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的心中多多少少還是有點不高興的,這是事實。


    她道:“原來是這樣啊,你最近很少出現,也是因為此吧?”


    “不,這隻是眾多原因中的一個。”


    他的迴答,出乎她的意料。


    “誒?這也是……?”


    “你還記得嗎?你的故鄉葉城在被反亂軍攻陷時,我和你交換的約定嗎?”


    “嗯,記得,怎麽可能忘記。”


    她需要對於白夜的進言更加順從一點。


    相對的,不僅是自己,還有她弟弟葉星沉,蘇魔、以及葉城的領民們。


    當這些對葉迦藍來說重要的人遇到危險的時候,白夜都會給予提醒,這便是新結下的契約。


    但是,白夜為何突然提起這個?


    如此,結論隻有一個。


    葉迦藍問:“難道說,蘇魔殿下有危險了?”


    白夜迴答:“不,至少目前還未遭遇危險,你不必擔心。願望靈寵跟人類的契約是不會作假的,這一點我向你保證。”


    “是嗎?如果蘇魔沒事,那就最好了。對了,你是想說我明明跟你交換了契約,但還是對你不那麽順從這一點麽?”


    也許是感到意外吧,白夜稍微停頓了一下,吸了一口氣露出了苦笑。


    “原來如此,確實也是有這麽一迴事呢。但是,這隻是小事情。因為我也知道有些進言你是絕對不會順從的呢。”


    “……那我就不明白了,完全不明白,你到底是想跟我說什麽呢?”


    “事情是這樣的,雖然願望靈寵跟人類之間的契約是不會作假的,但是……”


    這時候,白夜突然閉上了雙眼,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最後在下定了決心之後,她重新睜開了雙眼,說道:“但是出於某些原因要破棄契約是可以的。”


    “……!?”


    葉迦藍一時間沒能明白白夜的話的意思。


    自從十二歲的時候跟他簽訂契約以來,因為他的進言而感到困惑的次數多的數不清,這次估計也是像從前那樣,隻是想讓自己困惑吧。


    葉迦藍隻能做出這樣的考慮。


    但是,看來不一樣,這次的白夜的氣氛跟以往不同。


    白夜在作弄自己的時候,總是會露出小惡魔般的笑容。


    可是,現在的白夜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不,連感情都沒有。


    就像是向罪人下達判決的冷酷的法官一樣。


    “我的主人也無法讀取人心,所以,也沒有想到在這一兩個月內狀況會發生如此巨大的改變。”


    “等一下,白夜!你到底……你剛才說的到底什麽意思!?”


    “哼,你不明白麽?還是說你不想去明白呢?算了,那麽我就說的更加簡單明了一點吧。”


    葉迦藍不想聽,葉迦藍也完全不明白,白夜到底在說些什麽東西。不,準確的說,她隻是不想去理解白夜所說的這些事情。


    但是,就算想要去堵住自己的耳朵,但是雙手卻顫抖個不停。


    完全動彈不得。因為白夜的聲音不會顧及葉迦藍的感受,隻會直接迴響在她的腦海之中。


    而白夜,終於說了出來。


    “我和你直接的交情,也就到此為止了。”


    葉迦藍還是沒有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可是,就算是腦子裏沒有明白,身體還是明白了,從剛才開始,自己的身體狀況明顯就變得很奇怪了。心髒跳動的飛快,明明不冷,但是手腳卻在不停的發抖,最重要的是,這種充滿心頭的不安的感覺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呢。


    “狀況改變了,葉迦藍。如果可以的話我還真想看看你以後所要行走的道路呢。但是,也該結束了。我的主人所期望的是人世間的動亂,現在正是我們采取新行動的絕佳機會。”


    “喂,喂……到底是怎麽迴事。為什麽,突然就……!”


    “我跟你之間的契約已經結束了,所以我不能再跟你多說什麽了。”


    白夜的身體開始慢慢的飄向天空。


    雖然葉迦藍下意識的就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當然是不可能碰得到他的。


    “對了,有一件事情我忘記告訴你了。”


    白夜的上升停止了。


    “我跟你的契約現在就結束了。但是,有一點你記住,如果你將我的名字——我的存在告訴第三者的話,我一定會找你報複的。你就好好想想吧,在漫長的人世之中,為什麽我的名字從來沒有出現在過表麵世界上吧。”


    “等等!等等,白夜!到底是怎麽迴事,你說明一下啊!為什麽突然要這麽做!?”


    葉迦藍的聲音開始荒亂了,不過白夜已經沒有理睬葉迦藍的意思了,隻是不停地升向空中。


    “到底怎麽迴事!?為什麽,為什麽啊,白夜!白夜!!!”


    葉迦藍的聲音迴響在虛空中,然後,較小的身體再空中消失了。


    “為什麽……這是怎麽迴事……”


    葉迦藍感覺到支撐自己身體的什麽重要的東西消失了。


    她一下子就雙膝跪到了地麵上。


    “開玩笑吧,白夜你又是跟一直一樣,隻是想捉弄我吧……?”


    不管葉迦藍說了多少話,都沒有任何迴音。


    葉迦藍終於明白了,不,他被迫明白了。


    白夜已經拋棄自己了。


    而當葉迦藍理解到這一點的時候。


    一陣前所未有的恐怖席卷了她。


    身體感覺到十分的沉重。


    她立刻就明白了原因,是掛在腰上的兩把劍。


    “嗚啊……!”


    葉迦藍就像是在趕走跳到身上的火苗一樣,粗暴的解開了劍鞘,將重要的劍丟了出去。


    她害怕拿劍。


    能同時使用兩把劍,做到這種非常人所能做的事情,也是因為有了白夜的加護。


    在失去了他的加護的現在,自己應該已經不能再揮劍了吧。


    葉迦藍害怕知道這個事實。


    至今自己能夠度過那麽多的危機,其實也是因為有了白夜的進言才做到的。


    在不知道什麽地方會有短槍和箭矢飛過來的戰場上當然如此,至今自己也有好幾次生命受到過威脅。既然自己殺了那麽多人,那麽想要殺自己的人的數量肯定也多如繁星吧。在路上有突然遭到過人家用匕首襲擊,也有從背後被人用弓箭襲擊過。


    能躲過這一切,全都是因為有了白夜的進言。


    可是,現在這個白夜已經不在了。


    “嗚……”


    葉迦藍就像是迷了路的孩子一樣,擺著隨時都可能哭出來的表情,看了周圍好幾次。


    當然,周圍除了茂密的樹木就沒有別的人的氣息了。


    但葉迦藍還是感覺到一股強烈的不安感。


    周圍的叢林中是不是有什麽想要奪取自己性命的人潛伏著呢。在自己現在這麽做的時候,說不定就會有什麽人射箭過來了吧。


    明明是不存在的可能性,但是恐懼感還是襲擊著她。而且還是過去她從來沒有體會過的壓倒性的恐怖。


    就在這個時候。


    樹林間傳來了樹葉摩擦的聲音。


    “……!?”


    葉迦藍用幾乎蒼白的臉看向了聲音的源頭。


    “……你在幹什麽啊?在這種地方。”


    是阿雅。估計是因為自己過了那麽久還麽有迴去,所以覺得有點不妥而來尋找自己了吧。


    “啊……”


    葉迦藍難堪的坐到了地麵上,而她的眼角都快出現淚花了。


    她隻是純粹的害怕著阿雅。


    阿雅在前不久跟自己還是屬於敵對的關係。確實最近經過了數日共同作戰,相互交談之後,變的更加的親睦了。


    可是葉迦藍是殺了阿雅重要夥伴——李奧魯的人。


    阿雅自己也不是說過麽,這件事不是那麽簡單就能忘記的。


    而過去,自己正麵對抗過阿雅那強大的黑魔法,那個時候是打了個平手,但是那也是因為有著白夜的加護,現在的自己跟阿雅戰鬥的話,肯定是會被殺的。


    在沒有了白夜的現在,對葉迦藍來說,什麽東西都是恐怖的對象。


    “等一下,你怎麽了啊,葉迦藍?為什麽做出這種快哭出來的表情啊?”


    疑惑的阿雅慢慢靠近了過來。


    可是葉迦藍感覺這就像是什麽大型肉食動物正舔著舌頭靠近著自己一樣。


    “嗚,嗚哇啊啊啊啊啊啊!”


    葉迦藍跑了出去。


    此時此刻,騎兵的義務、與蘇魔的誓言等等一切的東西都在腦裏消失了。


    她隻是一味的逃跑著。


    ……


    另一邊。


    在突破了北方軍的包圍網之後,威利雖然成功躲進了森林之中,但是在那裏等著他的,是無數狡猾的傭兵。


    作為一個部隊,完全失去了統率的雪國軍,遭到了埋伏在那裏的傭兵們的攻擊,一個個被擊破。


    估計因為是主將的關係,所以特別醒目吧,來到威利這裏的傭兵要比別的地方多的多。


    “被利益驅使著的傭兵們麽!這點程度別以為就能幹掉我!”


    在這種攻勢下渡過了兩天,到現在還活著這一點也證明了威利的強大吧。可是在這過程中,他失去了馬匹,跟著的部下也就隻有心腹參謀馬德一個人了。


    “可惡!這家夥好強!”


    “先撤退!然後叫更多的人來!”


    已經是不知道來自傭兵們的第幾次攻擊了,但還是堅持了過去。


    “哼……來幾次都是一樣的,這點程度是不能打敗我的。”


    威利雖然嘴上逞強著,但是到現在為止連一覺都沒睡過的關心吧,積累在全身的疲勞是相當厲害的。


    盔甲十分的沉重,揮舞長劍的手腕也快變的不聽使喚了。


    “馬德,稍微休息一下吧。這次讓他們吃了這麽多苦頭,應該短時間不會有傭兵襲擊過來吧。”


    “是……”


    迴答的馬德經是滿身瘡痍了。


    而且他的年齡要比威利大不少,疲勞程度自然也在威利之上。就像是倒下一樣,躺在了樹根下。


    “我來看好北麵,菲利普大人,南麵就拜托你了。”


    “知道了。”


    兩個人背靠背坐著,不過,在這種茂密的森林裏,哪裏是北麵哪裏是南麵其實也分不太清吧。


    “再堅持一下,馬德。馬上就能穿過森林,到達城寨了。這樣的話就能吃上飯,睡上床了,應該還有其他逃迴來的士兵,隻要再重新編製一次部隊,打敗北方軍的話,我們就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是,說的沒錯。”


    這是幾乎無視了現實的樂觀想法。就連作為將軍的威利都是九死一生的在深林中,區區的士兵想要活著逃到達城寨是難以想象的。可是,如果不怎麽想的話,那麽就會失去行動的動力。而且,已經在森林裏混亂走了兩天了,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完全迷路了。


    就在這種時候,開始下雨了,不僅如此,遠處還傳來了打雷的聲音。


    “可惡,連老天爺都不站在我這一邊麽……!”


    雖然對於這種難得的獲取水分的機會感到感激,但是身體變冷的話就會失去體力,相對的,要躲雨的話又沒有那樣的餘力。


    雨勢逐漸加強,雷鳴也是,感覺越來越接近了。


    但是在這之中,還是有一種聲音他們沒有聽漏。


    從背後不遠處傳來了金屬和金屬之間的摩擦聲。是拔劍時的聲音。


    威利和馬德立刻就迴過了頭去。


    “怎麽了,敵人麽!?”


    威利感了一絲異常。


    拔出劍的,確實是馬德。


    可是他的劍尖卻對準了威利。


    “……怎、怎麽了?”


    “看來我們也就到此為止了吧。”


    “什麽?”


    威利不明白他的意思,迴問了過去。


    “到底怎麽迴事?你到底在說什麽?”


    “我們現在的狀況,我已經反複考慮了好幾次了。想在東山再起也是不可能的。失去了從陛下那裏得到的士兵的我們,已經跟榮華富貴無緣了。不僅如此,可能在這個國家裏都要待不下去了吧。”


    “……”


    威利無法反對他。因為自己的獨斷獨行做出的行為,最後還被敵人打的全軍覆沒。不管是國王還是自己的父親,都不可能再伸向自己伸出援手了吧。


    但是,要直視這樣的未來也太過痛苦了,所以威利才會一直裝作沒有考慮過這些一樣。


    “大人,既然已經這樣的,那麽我能選擇的方法就隻有一個了,就是背叛去北方軍。”


    雖然明白馬德在說些什麽,但是還是需要一點時間才行。


    “你、你說什麽蠢話啊,馬德!北方軍怎麽可能接受身為敵軍的我們。”


    “似乎你誤解了,我可不記得說過要跟大人一起背叛過去啊,我隻是自己一個人背叛過去罷了。確實我是北方軍的敵人……但是,如果用將軍您的首級做見麵禮的話,他們一定會接受我的吧。”


    威利終於明白了。


    馬德將劍指向自己的意義。


    “馬德……!你……!”


    無法原諒,威利咬緊的牙關發出了牙齒之間擠壓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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