時,僧人打開大雄寶殿的大門時,發現白蓮上師已經坐化,上師雙眼合閉,一手一作蓮花狀,一手則尾指垂地,在他的身前,寶殿地磚一片烏黑,也不知曾發生了什麽事情。


    日本僧人嘉宗則昏倒在上師之旁,待到三天後才悠悠醒轉,得知上師圓寂後,嘉宗又於寺中參與了白蓮上師的佛葬後,才飄然離開了寺院。


    又於一年之後,嘉宗再次來訪,在大雄寶殿呆了一夜後,才又離開。


    至此,嘉宗再未曾踏入蓮華寺一步,終老於高野山上的陰陽宗之內。


    而自白蓮上師突然圓寂之後,蓮華寺日漸衰落,寺中僧人有的還俗,有的則投奔其它寺廟,偌大的一間寺廟,到最後隻剩下一兩個老僧。


    時間飛逝,轉眼便是數十春秋,蓮華寺,也漸漸淹沒在曆史的塵埃中……


    出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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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虹橋機場。


    “……小夏,嗯,我到上海了,這邊,天氣很好啊,下雨?沒有啊……”


    我一手打著電話,一手拖著大袋小袋走出了機場。


    在陳麗宛的事件結束後,公司把我派遣到上海來參加今年的服裝展覽會,由於我在家養了一個星期的傷,公司的其它同事已經早我兩天到了上海,我算是最遲的一個了。


    一到了上海,我第一時間打了電話給小夏,趙大小姐今天也要趕前往北京的航班,除了北京那邊有新的委托任務外,她想順便把李漢林的兒子給找迴來,現在李老爺子走了,隻剩下老太太一人也挺不容易的,因此隻拿到一個模糊的地址,小夏還是決心把李小兵給找出來。


    隻是她一人隻身前往北京,我心裏挺不放心的,即使小夏再強悍,畢竟隻是一個女孩,因此我發揮了老媽的特長,吩咐這吩咐那的,聽得小夏在電話那頭不樂意了,直嘟嚷。


    “……囉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會懂得照顧自己啦,倒是你,超級撞鬼大衰人,記得時刻帶著‘斬魂’,要是你在上海那邊又招惹了怪東西,我可沒辦法馬上去救你!”


    我聽得一身冷汗,心想你這趙大小姐真是烏鴉嘴。


    出了機場,外頭的的士排著長龍,我連忙拖著行李到一邊排隊,由於上海的展覽會是國際性質的,因此參加的各國客商極多,和我一起出了機場的洋鬼子便有數十人,還好我走得快,不然光排隊搭車就不知道要排到什麽時候。


    機場的的士收費極高,客人們上車前總會有一番殺價,這一來二去的,過了老長時間,也不見隊伍怎麽移動,我趁這個時候撥通了一個同事的電話。


    此人名叫張傑仁,是營銷部的主管,這次參加展覽會的隊伍便是他當的頭,我來上海之前,老板吩咐過有任何問題都可以找他,現在,我連公司的落腳處在哪都不知道,不找他找誰。


    電話一通,那邊極盡喧囂之能事,各種嘈雜的聲音匯成一條大龍,差點沒把我的耳朵給震壞了。


    “喂,哪位!”


    那邊大吼著,我連報了幾次名字,張主管才聽清是怎麽一迴事。


    “對,我是王強,張主管,我們的酒店是哪一間,我是說酒店……”


    我拿著電話大吼,但那邊卻總聽不清楚,沒辦法,最後我直接將手機拿到嘴邊,扯開喉嚨吼得我臉紅眼赤,看得旁邊的人紛紛退開了幾步,像看怪獸一般地看著我。


    到最後,我差點沒吼得背過氣的時候,終於問到了一個地址。


    輪到我上車時,我二話沒說把行李一扔車尾箱,便坐上了副駕駛的位置,連殺價也懶得講,反正出差期間一切費用有公司報銷,我也擺闊了一把,直接朝司機說出了張傑仁報給我的酒店名稱。


    “啥,偶閑居?”


    那司機不是上海人,扯著一口東北口音問道。


    “有問題嗎?師父”


    我疑惑,心想張傑仁那哥們不會報錯名字了吧,怎麽司機看著我像看外星人似的。


    “也沒啥,就是那地有點遠,以前那會倒是挺出名的,但現在也就不過一小旅館,沒多少人住到那邊去的。”


    司機大哥朝我笑笑,露出被煙熏得發黃的牙齒。


    “是旅館?不是酒店麽?”


    “酒店?不是不是……”司機連連搖頭,把車子啟動起來,轉了個彎便開始駛出機場。


    “俺在這上海啊,也住了大半世紀了,我爺爺那一代便已經來上海定居,那時候,誰不認識‘偶閑居’啊,聽說還有中央領導去哪住過呢。”


    司機相當健談,在我遞過一根香煙後,更是打開了話匣子,那話多得像是長江泛濫,一發不可收拾。


    “……‘偶閑居’啊,那地方挺不錯的,蘇杭的園林式建築,東暖夏涼,剛解放那會,那些死洋鬼子爭破了腦袋想住進去,那會,是那旅館的黃金時代啊,可惜……”司機彈了彈煙灰,歎口氣繼續說道:“可惜後來就不行了,上海地方大,什麽樣的酒店都有,那旅館離得市中心又遠,便越來越沒人光顧,但更重要的是,傳聞那裏不幹淨……”


    我當時也沒怎麽注意聽,正用手機給小夏發著短信,聽說司機說那不幹淨,也就隨口問道。


    “哦,衛生不行嗎,那確實沒人願意呆著……”


    我話沒說完,司機大哥爆起一陣大笑,笑得身體左搖右擺,卻害我心跳不斷加快,怕他大哥一個失手打滑一下方向盤,在這車水馬龍的公路上,隻要一個打滑,隨時都是車翻人亡的後果。


    那司機用大手使勁拍了拍我的肩膀,拍得我真咧牙,卻聽他說道。


    “你這兄弟真逗,俺說的不幹淨,是指那地方鬧鬼!”


    “鬧鬼?”


    我差點沒咬到自己舌頭,心想該不會真如小夏所言,我是會移動的招鬼機,走到哪撞鬼撞到哪吧?


    “聽說十幾年前那旅館裏鬧過鬼,還死過人來著,但後來請了法師做了幾場法事之後,也就太平了,但自那之後,去旅館的人就越少了。”


    我聽得後背發冷,沒再鬧過事,可以是鬼被除掉了,也有可能人家隻是暫時躲了起來,據小夏說,現在真正有道行的人是越來越少了,也就是說,現在的所謂法師都是以神棍居多,這樣想來,那旅館還會鬧鬼的機率還蠻大的,估計像我這樣八字超輕的人,說不定第一天住進去,當天晚上就得撞鬼。


    一想到這,我不由抓緊了袋子中的“斬魂刀”,還好有聽小夏的,把這道界異寶也給帶了過來,隻要不是碰到像陳麗宛那種鬼妖級別的東西,我想還不至於有危險。


    那司機看我一付心驚肉跳的樣子,又再笑了幾聲。


    “兄弟別怕,那也就傳聞而已,再說真的有鬼,像俺們這樣行得正,站得正的,也不用怕那些不幹淨的東西。”


    我心想,大哥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痛,要是您老人家碰上一猛的,它才不會管你是不是站得正,照樣害了再說。


    就在我一路胡思亂想的時間裏,的士駛過了複興中路,開進了盧灣區,最後在離上海市中心非常遙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過了,兄弟。”


    我給了車錢,腦子裏卻在想著鬧鬼的事情,倒把要發票的事給忘了,等到的士走遠之後,我才想起,不由懊惱一番。


    但怕歸怕,旅館還是要住的,我隻能緊緊揣住“斬魂刀”,拖著行李走向一扇古色古香的大門。


    大門之上橫著一匾,用草書龍飛鳳舞地寫著三個字。


    偶閑居!


    旅館


    “偶閑居”旅館座落於上海市郊,單是坐車,就坐了我近兩個鍾頭的時間,這還不是趕上上海的交通繁忙時段,不然的話,恐怕時間還要更長,交通不便,確實是旅店業的硬傷。


    盡管鬧不清楚公司那邊為什麽會找這麽一家位處偏遠的旅館下榻,但這家建於五十年代的旅館還是挺不錯的,在外觀上,它更像古時富貴人家的大宅院。


    青璃玉瓦的房簷下吊著兩個大紅燈籠,紅漆金邊的大門上掛著金色的銅環,數級白色的石階兩邊各放一頭石獅子,石獅子意態安詳,予人賦動於靜之感。


    再加上那橫匾之上“偶閑居”三個金色大字筆法蒼勁,顯是出自名家之手的金字招牌不難看出此館曾經的輝煌。


    但在時間的長河中,卻沒有“永恆”這兩個字的存在,即使以前如何有名,現在的“偶閑居”,也不過是金字招牌上蒙上了灰塵的小旅館。


    我著行李上了石階,在大門前站定,握起其中一個銅環,即使在夏天,冰涼的寒意還是從銅環上滲進我的掌心中,讓我微微一震,我拉起銅環就欲扣下,此時,大門中卻傳來一連串的碎響。


    聽著像一對夫妻在吵架。


    女:你丫的就知道賭,老頭子的身家盡早被你敗光。


    男:老頭子的身家早就光了,就你還想守著這破店,聽我的早賣了不就得了…


    女(帶哭腔):我就知道你想打這店的主意,真不知道當年我是怎麽會看上你的…


    男(憤怒):要不是當年老頭子硬是給我定了這門親事,就你那身材,老子會看上你?


    女(爆發了):你好到哪去了,老娘當年嫁給你完全是當救災…


    我汗--


    男(爆炸了):丫的,老子當年會娶你完全是當抗洪!


    我爆汗!


    握著銅環的手拿不定主意是扣下去還是不扣,卻在這時,大門“呀”一聲開了,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子,剪著小平頭,眼睛混蝕,滿腮子胡渣,嘴上叨著一根煙怒氣衝衝地跨出門檻,見到我時愣了一下,隨後又急衝衝地跑掉了。


    一女的也跟了出來,她三十多歲左右,一頭長發在腦後打了一個發鬢,像古時候嫁為人婦的女人一般,她見到我時也是一愣,然後再狠狠看了他男人一眼,方朝我說道。


    “這位先生,請問可是住店嗎?”


    我點頭,心裏倒同情這位老板娘,一個女人死守著一間旅館也挺不容易的。


    “請問有沒有一位叫張傑仁的先生在這訂了房間,我是他的同事……”


    話沒說完,老板娘已經熱情地幫我拿起行李。


    “有有有,張先生他們一行五人全住在我這旅館裏,他早上出門時還吩咐過,今天還有一位同事要來,想必就是你吧。”


    “是的。”


    我答道,隨著老板娘跨進門檻裏。


    門內又是一番光景。


    這前庭裏的左右兩邊分別是一個草坪,草坪上種植著幾株鳳竹,倒也清雅別致,一條鵝卵石鋪成的小路彎彎曲曲地通後中門。


    老板娘拖著行李走得飛快,我緊緊跟在她的後麵。


    “別看我們這旅館小,但我們這裏環境好,空氣也好,市裏的酒店可比不上我們這裏。”


    興許已經很久沒有客人來入住,老板娘看上去相當興奮,好似已經忘了剛和她丈夫吵過一架一般,笑呤呤地為我介紹起旅館的情況。


    “在當年,有多少洋鬼子都想住到我們這裏麵來,為啥,你看市裏有哪間酒店有我們這裏的環境……”


    盡管聽上去像是在黃婆賣瓜,但旅館的環境確實不錯。


    出了中門,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汪碧湖,涼風吹襲,湖麵上碧波陣陣,在湖邊有一小榭,名曰“聽雨亭”,亭榭是用竹子搭成,和碧湖相映成趣,倒有幾分江南水鄉的味道。


    一大片草坪蔓延到盡頭,碎石小路在湖邊繞了個彎,朝著湖邊兩棟閣樓延伸而去,一路走過,那草坪之上或飾以假山碎石於期間,或插上幾株鳳竹迎風搖曳,讓人看得不由心曠神怡。


    “到了,到了……”


    老板娘把我引到了閣樓旁,這兩棟閣樓麵湖而建,有四層樓高,延續了滿清時代的建築風格,祥雲瑞獸雕於其上,古色古香的樓閣讓人仿佛時光倒流,其存在本身已經是一件難得的藝術珍品。


    兩棟閣樓分別是“棲鳳樓”和“藏龍閣”,看這名字竟是有分男女,果然,老板娘把我帶到“藏龍閣”的樓下,閣樓中跑出一個二十幾歲的青年,一手幫老板娘提到了行李。


    “阿順,帶這位客人到丙號房休息。”


    老板娘朝叫阿順的青年吩咐一聲,又和我說道。


    “先生,你先休息一下,到中飯的時候,自然會有人通知你。”


    “謝謝。”


    我點點頭,便隨阿順上了樓。


    樓梯建於閣樓的中間,上了樓房間分兩邊排列,每一層隻有四間房,而丙號房則位於四樓上了樓梯的左手邊,阿順為我打開房間時,一間布置古典的兩進房間便出現在我的眼中。


    這閣樓占地甚廣,每一層又隻分為四間房,這房間自然極為寬暢,丙號房雖然沒有麵朝碧湖,但這閣樓後卻是一片竹林,竹林足有數畝用地,風一吹,竹濤聲聲,竹葉幽綠,也是一付不錯的風景。


    房間的大廳擺著一張八仙桌,桌上放著荼具,阿順幫我把行李放到睡房中,又勤快地幫我倒了一杯茶,才退了出去。


    我四處走動一番,對這間房間的環境還是相當滿意的,它不像一間旅館,更像一個舒適的家,如果不是因為這裏交通不便的話,“偶閑居”必定門庭若市,像這樣的環境,再好的酒店也沒有。


    躺在檀木床上,讓睡習慣了床墊的我別有一番滋味,這木床睡上去便發出一陣“吱吱呀呀”的聲音,聽上去挺舒服的,讓我仿佛又迴到了童年,睡在大木床上,聽著奶奶低聲講著故事。


    不知不覺間,我竟睡著了。


    也不得睡了多久,蒙蒙朧朧間聽到有人在喚。


    “先生,中飯做好了。”


    我含糊的應了一聲,才在床上坐起來,恍惚間,大廳外似乎有一條黑影竄過。


    刹那間,我睡意全無。


    “那旅館不幹淨…”


    我想起那司機大哥的話,心想,一來就遇到,不會這麽邪乎吧。


    虎影


    我拿出“斬魂刀”,木頭沒有發亮也沒有發熱,還是那麽黑黝黝的一塊,並無異常。


    難道是我眼花了?


    我打了個問號,貓著腰,我在睡房的門扉邊向外打量,外頭亮燦燦的陽光照了進來,卻沒有什麽可疑的黑影。


    “先生,先生,中飯準備好了。”


    房間外,那叫阿順的青年又叫了一聲。


    我連忙應道。


    “就來。”


    收拾了一下東西,我出了門,阿順一付低眉笑眼的樣子,熱情地引著我到樓下用餐。


    這小旅館裏的服務人員並不多,隻有老板夫婦、阿順和一個做飯的大姐,用餐的地點就在“藏龍閣”的樓下,樓下布置成古代客棧的樣子,一張櫃台上擺著帳簿和算盤,還有幾樽酒磹,就不知道這些是擺設還是真有用途。


    中飯吃過之後,我迴房睡了一個下午覺,朦朧間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在我旁邊晃著,我想醒過來,卻像有一股異力在阻止一般,讓我一直睡到夕陽半沒時才配轉過來。


    我站在窗邊伸了個懶腰,細細迴味那半睡半醒時的感覺,不知是否撞鬼撞多了,我的體質變得異常敏感起來,有什麽東西接近我都會很快發覺,因此,我並不懷疑自己的感覺,但那東西像是沒有懷著惡意,相反,它靠近我時,讓我感覺非常舒服和安心,就像小時候躺在婆婆的臂彎中時一般,讓我舒坦。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斬魂刀”並沒有示警,也就是說,無論那東西是什麽,它並不邪惡,這一點讓我安心了不少。


    傍晚六點多時,夕陽還像一個燃燒的大火球不肯落下,“偶閑居”卻熱鬧了起來,我隱約聽到樓下傳來了人聲,打開房門,兩個男人走了起來,卻正是營銷主管張傑仁和他的助手小李。


    “王總監,你到了啊,到了好,到了好啊……”


    不知是否做營銷的經常要接待客戶,他們總是挺著一個啤酒肚,張傑仁也不例外,這位仁兄四十不到已經有成為地中海的趨勢,一個啤酒肚挺起來差點沒把一身西裝給漲爆了,他熱情地大步走來,一下子和我抱在一起。


    我被他那大肚子一挺,真有點吃不消,而且他忙了一天,身上一股汗臭味讓我連忙掙脫他的擁抱。


    小李也上來和我握握手,說道。


    “王總監,聽說你身體不舒服,現在看上去,氣色很不錯嘛。”


    我連連點頭,上次陳麗宛的事件後我整整躺了一個星期的醫院,真實的情況當然不能和公司說起,隻能謊稱得了急病,現上看小李一付關心的樣子,我倒覺得有幾分不好意思。


    “小王啊。”


    張大肚子已經開始改變稱唿了。


    “我們先迴房,等下還要到一樓公共澡房洗個澡,記得等會到樓下吃飯,我已經訂了一席酒菜為你洗塵。”


    “太客氣了,張主。”


    我連忙說道。


    “哪兒的話。”


    張大肚子揮揮手,便自個迴房間去了,小李和我寒暄了幾句也迴了房間,我自己呆著無聊,便也下樓去了。


    樓下,用餐的地方清出一個較大空間,兩張桌子並到了一起,老板娘自己正鋪著餐桌布,見我下來,忙招唿說道。


    “先生,下來啦?你看,這菜還沒準備好,要不,你先到湖邊坐坐,酒菜準備好後我讓阿順叫你去。”


    “行,你忙吧。”


    我應了一聲,便自個去“聽雨亭”那觀湖去了。


    夕陽半沒,碧波嶙嶙,確實是一付美景,我倚在竹亭的邊,看著火紅的夕陽慢慢落下天際,當天空留下一抹抹豔紅殘霞時,青年阿順才通知我可以開始用餐了。


    我迴到閣樓的時候,公司的人全都到齊了,除了張大肚子和小李外,還有同樣是營銷人員的劉玲和我們設計部的一位設計師盧敏珍,再加上我,五個人紛紛入席,一餐晚飯吃得好不熱鬧。


    酒過三巡。


    “小王啊,這旅館住得可還舒服。”


    張大肚子已經臉如關公,可依然一點醉意也沒有。


    “不錯啊,環境優雅,房間也寬暢。”


    我再敬了他一杯。


    “我也這麽覺得,本來嘛,我們也不用住到這麽遠的旅館來,可是前段時間公司出了那事,大家都忙裏忙外,倒把訂酒店的事情給忘了,這不,我們到上海之後,竟然訂不到一間房間,這次展覽會的規模太大了,很多酒店都給人預訂了……”張大肚子擰著眉頭,露出愁眉苦臉的樣子。“……本來還有一些小點的旅館,但我們的兩位小姐不樂意,最後啊,我隻能找到這兒來了。”


    聽張大肚子說起自己,兩位美女不樂意了,又是硬敬了他兩杯,張大肚子是來者不拒,嘻嘻哈哈麵不改色又灌了兩杯黃湯入肚。


    見啤酒根本拿這大肚子沒轍,兩個美女又點了兩瓶白酒,硬是要張大肚子喝下去,這一鬧,便足足鬧了兩個鍾頭,等到一桌飯吃完,已經九點多鍾了。


    連喝了一打啤酒和兩瓶白酒,張大肚子也有了點醉意,站起身時還晃得兩晃,我和小李一人一邊架著他,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架迴了房間,這哥們不知是今天給累的還是真的喝高了,頭一枕到床上,兩腳一伸已經唿唿大睡起來,我和小李相視一笑,便退出了房間輕輕給他掩上了房門。


    由於“偶閑居”地處偏僻,這附近也沒什麽娛樂的地方,我也早早上了床,兩眼一閉開始找周公去了。


    卻說張大肚子這邊,他一覺睡到了淩晨兩三點,突然一股尿意弄醒了他,他在床上又躺了一小會,最後還是忍不住起了床。


    房間裏黑燈瞎火的,張大肚子在開燈那會一個不留神,老大摔了一跤,他“囈囈呀呀”地唿痛了好一會,才按著旁邊的椅子站了起來,一條左腿直接撞到膝蓋,火辣辣地讓他好一會不敢伸直了腿,隻能一瘸一拐地摸索到牆邊打開了電燈。


    開了門,走道裏靜悄悄的,隻有一盞小黃燈照亮著,兩邊的房門關得緊緊的,但走道裏的窗戶卻是打開著的,半夜的涼風灌進來,讓張大肚子不由打了個抖。


    張大肚子隻是肚子大,膽子卻沒有他肚子那麽“壯觀”,他縮頭縮腦在房間裏磨蹭了一會,最後才走了出來。


    一邊走向樓梯,他一邊抱怨起這間旅館。


    “媽的,什麽都好,就是房間裏沒有廁所,還要到樓下,真麻煩,都什麽年代了還要上他媽的公共廁所……”


    那木梯走上去發出“呀呀”的聲音,這聲音在日間幾乎微不可聞,但在夜深人靜的現在,卻猶如被擴大了數十倍,每一聲似乎在張大肚子的耳邊響起,響得他一陣膽戰心驚。


    好不容易到了廁所,那長長的一條通道裏隻有在天花板上吊著一支白色的燈管,燈管不大亮,離得較遠的地方已經看不清楚,廁所裏的水龍沒有擰緊,現在正一滴一滴地往水池裏滴著水。


    張大肚子沒敢進到太裏麵,嚴守著就近原則就給解決了,肚子一輕鬆,張大肚子好似也沒剛才那麽害怕了,他低聲哼著小曲,擰開水龍,嘩啦啦地洗起手來。


    唬--


    身後像是風吹過的聲音,張大肚子也沒在意,水龍一擰,甩甩手就想走人。


    唬--


    又是一聲響,這下張大肚子嚇到了,這聲音在寂靜的廁所裏顯得那麽刺耳,雖然聽著像風聲,但這廁所沒有窗戶,隻有兩個排氣扇,又哪來的風。


    唬唬--


    聲音又在身後響起,而且聽上去比前麵兩聲又近了一些。


    張大肚子轉過身去,他沒敢馬上把頭擰過去,因為聽老一輩人說,人的頭上和雙肩各有三把陽火,不幹淨的東西最怕這陽火,如果一擰頭,那陽光滅了一盞,就容易被它們害了。


    轉過了身,廁所裏並沒有什麽異常,那頭頂上的電燈也沒有像鬼片那樣一閃一閃的,張大肚子笑了笑,他轉身欲走,但眼角好像突然看到什麽東西一晃。


    那一瞬間,張大肚子手上的汗毛全站起來了。


    心髒不爭氣地快速跳起來,張大肚子偷偷朝後瞄了一眼,這次他看到了,那是一個影子!


    正麵數去第三排左側的一格中,在側麵的牆體之上,有一個黑乎乎的影子。


    那影子圓滾滾的,兩邊還有兩個小三角,整個看上去像是一隻貓的頭部投影,那黑影似乎知道張大肚子看到了它,它不退反進,反而在牆上逐漸露出前肢和半個身體。


    那身體渾雄有力,看著不像貓,反而像隻老虎。


    就在張大肚子以為是哪隻野貓蹲在廁所裏才形成這個黑影時,那影子眼睛的位置突然爆起黃燦燦的光芒,就像一隻吊晴大虎突然睜開了眼睛一般,虎威陣陣。


    張大肚子現在就算再笨,也知道影子是不可能自己會發出光芒的,唯一的解釋就是,他碰到奇怪的東西了。


    我正睡得迷糊,突然聽到樓下傳來了一聲男人的大叫聲,那聲音聽著好像張大肚子發出的,正疑惑間,樓梯“啪嗒啪嗒”被人踩得直響,淩亂而急促的腳步聲在房間外響起,然後劇烈的拍門聲也跟著響了起來。


    片刻之後,“藏龍閣”的燈火都打了開來。


    真假


    所有人都聚到我的房間裏。


    旅館的老板娘、夥計阿順和我們公司的五人,張大肚子那一聲威力實在太大了,幾乎沒把“偶閑居”炸了個翻,我從不知道,原來的男人的叫聲同樣這麽有威力。


    張大肚子一連灌下了三四杯開水,臉色才緩和了一些,我剛才開門那會,他大哥臉上就像塗了一層蠟似的,白得讓我也嚇了一跳。


    “怎樣,張主,好點了麽?”


    我遞過一條毛巾,現在還是夏天,張大肚子被嚇了一跳又連續跑了幾層樓梯,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汗水濕透,他接過毛巾胡亂擦了一把,便扔在了桌上。


    “張主管,你這是咋的啦,半夜突然鬼叫一聲,我都快被你嚇死了。”


    盧敏珍手撫著胸口,臉上一片哀怨地說道。


    如果換作平時,張大肚子一定會和她倜侃上幾句,但現在他可沒有那心情,心髒到現在還蹦個不停,她盧大美女的話到了大肚子這邊,是一隻耳朵進另一隻耳朵出,完全沒聽清她在說些啥,他兩隻手不斷繞著手指,顯得心神不寧的樣子。


    見張大肚子老久話都不吭一聲,劉玲也叫開了。


    “我說張老大,你倒是說句話呀,你這樣一聲不吭的不急死人了。”


    張大肚子茫然看了大夥一眼,最後把眼光落在老板娘身上,一付猶豫不決地說道。


    “我不知道這話該不該說。”


    眾人見他望著老板娘,也跟著望了過去,看得老板娘的臉刷一下紅了起來。


    該不會事情和老板娘有關吧?


    我在心裏惡意地猜測著。


    “張先生,你該說什麽就說什麽唄,這嘴長在你臉上,有什麽該說不該說的。”


    老板娘馬上表明了立場。


    “那我可說了。”


    張大肚子咂了咂嘴巴,壓低了聲音一字一句道。


    “剛才,我撞鬼了。”


    沉默,一片沉默。


    “不可能!”


    老板娘第一個爆發了,她漲紅了臉,指天發誓道。


    “我們雖然是小旅館,但一向幹淨的很,不會有那些東西的。”


    “偶閑居”本來就沒什麽生意,如果再被張大肚子這一說,以後還有誰敢住到這地方來,這也就難怪老板娘會暴跳如雷了。


    我卻聽得有了幾分寒意,早上那司機大哥曾經說過這旅館曾鬧過鬼,事情既然連外人也知道,證明當年應該是滿城皆知的事,老板娘現在說得信誓旦旦,卻應該是怕影響了生意,但不知為何,我卻總覺得她像是在隱瞞一些什麽事情。


    當然,這些都是我的猜測,我隻是保持沉默,並不準備插上一腳。


    “我就說這話不知當不當說嘛,是你要我說我才說的。”張大肚子哀怨得像被婆婆冤枉的小媳婦,話說得酸溜溜的。“但我可沒說假話,我真的看見了!”


    “張老大,這話可不能亂說,你真的看見了,看見了那種東西?”


    劉玲大著膽子問道,盧敏珍已經躲在了她的背後,分明在深夜談論這種問題已經超過她盧大美女的心理承受能力。


    “你看我像是吃飽了撐著,沒事找事的那種人嗎?”


    張大肚子站起身來,不知不覺又擺出一付官威喝道。


    我bs!


    你大哥這樣擺譜,就算想說個是也沒那個膽啊。


    “張主,你真的看清楚了,你確定不是其它什麽東西?”


    還是小李冷靜一些,確實,在剛睡醒的情況下,又加上夜晚看東西並不真切,有時候疑神疑鬼把其它東西想像成“好兄弟”也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


    但我直覺告訴我,張大肚子沒有說謊。


    “如果那是鬼的話,那我還可能看錯,但,但那東西它又不是鬼……”


    張大肚子著急地想證明自己不是說謊,但卻越說讓人越是糊塗。


    什麽是鬼又不是鬼的,這哥們不會給嚇得邏輯混亂了吧,我想。


    老板娘馬上捉住張大肚子的話裏的矛盾。


    “張先生,你剛才說看到了不幹淨的東西,現在又說那東西不是鬼,你,你這不是存心造謠嗎,是欺負我這個女人家還是怎的……”


    “就是啊,張老大,別沒事編鬼故事嚇唬我們。”


    劉玲也開始跟著添亂。


    張大肚子被兩個女人說得煩了,他大哥一聲獅子吼,叫道。


    “別吵了,我話還沒說完呢!”


    這聲音夠氣勢,一下子就鎮住了兩個女人。


    我在心裏鼓掌,大肚子坐下來接著說道。


    “我看到的,不是普通的那種鬼,那是一個影子,老虎的影子,對,錯不了,那種感覺就像一隻大貓,它還朝我叫來著。”


    張大肚子說完,老板娘開始冷笑。


    “我看你是神經病,我們這是旅館,你當是動物園啊,還老虎,我瞧你是喝多了,眼花看錯了吧。”


    “我絕對沒有看錯!”


    張大肚子打算堅持到底了。


    “我開始也以為隻是一隻小貓的影,但那影子會亮起黃光,你見過影子亮黃光的麽,我是沒有見過了,你說,那不是怪東西是什麽!”


    影子,還會發光?


    我心想,明天得問問小夏會不會真的有這種鬼怪。


    “發光,我看你是青光眼,真是神經病!”


    老板娘激動的說著,她衣袖一擺,就怒氣衝衝地走出了房間,一邊下樓梯,一邊還低聲罵著些我們聽不懂的地方方言。


    那夥計阿順也跟著跑了出去。


    我看著奇怪,老板娘出去時的樣子,與其說是在生氣,不如說是借著生氣趁機跑掉的感覺,像是在逃避一些什麽,那夥計也顯得古怪,按道理說,即使自己隻是一個夥計,但聽到自己工作的地方鬧出這些事情,且不去論它是真是假,總會多少表現出類似驚訝的情緒,但阿順從剛才一直都沒說過一句話,連神情也沒怎麽變過,好像他早就知道這些事情一般,一點也不覺得驚訝。


    這老板娘一走,劉玲和盧敏珍兩個女人也走了,連小李也拍拍張大肚子的肩膀說。


    “張主,你還是早點休息吧,咱們明天還有得忙呢。”


    張大肚子一張老臉都跨了下來。


    “你們這些猴子,平時話說得好聽,一到關鍵時候就掉鏈子,老子說得都是真話,你們倒當老子說的是胡話。”


    張大肚子罵咧著,突然一把捉著我肩膀。


    “小王,你說說,你相信我剛才說的話麽。”


    “我信。”


    我一臉正經地說。


    他瞧了我兩眼,然後搖了搖頭,歎了口氣也走出了房間。


    我關上了門,隨後想了想,也把一直打開的窗戶也關上了。


    睡到了床上,我把“斬魂刀”放在了胸口,這才安心了一些。


    給張大肚子這一折騰,這環境優雅的“偶閑居”突然變得鬼影憧憧起來,那竹林,碧湖和假山,誰能保證那其中沒有藏著髒東西。


    張大肚子所說的話沒人相信,但我卻是信的,無論是老板娘和夥計的態度,還是早上從司機大哥聽來的傳聞,都讓我覺得,這間看似清雅的旅館中,似乎深藏著一些秘密。


    但願我不要知道哪些秘密,通常,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那一夜,我在床上輾轉難眠,直到東方露出了魚肚白。


    收藏,鮮花,這些可是俺的動力啊!!!


    風波


    大家有票的給個票,沒票的給個收藏什麽的,謝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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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六點不到,大家都起床了,張傑仁一副精神不振的樣子,連那啤酒肚好像也沒有平時那般挺了,看來昨夜他睡得並不安穩。


    我揉著眉心,一夜沒睡的直接後果便是今天頭微微發痛,兩邊的太陽穴一漲一縮,讓我頗不舒服。


    但除了我們之外,小李和其它兩個女人倒是龍精虎猛的樣子,在吃早餐時還有說有笑,全不像我們兩個,臉上帶著黑眼圈,一頓早餐吃下來也是索然無味。


    五人用完早餐後,便出了旅館打了的士前往虹橋技術開發區的展覽中心,由於“偶閑居”離市中心較遠,基本上在這邊是攔不到車的,但張大肚子一早就包了兩輛出租車,雖說貴了點,卻總好過等不到車。


    到達展覽中心時,已經快九點了,我們連忙上二樓的展位,先行布置好場所,隻待九點半展覽中心一開門,便可以迎四方來客。


    張大肚子因為昨晚沒人相信他的話,他大哥現在還憋著一口悶氣,除了還和我寒喧幾句外,對小李和劉玲他們完全是一付不理不睬的樣子,中心開門後,客人開始進場,張大肚子搬了一張椅子往角落裏一坐,蹺著二郎腿把事情全交給小李他們打理。


    一個上午,張大肚子沒有離開他那椅子一步,直到下午,在我不斷要求下,他大哥才答應陪我到展會其它地方逛逛。


    “張主,還生氣啊,他們不信你我信啊,鬼,我也撞到過。”


    展會裏不能抽煙,我在自動販賣機買了兩瓶飲料,遞過一瓶橙汁給了張大肚子。


    聽說我撞過鬼,張大肚子來勁了。


    “王老弟,你真的相信我,你真的,撞過鬼?”


    會場裏鬧哄哄的,我們剛看了其它廠家的服裝,又朝下一個目標走去。


    我點點頭,撞鬼我是撞得不少了,不說遠的,就前一陣子那鬼妖陳麗宛給差點沒把我給折騰死了。


    “但是像動物的鬼,我也沒聽說過,也難怪小李他們不信。”


    張大肚子苦著臉,一口氣灌下小半瓶橙汁。


    “張主,你也不用太擔心,俗話說人怕鬼三分,鬼還怕人七分呢,隻要你不怕,它害不到你的。”


    我嘴上安慰著張大肚子,心裏可真沒底,若是遇上厲鬼,運氣差一點大概就交待了。


    “話雖如此,但我昨晚一直睡得不安穩,怕看到那奇怪的影子,我整一晚上都沒關燈,要不,晚上我們再住一晚,明天就找其它旅館搬了,就算劉珍她們兩個女的不同意,也顧不得那麽多了。”


    我點頭同意,確實,那旅館裏似乎藏著什麽秘密,無論是以前的傳聞,還是昨晚老板娘和夥計的態度,都讓我有一些不好的預兆,像是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似的。


    如果無法解決危險,那麽遠離它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既然張大肚子昨天晚上撞了鬼也沒事,想來那東西應該沒有惡意,那麽再住上一個晚上應該也問題不大,我在心裏這樣考量著,但這隻是一個無來由的猜測,或者我在潛意識中不肯把事情往壞的方向想而已。


    這種情況,人們管它叫“樂觀”。


    我們兜轉了一圈,又走迴了自己的展位,卻不想我們展位旁倒是挺熱鬧的,圍了好多人,男女老少什麽國籍的都有,而且裏麵還隱隱傳來吵架的聲音。


    “怎麽迴事?”


    我疑惑地看了張大肚子一眼,他大哥也鬧不清什麽事,肚子一挺,用英語叫著“請讓開”,便和我一起往裏麵擠。


    小李正和一個外國客商不知在爭吵著一些什麽,那外國客商作阿拉伯人打扮,旁邊還站著兩人,他們不斷地指著小李嘰嘰咕咕叫著什麽東西,小李爭得臉紅耳赤,口沫星子都吐到對方臉上去了。


    劉玲和盧敏珍兩個女人躲在小李後邊,看上去挺害怕的,她們見到我們兩個像見了救星一般,馬上跑過來叫道。


    “張主任,王總監,你們兩個總算迴來了,我們這都快鬧翻天了。”


    “怎麽迴事啊,這是。”張大肚子大聲問道:“我們兩個才走開一小會,怎麽好像這展位都被人拆了這是。”


    劉玲著急地說。


    “是快被他們拆了,這三個阿拉伯人好不講理,偏說我們這一季的秋冬新品裏麵其中兩款是抄襲了他們的款式,非要把我們的款式帶走,小李不讓,他們就吵了起來。”


    “媽的,這阿拉伯人都是蠻子!”


    張大肚子罵了兩句,便拽起袖子一下子插在小李和阿拉伯人的中間,他現在心情正壞著呢,擺出一付幹架的表情。


    我怕他出事,馬上讓劉玲通知會場保安。


    其實這邊出的狀況,會場的監控室已經發現了,不等劉玲打電話,已經有兩個會場保安擠了進來,用英語向阿拉伯人和張大肚子提出了警告。


    張大膽子本來想就此罷手的了,畢竟這關係到公司的名譽,張大肚子也不想把事情鬧大,但那阿拉伯人被會場保安拉開時,竟用半生不熟的中方罵了一句。


    “你這***!”


    這下張大肚子來氣了,他老哥大吼著“你說什麽”,一把揪過阿拉伯人的衣領,就想給他一拳。


    但那阿拉伯人比他高大得多,手一推,張大肚子“噔噔噔”往後退,差點要摔倒在地上,所幸後麵有人用手掌抵住了他的後背,他才沒出這個醜。


    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朝張大肚子溫和的一笑,他穿著淺灰色的西裝,戴著一個淡金眼框的眼鏡,給人一種溫文爾雅的感覺。


    男人的後邊站著一個男青年,也是一付西裝筆挺的樣子,他手裏拎著一個公文包,像是男人的秘書。


    “謝謝。”


    張大肚子朝男人道了聲謝,就想再上前找那阿拉伯人理論,卻被那男人拉住。


    “先生,何必和那種蠻夷之人一般見識。”


    男人用標準的普通話說道,聲音不帶一絲火氣。


    “先生,你不知道,那阿拉伯人實在可氣。”


    張大肚子想擺脫那男人,卻不想竟然掙著不掉,這一耽擱,那幾個阿拉伯人已經被保安板著臉拉著走遠。


    我也走了上來勸道。


    “算啦,張主,別把事情鬧大了。”


    卻在這時,那阿拉伯人突然發出一聲大叫,捂著肚子跪在地上,也不知道發生什麽事。


    張大肚子罵了聲活該,便走迴我們的展位。


    張傑仁剛才的位置是在我和那男人之間,他這一走開,我剛好看到那男人屈著的手指飛快地收迴了袖子,跟著他和秘書低聲說了幾句,便也走進了我們的展位。


    我站在那沒動,朝他看了看,又望向那還鬼叫著的阿拉伯人,如果剛才我沒看錯的話,那男人屈指的方向正好對著阿拉伯人,難道剛才是他暗中做了什麽手腳,才讓阿拉伯人現在像殺豬似的嚎叫著。


    展會裏,那男人卻已經和張大肚子談開了。


    生意


    展位上,張大肚子和那男人互相交換了名片。


    那男人以黑色為底的名片上用金粉燙著“崎川集團劉東旭”數字,便沒有其它信息,卡片製作簡單,卻透著高雅。


    隻是“崎川集團”這個名稱,看上去倒像日本的企業。


    “幸會,劉先生,你們是日本的企業?”


    張大肚子帶著疑惑問道,劉東旭微笑著點點頭。


    “是的,我們崎川集團是日本最大的零售業巨頭之一,手下有數十個大型的百貸超市和服裝商店,這次來中國主要是引進幾個有實力的服裝品牌,我看貴公司的款式和定位和我們的需求大致相同,所以想看看我們有沒有合作的可能。”


    張大肚子聽得兩眼發光,若真的如劉東旭所言,那麽將公司產品打進日本市場這個功勞可不小啊,但張大肚子還是謹慎的問道。


    “不知劉先生是否說得了事情,你知道的,畢竟這生意並不小……”


    劉東旭朝後麵的秘書伸出一手,一份文件馬上來到他的手中,他把文件遞給了張大肚子。


    “不好意思,張先生,是我太唐突了一些,這是我司的一些資料,你可以瀏覽一下,也可以通過國際網站了解我們公司的情況,至於在下,是公司拓展部的項目經理,這次正是由公司高層親自任命到中國來拓展業務的。”


    張大肚子滿臉帶笑的接過資料,看了一遍後又交給了小李,小李也是機靈,微一點頭後便走進展位內間,用手提電腦連接上英特網,開始查詢“崎川集團”的真實性。


    劉東旭似乎真的有意和我們合作一般,他也不著急著走,反而和張大肚子聊得甚歡,一下子談論世界潮流的變化,一下子又說起中國曆史的一些趣事,他談吐風趣,知識麵也甚廣,人文地理,中外趣事無一信手拈來,讓人感覺和他談天也是樂事一件。


    但一個中國人為日本企業辦事這一點,卻讓我感覺頗為不快。


    也不知道是否民族精神在作祟,我忍不住插嘴說道。


    “不知道劉先生一個中國人,為何會大老遠地跑到日本任職,難道在中國找不到一份讓劉先生稱心的工作?”


    我這句話說得頗為唐突,甚至還有些幼稚,但那時候卻有不吞不快之感,於是一衝動,就說了出來。


    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這個話題比較敏感,那劉東旭一時也沒有迴答。


    張大肚子朝我看了一眼,我看出他的眼神裏帶著責怪,我知道可能會因為我這句話而損失了一個大客戶,但話既以出口,卻如那沷出去的水,已經收不迴來了。


    半晌,劉東旭打破了沉默,他幹笑幾聲說道。


    “這位先生真是快言快語,這樣說吧,我並不是在中國長大的,我的爺爺那一代便移居到日本做起了生意,我的父親是中國人,我的母親是中日混血兒,,我的體內尚有著四分之三的中國血統,因此,我一直當自己是個中國人,不是我不想到中國來,而是我的家,卻在日本那邊,先生,有時候,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已啊。”


    說到最後,劉東旭頗為感歎,那眼神中也帶著一絲落寂,讓我自覺失言了。


    “對不起,劉先生,是我太唐突了,沒有了解情況就……”


    劉東旭連連擺手。


    “不要緊,不知者不罪,對了,還不知道這位先生是?”


    這句話的後半部分倒是對著張大肚子說的,張老大馬上站起來打個圓場。


    “忘了介紹,忘了介紹,這位是我們公司的設計總監,王強王先生。”


    “王先生,嗬嗬,幸會幸會啊。”


    劉東旭伸出一掌,人家竟然主動要握手,我總不好意思拒絕吧,於是我也伸出了一手,和他緊緊握在一起。


    兩手互握時,突然,我眉心一跳,體內那微薄的道力竟然活躍了起來,絲絲熱氣從丹田升起,沿著經脈順著手臂就欲探向劉東旭處,我嚇了一跳,不知道道力突然衝向別人會不會造成什麽傷害,所幸劉東旭及時地放開了手,但他卻驚訝地看了我一眼,分明感應到我體內的異動。


    看來,這個劉東旭也不是什麽普通人。


    這時,小李伏在張大肚子耳邊說了幾句話,聽得張大肚子眉開眼笑,看來這所謂的“崎川集團”倒是真的存在,如果能搭上這條大般,公司的業績一定能再上一個新台階,張大肚子年尾的分紅也會多上許多,這讓他大哥如何能不樂。


    “那劉先生,我們改天找個時間再詳談一番吧。”


    張大肚子忙不迭的說道。


    “也好,我們也是今天剛到,還要去找個酒店落腳呢。”


    劉東旭點頭說道,算是應允了下來,聽說他還沒有找到酒店,張大肚子熱情地說道。


    “劉先生,要不,你和我們一起住吧,我們落腳的那個旅館尚有空房,何況,現在上海市裏還有空房的酒店不多了。”


    “這樣啊……”劉東旭微一沉吟。“也好,這樣一來我們談起來也方便一些。”


    “對對對,我也這樣想。”


    張大肚子都樂開了,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我卻總覺得這個劉東旭不簡單,連忙把張大肚子拉到一邊說話。


    “張主,你真要他和咱們住一起,你不是說明天要退房了嗎?”


    “還退個勞什子房,現在是生意重要,生意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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